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一天晚上,接到陳厄的電話。
那時算下來,他應該剛滿十六。通了也半天沒開口,呼吸又悶又急,半晌,陳厄才說:“溫姨。”
聲音聽起來像喝了許多酒。
溫旋問:“你醉了?”
陳厄聲音很低,自顧自地說:“溫姨,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
假若謝如蕓還活著,聽到這樣的消息,肯定會發火。
溫旋嘆了口氣,沒說話。
宿舍外面遠遠的有學生嬉鬧聲,隔著網絡,陳厄嗓子沙啞。
“我一看見他,就覺得口有點悶。”
他說:“對不起,溫姨,我喝醉了。”
通話掛斷得很快,后來誰也沒再提那晚發生的事。
在偏遠的星域,溫旋偶爾會想,讓年期的陳厄喜歡到那種程度的小孩,會是什麼模樣?
現在看著莊宴。Omega懷里抱著設計資料,微笑的時候臉頰上有一對小酒窩,看起來又乖又認真。
有些人生來就很討人喜歡。
溫旋在心里說,假若莊宴是長臨的學生,也會多照顧照顧他。
第26章 昨天生日
'陳家為陳燃籌備了許久,聲勢浩大的訂婚宴,終于辦了起來。
據說到場的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給足了陳鴻飛面子。
陳燃穿高定西裝,從頭發到皮鞋都打理得一不茍。他的Omega未婚妻是一個出名門的小演員,挽著陳燃的胳膊,藤蔓似的倚在他上。
那天拍了很多照片,陳燃單膝跪下為未婚妻套戒指。未婚妻捧著玫瑰,甜甜地微笑。
到的評論都在夸他們郎才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陳厄怎麼沒來?”有些人眼尖,發現了個重要角。
于是陳家兄弟不睦的傳聞又被翻出來,在社上科普了一遍又一遍。
——原來陳燃每年生日宴都差不多是這種規格,而陳家卻從來沒給陳厄過生日,一次也沒有。
——陳厄本人,也從來不曾出席過任何陳燃當主角的宴會。
有人吐槽:“這擺明了是區別對待吧,陳燃才是被捧在手心的大爺。我要是陳厄,我肯定也不愿意去拿熱臉冷屁啊。”
“不知道陳家現在看到陳厄的份地位,有沒有后悔過。”
-
新聞出來的時候,莊宴還在波江星域。他來來回回地在酒店和長臨中學之間跑,幾乎沒什麼時間去關注其他七八糟的東西。
408發信息說:“小宴,大校登艦了,明天下午到。”
莊宴從忙碌中忽然醒悟,問道:“你來嗎?”
408是個學習能力很強的聰明AI,發來一個貓咪哭哭的表包:“我留在中央星理事務。”
“……這樣啊。”
莊宴總覺得有408在場的話,陳厄會比較好相。萬一冷場了,也有機人幫忙傳話。
但他安自,說不定就算來了這邊,Alpha也很忙呢?有多見面的機會都不一定。
隔天下午,陳厄落地,發了一條簡短的消息。
莊宴那時為了專注設計,腦調免打擾模式。過了好幾個小時,才看到。
他略有些愧疚,又拿不準要不要道歉。
干脆回復了一個表包,表示自其實剛剛看見。
接下來一天也沒見面,溫旋有意無意地提到,陳厄給自的母親掃墓去了。
又隔了一天,溫旋說,陳厄好像是在收拾當初住過的舊房子。
臉上流出懷念:“離你住的酒店稍微有點遠,而且樓房太舊了點,但是風景不錯。”
莊宴輕輕地嗯了一聲。
晚飯時間之后,陳厄終于發來第二條信息:“下樓。”
