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迎酒也沒過多糾結,又指著赤蛇問:“它什麼名字?”
“葉楓。”
“那它呢?”他指向猴子。
“陳正。”老頭回答,又拍了拍小狗的腦袋,“這個是張書挽。”
路迎酒笑了:“都是人名啊。”
“那當然。”老頭依舊是哼哼,“都是我的家人,當然有名字。”
“哐當!!”
角落又是什麼東西掉了。
那只通漆黑的貓把遙控下來了,隔著半個客廳,用紅眼眸盯著路迎酒看。
“那它呢?”路迎酒指著黑貓問,“它什麼名字?”
這回老頭想了很長時間,也不知多久之后,他才遲疑回答:“它好像是……好像是姓敬。”
“敬閑?”路迎酒問。
“哎對了!”老頭高興地一拍大,“你怎麼知道的?!”
路迎酒也愣住了。
然后他笑說:“沒事,我就是瞎猜的,沒想到猜對了。”
——他這一番與老頭的攀談,還是頗有效的。
蔡老頭覺得與他投緣,把所有事全盤托出:比如說,凌晨幾點鐘鄰居家里發出了慘;比如說,樓道里滲時有誰在場;又比如說,害者都提過,自己曾在半夜聽到過敲門聲。
最后,老頭還是抱著結婚照,里念念有詞。
新人驅鬼師聽得骨悚然,老手則全是淡然自若。
等到問完,出了老頭的家門,夏平安湊上來問:“您是怎麼想的?這鬼到底該怎麼殺啊?”
“那個鬼多半就是他的亡妻。”路迎酒說,“跟我來吧,我有想法了。”
夏平安對路迎酒是無條件信任的:一次次委托中,路迎酒都讓他心服口服。
這次也不會是例外。
不過兩天的蹲守過后,鬼就沉不住氣了,又開始現殺人。
樓道和天花板瘋狂滲,路迎酒面無表穿梭在猩紅中,將尖嘯的鬼驅散了。那一天,整棟老樓的居民都回來了,帶著劫后余生的喜悅。
唯有蔡老頭一人在房里哭得泣不聲,里喊著:“回不來了……回不來了……回不來了……”
一群包圍著他,它們通人,皆是盡了最大的可能安他。
“好好活下去。”路迎酒和他說,“就當是為了它們。”
老頭哭著點頭。
而下個瞬間,他又以怪異的敏捷手,又死死抓住了路迎酒的手腕——那力量也是極大的。
渾濁的眼眸帶著淚水,死死盯著路迎酒。
他說:“路迎酒,你的時辰到了。”
“……”路迎酒皺眉,“您是什麼意思?”
“你喜歡它們嗎?”蔡老頭沒回答他,也不放手,“你喜歡它們嗎?你不想把它們帶回家嗎?”
路迎酒笑了笑:“喜歡是喜歡,但您養大了它們啊,我怎麼能帶走。”
“……對,你說的對。它們知道哪里是家,”老頭依舊是盯著他,裂開,出幾顆干癟又暗黃的牙齒,“但是你不知道啊。”
孔雀在旁邊,輕輕啄了啄他的衫。
“它有句話想讓我告訴你。”老頭拍拍路迎酒的手背。
“它說趁著沒天黑,趕快回家吧,不然就來不及了。”
……
回到車上,夏平安問:“路首席,我順路送您回家?”
“好。”路迎酒點頭,放低座位準備補覺,“你把我放在公站就好。”
他閉上眼睛。
遠一是巨大的落日,往城市的盡頭墜落,猩紅的芒灑滿了世間。
“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
那心跳聲又出現了。
整個靈魂都在隨之震。
路迎酒心想,自己是真的該好好休息了。
車子無聲行駛,在天邊還有一點亮時,停在了公站。
路迎酒起下車,扶著車門說:“謝謝。”
“唉您太客氣了。”夏平安笑說,“那我走了?”
“嗯。”路迎酒點頭,突然又喊了他一聲,“平安啊。”
“怎麼了?”夏平安看著前方,濃郁的影遮住了他的半張臉。
路迎酒說:“你不是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嗎?”
夏平安沒有回答他。
后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條赤紅的小蛇吐著信子,無聲無息地纏上了他的脖子,像是一條腥的緞帶。
這是老頭家的寵蛇,竟然跟到了他們車上。
小蛇又吐了幾次信子。
夏平安手,了蛇頭:“它說,你的時間不多了,要記得回家的路啊。”
路迎酒還想再說什麼。
那心跳聲卻又席卷上來。
“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
沉重無比,幾瘋狂。
他近乎痛苦地皺起眉頭。
等到再回過神來,整條街上只有他一個人了。
或許是老頭和夏平安的叮囑縈繞在心頭,路迎酒當真加快了腳步,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在天徹底消失,回到了家中。
剛進家門,牛貓就豎著尾來蹭他,喵喵。
路迎酒不自覺眉梢帶笑,開了客廳的燈。
明亮的燈鋪滿了家。
牛貓很乖,哪怕他幾天不在家也沒搞破壞。
路迎酒掃視過去,突然,目停留在了正對面的墻上。
墻上的裂痕又出現了。
“喵嗚——”
一聲貓在背后響起。
路迎酒這才想起,自己還沒關門。回頭一看,那只腥紅眼睛的黑貓就在門口,乖乖坐著。
“你怎麼跟來了?”路迎酒說,“你是……敬閑?”
黑貓甩了甩尾,站起,優雅地邁進了大門。
半點沒把自己當外人……或者說外貓。
家里突然多了個不速之客,看起來是趕不走了。路迎酒無奈地笑了笑,關好門了鞋,就開始倒貓糧給它們吃。
牛貓大口干飯,而黑貓興致缺缺,只是站在旁邊甩著尾。
趁著它們在吃飯,路迎酒又往墻上看去。
裂痕又不見了。
他心說,自己都累出幻覺了,之后真的要請假了。
黑貓卻踱著步子,來到那堵墻邊,爪子使勁抓撓。
“不能這樣。”路迎酒趕快把它抱開。
然而墻上已經有幾道爪痕了。
“喵嗚——”黑貓到,依舊想往墻上爪子。
路迎酒說:“你怎麼能搞破壞呢,這才來了十分鐘,就把我的墻給抓壞了。”
“喵。”黑貓咬了咬他的虎口。
沒用力,但還是留下了淺淺的齒印。
“怎麼還咬人。”路迎酒微皺起好看的眉,“你也是個小祖宗。”
黑貓卻又是輕輕咬了一口,向白墻亮出尖爪。
像是在提示著什麼。
這一回,路迎酒順著它的目看過去。
墻上明晃晃的一片。
好像……有那麼幾裂痕?
那裂痕比蜘蛛還要細,如果不是使勁盯著看,絕對看不出來。
在路迎酒注意到裂痕后,黑貓猛地掙出它的懷抱,在墻上亮出爪子抓。
這回路迎酒突然明白了:“你是讓我自己打開墻壁?”
“喵——”黑貓豎起了尾。
路迎酒:“……墻壁后面有東西?”
黑貓沒回應,只用猩紅的眼睛看著他。
路迎酒從來相信自己的直覺:這堵墻肯定有問題。
但這是在他家里,墻里能有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