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半他們,真的還活著嗎?
他一遍遍深呼吸,強行找回冷靜,卻無法散去心的云。
空中的鬼怪涌,不斷掙扎。
驅鬼師們嚴陣以待,邵虹不安地看向路迎酒,他不懂那陣法究竟是什麼,在猶豫自己該不該接近。
鬼怪的脖子出來了,繼而是肩膀、膛和腰,它們向前探,不斷抓撓發出尖。幾滴黑的從天而降,落在路迎酒的衫上。
來不及了!
鬼怪們傾巢涌出!!
一時間天空與大地都是厲鬼,青面獠牙,兇相畢,瞬間包圍了路迎酒,黑的一片。路迎酒面沉如水,剛要熄滅符紙,眼前的鬼怪卻突然碎作兩半。
一道耀眼的芒自遠方而來,摧枯拉朽地破開障礙。
厲鬼不敵它的鋒芒,灰飛煙滅。
最后一道芒直直奔向陣法中央。
它照亮了路迎酒的眼眸,也照亮了他眼中的喜悅。
楚半他們功了!
待到它終于匯,四道紋完完整整地填滿了陣法,路迎酒手中的符紙燃燒得越發猛烈,火向上一竄——
熱浪撲面而來。輝映亮天際。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扭曲。
所有的雷鳴、閃電和堅實的大地都消失,房梁遠去,時針停止轉,周圍人的神、包括他們臉上凝聚的震驚與不安,也逐漸暗淡。
雨點不再落下,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盡數抹去。風不再吹了,像是有人把它關進了緘默的囚牢。整個世界都是死寂的,都是靜止的,毫無生機。
路迎酒茫然四顧。
眼前一片黑暗,手不見五指。
“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
是響徹耳的心跳聲,與腔產生了共振,每次跳都讓他的靈魂震。
思維都像是凝滯了。
路迎酒緩慢反應了一會,才意識到:
這沉重的、茍延殘一般的,就是他自己的心跳聲。
第104章 墻壁之后
“嗡嗡嗡——”
“嗡嗡嗡——”
六點,天邊朦朦一層魚肚白。
手機在枕頭邊震,路迎酒閉著眼,索了幾下才接起來:“……什麼事?”
“路首席,您什麼時候能來會里啊?現在可以嗎?”對面的人有點慌,“剛有個新委托過來,那鬼接連害死了三四個人,他們都說等您過來理呢。”
“我知道了。”路迎酒依舊是閉著眼睛,“我現在就過來。”
掛了電話,他閉著眼睛坐起,練地穿上拖鞋,走到衛生間開始洗漱。
睡眠質量不好,他習慣了抓一切機會補覺。
等到用冷水洗完臉,困意才消散了些許。他又去換了一服,打開客廳的燈,準備從冰箱找個面包就出門。
牛貓就睡在客廳,見到燈亮了,喵喵地了兩聲。
路迎酒一手抓著冷冰冰的吐司面包,一手撓了撓它的下,惹來一頓呼嚕呼嚕聲。
“繼續睡吧。”他笑著說。
沒時間加熱面包,他就著冷意吃了幾口,換鞋,準備關上客廳燈。
關燈的時候,他愣了一下。
正對面的白墻上,似乎有一點裂痕和翹起。
難道是哪里的水了,讓墻皮有些剝落?
路迎酒剛想仔細看看,一晃眼,那裂痕就不見了。
墻面干干凈凈。
他微微皺眉,心想自己真是太困了。
到地庫,他開著那輛二手本田出發去青燈會。
大清早的街道幾乎沒車,一路順暢,等到他停好車、走到青燈會的大門口時,天邊已經很亮了。
幾個不安的驅鬼師迎了上來,飛速和他講清楚了狀況:
大概的事是,有個蔡姓老頭一直住在老樓里,都住了三十多年了,結果那樓里突然鬧鬼了。
不但如此,那鬼還接連殺了四個房客。
其他住戶都早早跑掉了,只有那老頭堅守在那里。
“蔡老頭說,他老伴還沒有回家,所以他絕對不能走,怕他老伴找不到他了就害怕。”夏平安這樣和他說。
夏平安是路迎酒的助手。
路迎酒問:“所以他老伴呢?”