那時莊宴修改剛進行到一半,思路卡住了。在紙上畫了好一會兒,怎麼看都覺得有缺陷。
可是又往腦屏幕瞄了一眼,陳厄這兩個字亮得讓人心慌意。莊宴抿抿,心想不行,還是得負責。
于是勉強起收拾了一下自,整理好服儀表下樓。
雖然已經盡量加快作,但依舊花了一些時間。
陳厄應該已經在車里等了十來分鐘,看到莊宴,只是眉心微皺著掃了他一眼,并沒有發火。
數一數日期,也有大半個月沒見面了。莊宴先好聲好氣地道歉:“對不起,晚上沒做好出門的準備。”
Alpha蹙著眉心,嗯了一聲,直接踩下油門。
波江星域的車流和行道燈都比中央星稀疏,從酒店出去開了一小會兒,道路就完全暗了下來。
但天上的星河很,碎銀似的漂浮在地平線上。
借著星星的,莊宴瞄了一眼陳厄的服。確實是夏天的裝束,薄襯衫,袖口折起來向上挽,出小臂勁瘦有力的線條。
有一條很長,而且看起來很深的疤,從手腕一直蔓延到袖子里。
莊宴移開目。仿佛窺見了什麼似的,他心里莫名有點慌。
有一瞬間甚至想把腦拿出來,再看一眼設計,讓自冷靜一下。但剛有作,又聽到陳厄的命令:“腦放回去。”
“……”
“太亮了,影響開車。”
莊宴嗯了一聲,溫順地服從了。
車從城區逐漸駛到郊外,陳厄把窗戶開了一條,夏夜里溫和涼爽的風就灌了進來。
不遠是一片矮房,房子前有灣看不清深淺的小河。河畔生著一叢叢灌木,繁茂的葉尖綴了團團簇簇的花,是丹桂。
陳厄在房子旁邊的空地停車,讓莊宴下去。
莊宴不知所措,也不清楚陳厄的目的。然后等著Alpha把鐵門推開,領自走進院子里。
院子角放著好幾個箱子,封口已經開了,里面的東西卻沒有取出來。
附近還有兩張藤椅,一面石桌。陳厄指了指其中一個位置,眉眼冷淡地說道:“坐。”
莊宴坐下。
他輕輕說:“我前幾天聽溫校長提到過,你小時候是不是住這里?”
陳厄微微一頓,嗯了聲。
夜已經深了,遠遠的有風吹過水面。
院子里飄著丹桂香,在灰墻的影里,莊宴看不清陳厄表。
Alpha挽著袖子,將墻角的箱子搬到空曠的地方。莊宴猶豫著站起來,問需不需要幫忙。
“等著,”陳厄說,“不用你。”
“……”好吧。
東西看起來也不重,兩三趟下來,陳厄甚至沒怎麼出汗。
好了之后,Alpha讓莊宴自把箱子打開。
里面是煙花。
打火機放在桌上,莊宴迷茫地看了眼陳厄。陳厄這時候倒沒有自手的意思了,他語氣很淡:“你去點。”
“……我不太會。”
陳厄看了Omega一眼。莊宴黑眸清澈,把打火機往陳厄那邊推了一下。
最終陳厄還是讓了步,拆開包裝的一角,把引線翻出來。
他說:“手。”
莊宴按著他的意思彎腰。兩個人靠得很近,能聞到Alpha角縈繞的酒氣。
陳厄從背后握住莊宴的手,一下,點著打火機。
橙黃的火竄出來,就著Alpha的作,燒到引線上。
莊宴心跳一片,后頸不自覺地僵著。這個擁抱似的作只持續了不到兩秒,陳厄退了半步,著莊宴的手腕往后撤。
“點燃了就躲遠點。”他說。
莊宴輕輕應了一聲。
皮接的地方微微有些燙,但陳厄沒看他,目落在煙花上。
于是莊宴把呼吸放輕,也裝作完全不在意。
三秒后,一簇亮從地上升起,直直鉆夜空。
紅焰火炸開的一瞬,遠的小河與灌木叢都被照得通明。
陳厄問:“現在會了嗎?”
手自然而然地分開。
莊宴畢竟格平和,把“你怎麼不自放”這句話忍了回去。
他說:“學會了。”
陳厄把打火機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