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理才哭喪著說:“不是,前幾天就不太好了,我本來想等明天放假去修的。”
陸洗風:“……那一定是湊巧!別說了,走,去醫院!”
***
翌日,南時趁著人家巡捕上班之前回到了牢房,安安穩穩的打坐。
卦象上說,這地方是個寶地,他在這里有求必應。
南時就老實回來了。
天方亮,就有巡捕陸陸續續來上班了,也有負責值夜的準備下班,牢門被打了開來,外面的巡捕打著呵欠給南時扔了兩個冰冷的饅頭就冷漠的關上了房門。
幾乎是立刻,牢門又被打了開來,賀理才悄咪咪的端著一大碗還冒著甜甜的酒香氣的酒釀圓子進來了:“那什麼……您的早點。”
南時不如山,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早說了,讓你不要往南邊走,你怎麼不聽?吃虧了吧?”
賀理才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南時閉的雙眼,又看了看自己掩蓋在下的繃帶:“……您、您說得對!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可多見諒啊!老神仙,您委屈了啊!”
第51章
“給我一錢。”南時突然道。
“啊?……哦哦!”賀理才一開始沒反應過來, 手忙腳的從口袋里出錢包,恭恭敬敬的把整個錢包都給了南時。南時閉著眼睛隨手一,就出了一個一錢的票, 將錢包和錢都還給了他。
“這一錢你拿去買點饅頭,分給路邊的乞丐, 一個都不許留。”南時道。
昨天他分析了一下, 覺自己沒倒霉也許跟做了好事有關系,聽人說過一點, 做他們這一行賺的錢至得分出十分之一用于做善事, 用以抵消因果, 他一分不要,天道爸爸總沒有搞他的理由了吧?
賀理才一愣,巡捕嘛, 街上混的扛把子,什麼牛鬼蛇神不要給他們一點面子?于其中的門門道道自然也是門清。他知道算命的給人算了就一定要收錢,他還以為這是這位老神仙要收的, 結果他轉手就要把這一錢散給乞丐?
這算命的相貌清矍,一看就知道沒多錢, 這一錢雖說不多, 卻也不了!
這……這是哪里來的老神仙?!
賀理才越發覺得敬畏了起來:“好的,老神……”
南時打斷道:“神仙當不起, 老道道號北鳴。”
“是,北道長,我這就去散給乞丐。”賀理才連忙改口,轉走了兩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回過來,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您看……我要不要添點?”
南時捋了捋胡子:“孺子可教。”
“哎!我這就去!”賀理才一溜煙的就出去了。
這年頭吧, 說好不好,說壞可真是壞了,這才打完仗沒幾年,雖說沒有波及到他們這里,卻有不災民涌,乞丐真是一串帶著一串,到都是家破人亡的流民。有些壯年的男人還好,有把子力氣總能有口飯吃,但是多的是那些家里勞力全死完了的,小孩子又不能當什麼幫工,給人做傭人人家都嫌棄年紀太小,街上最多的就是他們。
賀理才和同僚們打了個招呼:“里面的那個北道長給照看好了!老人家年紀大了!給點熱茶熱飯的,別湊合了,都警醒一點!”
“好的賀哥!”同僚紛紛應了,賀理才見狀也就出門散財去了,剩下幾個同僚互相對了幾眼,就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了起來:“……你們聽說了沒有?昨天里頭那個……”
那人努了努,示意關在牢房的南時:“說陸哥和賀哥有之災,今天陸哥家里請假條就來了,說是昨天他兩回家的時候摔了一跤,陸哥骨頭都給跌斷啦!”
“那我怎麼看賀哥就沒事?”
“嘖,你瞎啊?你看賀哥那個腳,包了老厚一層紗布!”
“那這麼說里面那個還真有點神啊?”
“誰知道呢?他們這種混街頭的,指不定還真有點本事……大家皮一點,別得罪了那個老道士,萬一他一張就是一個‘你有之災’什麼的,誰吃得消啊?我們和他兩可不一樣,家里好幾張等著吃飯呢!”
