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們已經筋疲力盡,但太姒決心給予姒瀅一個深刻的教訓,下令戰士繼續追逐,不給他們任何歇息的時間。彼時大雨已經落下,空中驚雷陣陣,落雨如簾,道路泥濘不堪,而在閃電的劈打下,山腹發出轟鳴之聲。“是我連累了你……”瀅說。他們互相攙扶著走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泥坑中。瓢潑般的雨已經落了下來,打了的泥土,狐將外解下來遮在頭上,說:“別這樣說……我決定和你一起出逃時,就已經想清楚了……”
誰也不知道災難是如何發生的,上天似乎是將積攢了十年的雨水,都放在一個晚上落下,如人突然崩潰的淚水一般。泥黃的巨龍從山上直沖而下,挾裹著一切遇見的草石土木,黃激流之中,都是暗藏的刀鋒。在泥石流沖到前的一瞬間,瀅猛地將狐推出,自己便永遠淹沒在了泥漿之下。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
“走!走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
聽聞這個消息,太姒當即暈了過去。而亮如白晝的閃電集如林,將夜空照得亮。突如其來的自然之力,將一切人流沖散,雨幕迷住了一切追尋的眼睛。而直到風停雨霽,云散日升,人們才能從泥沙之下,掘出了姒瀅冰涼的尸。
太姒當即老了三十歲。
姒瀧怒氣沖沖地沖了石窟之中。他一淋淋的,裳滴著水,頭發里還夾雜著碎冰。甫一走,他就反手將長劍深深地到了石壁之上,力氣之大,震得劍不斷晃,而碎石也隨之紛紛落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去殺了那個男人!為什麼不讓我去殺了那低賤的狗東西……我要殺了他!殺了他!碎尸萬段!”他憤怒地大吼大,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雨水順著頭發滴下來。
石窟之外,凍雨紛飛,狂風打,將一切冰涼涼的,甩得到都是。寒經過,又將雨水凍了冰。
姒洹跪在一個明的冰棺面前,他的一只手在了冰棺角上,億年的堅冰因為手掌的大力,而寸寸裂。他一手撐在地上,心口痛得快要裂開,說:
“為什麼……為什麼?你以為我不想嗎?我比任何人都想殺掉那罪魁禍首!我想把他剝皮放!但是、但是……”心臟因憤怒滿盈而快要炸,卻被套上了一厚厚的枷鎖,將一切仇恨都封鎖在。
閉上眼,一串明的淚水落下:“我答應過瀅,生死無悔。”
原以為,瀅所說的時間,是自遭遇的不幸……但沒想到,卻是為了那個男人,才做了這樣的傻事!洹不由得深深地懷疑起來,所謂的預言,所謂的神意,到底會是什麼……如果他當初做出一點點改變,如果瀅沒有把那人推開,現在一切會不會不一樣!?會不會避免?但是,但是他……
“生死無悔?生死無悔!狗屁!都是狗屁!被迷暈了眼,昏頭昏腦說的話你也要信嗎!我他媽就是要死債生償!一命抵一命!那狗日的一百條命,都抵不上我妹妹一條!”
“那是的選擇。”姒洹撐著冰棺,重新直了,他的聲音平靜下來:“我發過誓,尊重的選擇。”
即使守住這個諾言的代價,是以刀在凌遲自己的心。
“誓言!?管他媽的誓言!狗屁的誓言!說過就算了!瀅都死了……都死了啊!死得那麼慘……”瀧也控制不住緒,聲音哽咽起來。他狠狠拍了一下石壁,陣陣石紛飛,大吼道:“破誓又如何!違諾又如何!我姒瀧就是反悔了又怎樣!要罰就讓上天來罰我吧!”
姒洹握了雙拳,淡淡道:“一言既出,四靈俱聽;一韻賦,日月見證。我之守諾,春秋不變。”
“放屁!都是放屁!你守著這無用的諾言做什麼!好好好……既然你不去。”姒瀧猛地把長劍從石壁上拔了下來,背在自己上,“我自己去!你們不管!我管!不殺掉那個男人,我永遠不會回來!”
姒洹攔住了他,他卻狠狠把姒洹推到了一邊,直推到了墻上。姒瀧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道:“有時候,我真懷疑,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或者……你本沒有心!”
