然后晴嵐這個想法也就維持到了十五分鐘后,端著吃食進門,就看見家那個爺,穿著一件這年頭只有苦力才穿的背心(老頭衫),了子,一手拿了本書在看,另一手則是大咧咧的在……摳腳。
南時還未聽見響,就已經聞到了香味兒,因為要得急,廚房里上的是火鍋,早早就備下的高湯在鍋里一滾,那香味就讓南時兩頰生津。他揚眉去,把書一扔,眉開眼笑得像只叼到小魚干的貓一樣:“晴嵐,你來了?你再不來我死了。”
還很順手的把桌面清理了一下,方便晴嵐將鍋子放下來。
虧得他還記得他一只手剛剛摳過腳,想要個紙巾來,找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年頭還沒有這玩意兒。
晴嵐這等能混到當侍的除卻能力占一頭外,察言觀那是必備的,木著臉放下了鍋子,往一旁擰了塊帕子遞給了南時,南時隨便了——反正是自己的腳他也不嫌棄,就拿著筷子開干了。
干飯人,干飯魂,干飯人都是人上人!
廚房這幾天也清楚了南時的口味,沒有給整一鍋辣的湯,筷子一撥里面全是,有筒骨、扇子骨,還有已經在來得路上滾得差不多了的牛片,只有兩片可憐的菜葉子算是點綴。
南時往自己里塞了幾口,被燙得哇哇,左右張著想要來口飲料,晴嵐以為他是想要喝酒,便上前替他倒了點溫好的花雕,南時瞅了一眼,非常可惜的嘆了口氣,頭也不抬的說:“先來杯冰水吧……去問問廚下有酸梅湯嗎?加冰!謝謝!”
真的好想念可樂雪碧哦,實在不行整點啤酒也啊。
晴嵐人已經木了,南時說什麼就做什麼,心里拿點腸子盤了一百回,都沒想好——這真的不要告訴山主?
非議尊上,哪怕是告知山主,也是要重罰的,這些倒是無所謂……但或許山主知道爺這一面呢?
晴嵐只能這麼安自己了。
等晴嵐端著酸梅湯再回來的時候,南時已經吃了兩大碗了,看著也沒有那麼猴急了,反倒是拿起剛剛扔下的書又看了起來,晴嵐上前替南時倒酸梅湯的時候瞥了一眼——好家伙,看見了啥玩意兒?
【只見那年丞相圣上一把推倒在床上,三五下已經被剝了個狼狽,丞相一張玉面含怒,卻又極快的了下去,低聲道:“圣上若是非要行此斷袖分桃一事,臣自然聽從,只是有一事還想求教陛下——圣上想要一個臠寵,還是一個宰相?”】
再一眼,好了,下面已經到了什麼【兩團玉雪之間一點殷紅】了,反正晴嵐是沒有眼睛再看下去了。
再看書皮,《孔子》兩個大字赫然于上,明正大得幾乎刺痛了晴嵐的眼睛。
晴嵐:“……”
南時一臉迷之微笑,看得目不轉睛,還順道低頭吃了一口。
這個……山主也知道嗎?
晴嵐開始懷疑人生了起來。
***
翌日南時睡到了黃昏時刻才醒了過來,他在床上犯了會兒懶,盯著窗戶看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已經又快要到晚上了!
昨天晚上睡之前還暗暗的想就算是為了吃火鍋能遲早喝上雪碧可樂他也要努力去干工的!
要不……讓人越洋去找找可樂的前?說不定還能趁著時間早把配方買下來,從此為一代商業巨頭?吃著干也能福布斯上有名?
南時在心里罵罵咧咧,卻從床上一躍而下,不等晴嵐進來給他更洗漱,就自己胡的搞定,形一轉,了個老道士,拿著他那個寫了‘北半仙’的幡子和鈴鐺上街去了。
他邊走邊盤算著,周仁現下有了錢,應該也不敢太大的花用,嘖不敢有太大的花用,怎麼娶老婆?怎麼過上好日子?怎麼揚名立萬,怎麼釣出那個赤腳?