陸洗風和賀理才兩個人都是有家學淵源的,他兩家里老一輩也是干巡捕的,聽說再往前就是衙門里的差爺,手上很有兩把本事,就不說有沒有本事,這老一輩干了幾十年,家里不得有點關系?但凡有關系的還能托得辦事的,自己家能過得差?有錢著呢!
聽說陸伯和賀伯還有個兩肋刀的兄弟,現在是個高呢!
“對對對,你說得對……”
賀理才這頭才發過薪水,想著不好越過了老神仙,就自己又添了一,湊了十六個饅頭,接著巡邏的名頭,還特意找了幾個生病的連街都上不去的才給散了下去,又騎著車去陸洗風家了一趟。
陸家正在吵架。
“你想怎麼著啊?你這手醫生都說了要養三個月!還有你這腳!你上什麼值啊!”陸伯對著一旁拉開門要走的陸洗風吼道:“你連車都不好騎,干嘛?你想把另一只手也摔斷啊?”
“爸你怎麼老說晦氣話!”陸洗風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昨天去醫院查了,發現非但手手骨骨折了,連腳也扭了,走路都不太便利:“我是巡捕!我只要沒蹬,我就該上街維護治安!”
陸伯從一旁了晾桿在門上敲得砰砰響:“維護治安也不差你一個!你好歹把腳養好了再去吧?”
“你也是知道我的,我在家閑不住!我就去巡捕房里待著搞搞公文也蠻好的!”
“不準去!”
賀理才見狀連忙從車上下來了,腳踩著地面的時候還下意識的齜牙咧了一下:“哎哎哎!陸伯別罵嘛!這巡捕房里這兩天是忙!陸哥也是為了公事啊!您看我這不就來接他了嗎?”
“小賀!你怎麼也跟著一起搗!”陸伯罵罵咧咧的說,但到底是別人家的孩子,只能把臉上的怒容收了收。
賀理才早習慣了陸洗風他爹的暴脾氣:“害!我還會騙您不!陸哥可是我們巡捕房里的一把手,沒他不行啊!您放心,我給您保證,回頭我把陸哥給您送回家!保證不他走一步路,也不他筆——他就了!”
賀理才連忙給陸洗風打眼。
“……真的?”陸伯的臉明顯好轉了一些,看著有些喜上眉梢,卻又強行按捺了下去,板著臉說:“哪有你說的這麼夸張!他不就是個愣頭青!”
“真的真的,我怎麼會騙您呢!巡捕房里事忙,不說了哈!陸哥,走,一堆公文等著你呢!”
陸洗風也跟著道:“對對對,沒我不,走了走了!”
賀理才上打著馬虎眼,一邊趕把陸洗風扶了出來,他坐上了自行車后座,載著他跑了。
等到家門的影子看不見了,陸洗風這才問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去巡捕房?”
“害,我就是來空來看看你。”賀理才一邊蹬著自行車——這車還是陸洗風的,他的已經沒了:“你跟你爸又吵架,我不把你帶出來,小心你爸氣上頭了再你一頓。”
“……都習慣了。”陸洗風揪著賀理才的服,又隨便聊了幾句,就轉到了巡捕房的事上:“還有個把月就要過年了,你讓大家最近都勤快點,這個時間什麼的搶的都多。”
“知道了!明天就要搞五班巡邏了嗎?”
“對了,牢房里頭的那個老騙……”陸洗風話還沒說完呢,自行車就猛地一晃,本來就超重的自行車發出了令人牙酸的聲音:“我說哥,你能不能別說這個字?人家是老神仙好伐!”
陸洗風頓時朝他翻了個白眼,卻只看見了對方寬厚的背脊:“……你還真信了啊?湊巧而已,這種走江湖賣藝的誰知道他們有什麼門道?說不定昨天的事就是他干的,你可真別信!”
“不至于。”賀理才把今天饅頭的事說了一通,剛想夸兩句南時的高風亮節,就聽后頭的陸洗風涼涼的說:“這一錢都不要,說不定他在圖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