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手進兜里,歪著腦袋看莊宴。漂亮文氣的Omega,還能拿自己怎麼辦呢?
附近沒其他人。
靠近安全通道的地方,燈像白晝一樣通明。
明洲坦然說:“莊宴,講老實話,我一開始其實很嫉妒你。”
莊宴目冷淡,皺著眉。
明洲自顧自地笑了:“像你這種出的Omega,肯定沒法想象我的生活是什麼樣的。從分化開始,就注定要被送出去聯姻配種,莊宴,你說,憑什麼你能被人偏,而我就偏偏得活得像一只種豬呢?
“我不甘心。”他又說。
所以他心里總有一種毀滅的,想把整個世界都拖泥潭。
越干凈的人,就越要弄臟。
“不過后來支配你的之后,我才發現,所謂親人的偏,也不過如此。”
明洲還打算回顧一下自己是怎麼傷害莊晉,怎麼惹得寧華璧失至極,紅著眼睛哭了一整個晚上。
話剛到邊,就被一拳打在臉上。
鼻子火辣辣的,有流淚的沖。明洲低笑了聲,慢慢抬起頭,看到莊宴抑著憤怒的眉眼。
“那是我的親人!”莊宴一字一頓。
也是他的人生。
明洲笑出了淚花,在朦朧的水汽里,甚至荒唐地覺得,這時候的莊宴也很漂亮。
莊宴擁有優越好看的皮囊,溫平和的長相。氣質沒半點攻擊的Omega,現在手里卻握著小型武,并且逐漸平舉起來,對準明洲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明洲退了兩步,用手背著眼角的淚:“你真開不起玩笑,不陪你聊了,我趕時間。”
他轉往安全通道跑去,賭的就是莊宴不中自己。
對于一個沒怎麼用過熱武的普通學生而言,瞄準一個運中的人,確實非常有難度。
可莊宴還記得陳厄是怎麼教自己的。
呼吸要穩,手不能晃。
瞄準了就開火,歪了也沒關系。用指紋激活安全鎖,下一槍繼續。
一聲悶響。
子彈落在明洲前一點的位置,在金屬墻上撞下一道凹痕。
明洲脊背僵了一瞬,腳步微,頓了頓又繼續往前逃。
莊宴激活安全鎖,繼續瞄準。
他太專注,甚至沒注意到后的腳步聲,直到聽到陳厄在自己耳邊沉穩地說:“小宴,我幫你。”
Alpha用糙的掌心握住他的手,食指扣在扳機上。陳厄溫偏高,手也很穩。
子彈出膛,直接打穿了明洲的左膝蓋。
明洲踉踉蹌蹌地摔倒,他痛得臉都扭曲了,慘聲被悶在膛。
剛才還趾高氣揚恬不知恥的青年,現在狗似的伏在地上,拖著傷掙扎往前爬。
陳厄問:“下一槍打哪兒?”
“我能殺了他嗎?”莊宴問。
莊宴心跳其實很快,不是不張的,但大腦卻理智而又清醒。
好脾氣不意味著弱可欺,就像上次一樣,被掠走的時候,他就算孤立無援,也會拿起木反抗。
“最好留他一命,軍部想收集些報。”陳厄說,“但你特別恨他的話,也可以直接殺了。”
反正善后理不難。
“那就右。”莊宴說。
陳厄手把手地帶他瞄準,然后擊。
右被擊穿的瞬間,無法忍的劇痛像一場磅礴的海嘯。明洲哀嚎起來,蜷起。
臉上全是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求什麼——
求莊宴放過自己。
或者求他給自己一個痛快。
接著是左手,子彈在掌心灼出一個,掌骨寸寸碎,明洲甚至沒法握起拳頭。
他絕地翻了半個,把僅剩的右手藏在下面。
“莊宴……”明洲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哭得瑟瑟發抖,“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
有些人得走到窮途末路,才懂得悔恨。莊宴松開手,讓陳厄取走武。
他慢慢地走到明洲前,隔著泊蹲下。
“明洲,別道歉了。”莊宴厭煩地說,“我留你一命,只是因為你還有用。”
第54章 縱容
事結束之后,莊晉才趕到現場。
只需要一眼,他的瞳孔就開始劇烈地震——
一個倒在泊里,被了不知道多槍,奄奄一息的Omega。
一個正在收拾武的陳厄。
自己弟弟臉蒼白,茫然地站在一旁,像一只弱小可憐無助的小。
莊晉當時就炸了:“陳厄你他媽的,怎麼能當著小宴的面殺人!”