夏平安回答:“死了十年了吧。那蔡老頭瘋瘋癲癲的,早不記得這事了。我剛剛請示了會長,他的意思是,看看能不能把老頭強行帶出來。您覺得呢?”
“我到現場看看吧。”路迎酒說。
“撲通、撲通、撲通——”
“撲通、撲通、撲通——”
“……您怎麼了?”夏平安的聲音從遠傳來。
路迎酒回過神:“我沒怎麼。”
“誒,我剛剛跟您說話,好像看您沒有反應……”
路迎酒眉骨:“我可能是太累了,你再說一次吧。”
“哦哦,好的。”夏平安開始講事經過了。
五分鐘后,路迎酒已經和幾個人上了車。
夏平安開車,很快把他們帶到了一河東路,幾棟破破爛爛的老房子就在路邊。
其中有一棟被黃黑警戒條拉上了,還有警察在旁邊守著。
眾人穿過警戒條,上樓。
樓梯間全是涂和小廣告,約間,還有氣與淡淡的腥味。
幾個手印拍在轉角,分外滲人。
六樓的門戶大開,一個穿著汗衫的老頭坐在躺椅上,里碎碎念叨著什麼。
路迎酒敲了敲門:“您好?”
老頭沒有反應。
夏平安低聲說:“您直接走進去就好,他不怎麼理人的。”
于是路迎酒走進去,看見老頭手里抓著一張結婚照。
蔡老頭的面青白,眼白渾濁,又是一副有氣無力、本不搭理人的模樣,看起來有點嚇人。
路迎酒再次說:“您好,我是青燈會的……”
“哐當!!”
角落的盒子掉了。
路迎酒看過去,一只猩紅眼睛的黑貓看了他一眼,轉瞬消失在沙發底下。
“奇怪。”夏平安嘟囔,“之前也沒人說過他家養貓啊。”
路迎酒卻是微微皺眉。
他聽見,臥室里傳來嘰嘰喳喳的聲音。
他拉開臥室門,一大群東西涌出來了。
布偶貓、白兔子、倉鼠。
金雀、猴子、小狗。
甚至還有通赤紅的蛇,和一只小孔雀。
夏平安目瞪口呆:“他家這是開了個園啊,這也太離譜了。小貓小狗就算了,怎麼連孔雀都有的?!這蛇有沒毒啊?!靠靠你們不要過來!!”
他驚恐地躲在角落了。
們鬧哄哄地涌向蔡老頭,上他的。
一時之間場面混無比,狗和貓混在一起,幾只鳥在空中飛。
直到這時候,蔡老頭臉才浮現了一笑意。
這一看就是個通的突破口。
路迎酒順勢問:“這都是您養的寵?”
這回,蔡老頭終于扭頭看向他:“是啊,養了好多年了。”
路迎酒又在沙發坐下:“您平時都去哪里給它們買吃的?”
“就在附近喲!”蔡老頭拍了拍自己干癟的大,“走不,平時都去附近的寵店!小伙子,你也喜歡啊?”
“喜歡的。”路迎酒笑著點頭,“我家里就養了貓。”
蔡老頭立馬熱起來,抱起那只通藍綠的孔雀,說:“我最喜歡它了,它楚半。”
“楚半?”路迎酒愣了一下,“您的人姓楚?”
“什麼啊?”老頭哼哼,“姓聞啊。”
“那怎麼會起個這樣的名字?”路迎酒微微偏頭。
蔡老頭愣了一瞬。
某種茫然淹沒了他。
但他很快開口:“沒有什麼,因為它就是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