姒洹的口起伏著,他順著石壁,緩緩癱倒在了地上。
利風如刃,星辰凍雨。拳頭大小的冰雹,夾雜著雨水,從天上砸下來,被風吹散,落得到都是。接到地面,冰雹砸碎了,又和著雨水,重新凍了冰。到都是白蒙蒙、冷冰冰的一切。洹停息幾下,追了上去,喊道:“瀧!!!”弟弟卻徑直扎進了雨簾中,頭也不回,不見了蹤跡。
去吧,去做吧……去做我做不到的事……去殺我殺不了的人。如果因為背誓而遭神罰,就落到我一個人頭上吧。
十六年后。
已經給旦收拾好了行裝,放在一輛小車上。旦披了一件厚重的黑皮披風,又長又寬,幾乎將他整個人淹沒,而他的小臉,也被一圈皮圍住。
除了不便出行的太姒,所有人都來送他。
荔無所謂地站在人群后面,他也不知道讓他來干嘛。這小雜種自然是見得越越好,去哪去哪,再也不出現更是最好不過了。對他們那些舍不得啊,心疼啊,不想放手啊等等緒更是無法同,輕松得不得了。
“旦,你年無知,肆意妄為,膽敢欺瞞長輩,又兼捉弄他人。族中已經無法容下你,你且離去吧!你在路上,能夠多學多思、多想多練,常行良善之事,助力不平之鳴,堅持不懈,歷難更堅。經歷過一路風波、見天下之事后,能夠心有所得、終大。在你知道自己的錯之后,再回來吧!”姒洹說。
姒旦仍低著頭,自從聽見姒瀅之事后,他就一直這副模樣。不平、不靜、不安、不愿。姒沅送了他一把小劍,在他腰間。姒瀧了他的頭,他也沒做理會,現在他心里還鼓著氣,連帶三舅舅一塊恨上了。
姒洹嘆了口氣,說:“去吧!”
姜荔正東張西著,對在城門口發生的人的送別場景沒什麼興趣。許久沒活了,他現在只想到哪兒活活筋骨。忽然,人群卻紛紛讓開,姒旦走到了他面前。
姜荔冷冷地斜睨著姒旦,這小雜種又想搞什麼玩意兒,不會又想找他報仇吧?說不定他心里正恨著自己呢。畢竟,姜荔才是導致他出走的罪魁禍首嘛。
“姜荔。”
“怎麼?你想……”姜荔勾起角笑了一下,話未說完,卻突然被一聲驚替代。原來,這牙尖利的小鬼,趁其不備,竟突然在他的手臂上深深咬了一口!眾人驚一聲,姒沅連忙把姒旦拖開,卻見姜荔的手臂上,已經多了一圈深深的牙印,帶著新出來的。
“嘶——”姜荔罵道,“小雜種,你屬狗的嗎……”
被人拽著著手臂,姒旦圓圓的紅眼如珠一般,他笑道:“你是個禍水。”
姜荔:“……”
“不許忘記我!等我回來,我一定把你、把你……”姒旦咬牙切齒地說。
“把他拖下去,讓他走吧。”姒洹說。
這一幕曲過后,姒旦被送上了車。車架遙遙而去,一切似乎都畫上了句號。忽然,在車架行出半里之后,眾人都即將離去,姒又跪了下來,他向姒洹道:
“大舅舅!我、我想……”姒的紅眼里涌著緒,他終究還是低下頭來,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反向著姒旦的車架追去。
“我想和姒旦一起去!我們是同父兄弟……我不能讓他一個人經這一切!讓我去陪著他吧!”姒說。
臨走之前,姒又將所有人的面孔掃了一遍,目在姜荔臉上停留幾下,咬咬牙,便起追著姒旦走了。他也不管姒洹有沒有答應他,就背著自己的弩機和小箭,追了上去。
又走一個?好好好……姜荔幾乎想拍手稱快,兩個惱人的年,終于都走了,真是眼不見心不煩。姜荔的幸災樂禍幾乎溢出面皮,姒洹不由得掃了他一眼。人都走了,也沒必要再在這里愣愣地傻站著,姜荔第一個反走回城中,卻突然到心臟一陣劇痛,他捂著口,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