他要把莊宴拉過來,想捂住眼睛。從小又乖又聽話的弟弟居然稍微掙扎了一下,沒。
“哥哥,他沒死。”莊宴說。
其他特警隊和搜救隊的員,也在趕過來的路上。
現在實在不是發脾氣的好時機,莊晉勉強克制了一下,忍了忍:“行,先理正事,其他的事回去再說。”
等人都到場了,特警檢查了一下明洲的鼻息和心跳,確實沒死。
只是挨了幾槍,失過多,暫時昏迷了過去。
他們簡單包扎了一下傷口,接著把人搬上警車,準備帶回去由法醫理,接著詢問口供。
順便問了問現場是怎麼回事。
陳厄聲音低沉,態度冷淡:“是我開的槍。”
“……”
“護送寧華璧院士抵達之前,我接到莊晉的報,敵人想通過航空港出逃。”他掃了一眼莊晉,“剛好我離這邊比較近,就剛好過來理。”
莊晉咬牙,幫著圓話:“對,事是這樣沒錯,多謝陳將。”
于是就這樣被記錄下來,報告提上去。
莊晉本來應該直接趕回國防部,但實在放心不下莊宴,把弟弟抓過來又檢查了一遍。
莊宴臉上雖然沒什麼,但看起來還是全須全尾的。沒有外傷,服角頭發都是完好無損的模樣。
這時其他人都已經去忙了。
陳厄在另一頭通話,代下屬繼續保護寧華璧和隨攜帶的機資料,好好送回設計院。
四周很安靜,只剩下地上還沒來得及收拾,半干涸的銹跡。
莊宴目掠過去,抬眼跟哥哥坦白:“其實是我扣下的扳機。”
莊晉:“……”
莊宴眼眸是清的琥珀,看起來總顯得有幾分無辜。如果他不坦白,莊晉這輩子都不會往這方向想。
莊晉罵了聲臟話,忍下煙的沖。
“……陳厄教你的嗎?”
“他幫我瞄準。”
“小宴,”莊晉表僵著,“你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嗎?他這是在教壞你……”
“我自己的決定。”
莊晉愕然。
莊宴平靜地解釋:“因為我不能原諒明洲當初用我的做的一切事。”
弟弟語氣很溫和,但卻又堅定極了。
莊晉心里五味陳雜,半天說不出話。
他總覺得,作為兄長,得把莊宴當小孩一樣寵——雖然弟弟現在已經滿了十八歲,甚至開始認真談了。
怎麼能讓小孩直面這些腥的東西呢?
所以他常常有意無意地,將自己的判斷與決定凌駕于莊宴之上。就算明知道弟弟的想法,也要盡量往自己選定的那個方向帶。
在這方面,他確實不如陳厄。
之前氣急了的時候,莊晉打電話給陳厄。對面的Alpha雖然同樣不贊同讓莊宴涉險,但卻選擇站在了自己弟弟那一邊。
陳厄說:“他想去就去,我這邊趕得及。”
那會兒莊晉覺得陳厄腦子有病,是不是存心想讓小宴出事,然后順便換個Omega。
現在他倒是想明白了,陳厄那兜底式的縱容。
“算了。”莊晉說著,了莊宴的腦袋,“這回你差點沒把我嚇死,以后別這樣。”
莊宴沒出聲。
“專業的事給專業的人來,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