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那你稍微等我一下,我現在就過來。”
陳厄:“嗯。”
莊宴推著行李箱,抿抿角,盡量讓自己臉上笑意不要流得太明顯。
到了出口附近,一眼就能看到陳厄的懸浮車,和站在車旁高大拔的Alpha。
陳厄穿著皺的作戰服,袖口挽到小臂上。分明是淋著雨,卻沒有半點怕冷的意味。
看到莊宴,Alpha大步走過來。他把莊宴的行李毫不費力地拎起,打開懸浮車的尾箱,一個一個塞進去。
莊宴仰頭,看了看陳厄眼下的倦意。
“其實你很忙的話,不用來接我也可以,”莊宴懂事地說,“我開自駕駛也是一樣的。”
話剛說完,就被陳厄用掌心捂著發頂,遮住飄落的冷雨,一把推進副駕駛座上,關門。
“……”莊宴有點懵。
陳厄繞過去,從另一頭上車。他眉心微皺,隔著座位用力抱了一下莊宴。
Alpha手掌滾燙,腔也在戰栗。莊宴能聽到對方怦怦的心跳,像鼓點一樣撞在自己的耳上。
“小宴。”陳厄說。
莊宴被染得臉頰同樣熱起來,輕輕用鼻音應了一聲。
過了很久,陳厄才放松手臂。
他聲音有點沙:“等下有些事要問你。”
莊宴仰起臉:“什麼事?”
陳厄啟懸浮車,偏頭催莊宴:“系安全帶,事回去再說。”
空港離星大遠,但是距將宅倒近,十來分鐘就到了。
院子里的小葉丁香剛謝,滿地淡的落花。
踩著花瓣進院子,上樓開門,陳厄讓莊宴在沙發上坐下。
莊宴語調很和:“你看起來心不好。”
陳厄臉僵著,沒說話。
“方便告訴我嗎?”
Alpha從腦里調出通知,旋轉屏幕讓莊宴自己看。
漂亮年睜大眼睛,臉頰被熒幕上的映得慘白。他看完了,然后慢慢放下手,指尖回服袖子里。
“小宴,”陳厄按耐著焦躁開口,“當年我離開中央星之后,你是不是到了差不多的事,有沒有被寄生?”
莊宴睫微微了一下,抬起眼眸。
“嗯,那段時間,我因為信息素紊住院。”
陳厄臉不太好看,目卻很專注。于是莊宴重新把手指出來,尋找安全似的,勾住陳厄的食指。
“有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發現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腦里好像住進了另一個人,他想讓我怎麼做,我就只能怎麼做。”
半晌,陳厄問。
“持續了多久?”
莊宴說:“久的,一直到去年九月,我才把他趕出去。”
所以放話說陳厄無非是個殘廢的,不是莊宴。
下藥終生標記陳厄的,也不是莊宴。
莊宴是多年前打開教室門的乖小孩,好脾氣地問他需不需要傘的聽話學生。
是幫他給翅膀上藥,安靜點燃生日煙火,又乖又甜地說你不要討厭我的漂亮年。
陳厄著莊宴的指尖,嚨間有一塊咽不下去的烙鐵,他怎麼也說不出話。
記得有一年。
他跟卞薇起了沖突,被陳鴻飛一耳甩在臉上。傍晚,無可去,就躲在悉的地方煙。
天一點點暗了下來,周圍很安靜,只有樹葉搖的沙沙聲。
忽然聽到悉的聲音:“你怎麼不回家?”
陳厄踩滅煙頭,轉過,看到莊家的鐵圍欄的另一邊。小年掛著不太高興的表,懨懨坐在灌木叢里。
他反問:“你怎麼不回去?”