不行,他得給周仁搞個工作,有了工作就有正經錢財花銷,而且得有點小權的那種,那麼后面有他保著,自然會一帆風順,青云直上。
他之前千辛萬苦攻略巡捕房和那個什麼姚部長不就是為了有這一刻麼?
那個姚部長怎麼說都屬于比較敏的職位,雖然周仁救過他,但是估計也很難取得他的信任,倒是巡捕房不錯,當巡捕嘛,再正經清白不過的出了!黑白兩道都能吃得開,有點小錢小權的后面也好活。
得,今天就去巡捕房刷一下存在——陸洗風覺還沒攻略下來,南時選擇去找已經信他信得不行的賀理才。
而且就之前來找他去幫戈部長忙的也是賀理才,可見這小子有點門路。
仙風道骨的老道士一出現在巡捕房附近,賀理才就知道了消息,眼瞅著也快下班了,和陸洗風報了個備,就連忙沖出去找北半仙了。
他可是知道昨天晚上姚書記的兒子被送進了醫院,今天已經有消息傳來說姚書記的兒子病好了!——他三表舅的姑媽的孫兒的男朋友就在那家醫院當醫師,今天中午的時候巡邏剛好路過,就和這位四舍五算親戚的醫師流了一下八卦。
再者,他作為牽橋搭線的間人,今天下午就收到了戈部長的謝禮,他琢磨了一下戈部長和姚書記的,再聯系一下這條消息,頓時就明白了!
這位北道長可真是位高人啊!
哪怕自己現在用不上,也得和人打好關系,殷勤一點,萬一人家看他順眼,就指點一下他呢?
賀理才覺得自己也不貪心,他不想當什麼部長書記的,他多賺點錢,爹媽好點,再給他指個溫賢淑哪哪都好的媳婦,他就心滿意足了!
“道長,您怎麼這麼晚才出攤呀!”賀理才滿面笑容的迎了上去,見南時在買海棠糕,呼喝著小販:“給道長挑兩個大一點的!我請客!”
小販連連應是,這巡捕嘛自然得罪不起的,扭頭就拿了兩個加了最多豆沙餡和豬油的海棠糕包給了眼前這個老道士:“您拿好!”
南時也不攔他,接了海棠糕邊走邊吃道:“小賀啊,無事不登門,你有何事?”
“害,看您說的!我哪有什麼事兒啊!”賀理才順手接過了南時手里的幡子,替他拎著,邊說道:“這不是見您來了,特意來和您打個招呼嘛!”
南時點了點頭:“不過你不來尋我,我也要來尋你了。”
賀理才一頓:“啥?我這是……哪里要不太好?”
南時了他雪白的胡子:“你且放下心來,倒也不是什麼大事。”
“你是與我有緣的。”南時故意頓了頓說道:“你有一樁機緣,你若是愿意,今日下了值便去南市街逛一逛。”
“……哈?”賀理才不解:“道長,我怎麼才能知道那是我的機緣呢?”
“等見到了,你便知道了。”南時意味深長的說罷,便不再理會賀理才,飄然而去。
賀理才只覺得自己腦子發懵,等到回過神來,北道長就已經不見了蹤影,心下越發的敬畏起來,他看了一眼天,他本來就申請了提早下班,這會兒也不用回巡捕房了,直接就往南市街去了。
而南時已經很猥瑣的蹲在了周仁的后頭。
周仁下午是要去學木工的,這年頭當學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行里有句話,先服侍師傅三年,師傅再看你三年,覺得你好,才會再教你三年,九年后才算是正式出師。
這當中,師傅給你管飯管住,但是錢那是一分都沒有的,逢年過節還要給師傅送禮才行——當然了,也有好心一點師傅會給發點工錢,不過這是極數的。
周仁能上午和晚上去其他地方打工,已經是師傅看在他生活艱難的份上了,木工活賺的就是個苦力錢,再加上這年頭兵荒馬的,師傅拿的也不多,管了他吃便也不再發什麼工錢了。
事實上能周仁在這里學著,已經是他非常善良的結果了。
南時多損啊,損得連熊貓都快給他死了,他看中了個鋪子里最貴的東西——一張做了一半的紫檀木雕花拔步床,想了個招把周仁推上去了,順道他把上面的雕花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