“跟哥哥吵架了,他好煩。”
陳厄:“嗯。”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也吵架了。”
這天晚上看不見月亮,但是滿天都是星辰。陳厄沉默地估算開普敦7c在天穹上的位置。
低垂的星星離他很近。莊宴隔著圍欄,仿佛也很近。
那些年他像極了一只野狗,見了誰都要狺狺地擺出一副兇相。
唯獨在莊宴面前,愿意服帖溫順地低一低頭。
為了當初唯一喜歡過的人,他甚至能舉起屠刀弄臟雙手,從和平安全的首都獨自出走邊境。
后來在荒漠在礦,在遍地橫尸的太空基地里,陳厄枕著泊安然睡。
偶爾他想,小宴在中央星,應該快分文理了。
陳厄總以為莊宴過得很好,其實一點也不好。
他的小年被竊走了那麼多年的人生,卻無人知曉。
——所以莊宴會害怕嗎,會覺得絕嗎?
莊宴磨蹭著他指腹上的繭子:“之前沒講出來,是因為也沒聽過別人上會發生這種事。我……我覺得沒人會相信我,而且顯得像是冒牌貨在推卸責任。”
“我相信你。”
陳厄終于說,聲音沙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以前總是說別騙我,向來多疑乖戾,現在反倒斬釘截鐵地相信。
莊宴稍稍安心下來,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澈。
“如果下次我又變回那樣,陳厄,你就把我關起來,好不好?”
漂亮年溫和地跟陳厄商量:“別讓他再出去做壞事,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遲早會重新奪回自己的。”
說完就被吻了,陳厄呼吸又燙又,仿佛能把人灼傷的溫度。
Alpha低啞而倉皇地駁斥道:“別說傻話。”
失態不過幾秒,陳厄了莊宴的后頸,站起來。
他在客廳里大步轉了幾圈,又翻出腦,郁地在腦上敲字。
莊宴微微垂下眼睛,了一下頸間冰涼的項鏈。
陳厄收起腦,讓莊宴記得隨攜帶項鏈,最好洗澡也別取下來。出門報備,盡量跟同學一起行。
到什麼事,隨時通知自己。
“如果我剛好不在中央星,”陳厄說,“就莊晉過來陪你,明白嗎?”
“我明白的。”莊宴說。
陳厄右膝蓋磕在地上,很輕地了莊宴的臉。莊宴側臉有些涼,但皮很。
他又說:“明天我給你拿一點防的武。”
莊宴懵懂地點了點頭。
“我教你,不難的。以后如果萬一遇到意外,你隨便用它,只要別傷到自己,后面的事有我來理。”
陳厄眼眸凌厲漆黑,語氣和姿勢卻像是在宣誓。
平日里高高在上,充滿侵略和攻擊的Alpha男人。
現在這樣蹲跪在沙發前,仿佛一只兇猛而馴服的野生。
莊宴輕輕說:“你先起來好不好。”
他拉了一下陳厄,陳厄重心穩極了,一不。
“以前我沒什麼用,不能保護好你。”
陳厄頓了頓,笨拙生地哄他:“小宴,你專心忙競賽的事就好了,不要怕。”
第40章 年禮
第二天,陳厄果然帶了些東西回來。
有一對致小巧的激武,看起來像是護腕。
陳厄在將宅地下的訓練場里,耐心地教莊宴怎麼用自己的指紋去激活,然后怎麼發攻擊。
“誰敢傷害你,你就這樣去反擊。這個看起來小,但是功率很高。一旦開啟之后,連我都只能躲,沒法靠近你。學會了嗎?”
莊宴抬起眼眸。
“學會了。”
陳厄挑選防武只看重實戰價值,而且習慣了拿自己的戰斗力來對比。
學到最后,莊宴最后簡直覺得,自己其實是被塞了一足以對抗強大Alpha的自衛裝備。
他半真半假地說:“陳厄,你以后不能隨便欺負我了。”
“那你來欺負我。”
莊宴臉頰一瞬間燒起來,連眼皮都開始泛紅。他仰頭瞟陳厄,Alpha卻也不自然地移開目,耳垂充。
過了兩三秒。
陳厄轉回頭,惡聲惡氣地讓莊宴閉上眼睛。
濃纖長的睫了一下,漂亮年順從地合眼。熱度落在眼角,是一個像羽一樣輕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