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馬燈在腦中閃回,路迎酒想起了一切。
腹部還著那把長刀,而此時,冰冷的手腳又涌現出幾分氣力。他不顧鋒利,一手抓上刀,狠狠一折,刀刃鏗鏘斷裂!
刀鋒劃破手指,他滿手鮮地拿著斷刃,回頭利落地割斷了侍從的嚨。與此同時,傷口在請神的力量下快速復原。
黑嗷嗚嗷嗚,一瘸一拐地沖上來,咬死了幾個侍從。
路迎酒上它的大腦袋,目看向橋下。
大橋之下氣涌,鬼界之門無聲地等待著,似是邀約。
“只有一個機會了。”他過黑的皮,“就像是以前一樣。”
黑并不明白,歪了歪腦袋,溫和地看著他。
“上一次我就死在了鬼界之門中。”路迎酒低聲說,“不知道這輩子,我能不能有點進步呢?”
他知道自己幾乎是必死。
全盛時的他,失敗的概率都在九九以上,更何況他已疲力竭、傷痕累累。
但他是不可能屈從于命運的。
可惜的是,這兩輩子,他竟然都是丟下了敬閑。
侍從們尖著沖上來,路迎酒的姿態放松,沖它們一笑。
然后他張開雙臂,背朝黑海落了下去!
狂風在耳邊尖嘯,濃郁氣瞬間包裹了他,開,鬼手冷冰冰地抓上他的四肢。
這種覺宛如酷刑。
像是火燒的痛,像是溺死的絕。
路迎酒面不改,冷靜地甩出一張張符紙,一次次退了霧氣。
然而奇跡并沒有發生。
下墜過程中他逐漸昏沉。
腦海中朦朧一片,溫慢慢降低,死亡輕吻上他的額前。
最后關頭,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呢喃出一句:“敬閑……”
喊出這一句話,路迎酒愣住。
他以為自己能坦然面對死亡,沒想到和過去還是有所不同。敬閑是他的唯一牽掛。
路迎酒復雜一笑。
然而下一秒他的口滾燙。
他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發燙的竟是那長命鎖!
在他面前氣冰消雪融地退散。那些鬼手、那些怪臉、那些不知名的烈風,被一摧枯拉朽般的力量碾,皺一團,炸出霧。
他的形輕盈。
——鬼王不說話,手將他帶懷中。
他們立于狂瀾與深淵之上,穩若磐石,銳利如刃,揚手間萬退散。
懷抱暖和且溫,路迎酒抬頭看去。
仔細看敬閑的眉眼……
俊朗好,依舊是當初一心赤誠的年。
第87章 鬼界
風在周呼嘯。
他們徑直往濃霧的最深墜落。鬼界之門到了生者的到來,陷了暴怒,用盡渾解數想要阻攔。
又是一攻勢,濃霧律,帶著幾乎沸騰的海水撲面而來。
然而百年過去,敬閑早一遍一遍鉆研過它,傾聽過它的律,也窺探過它的缺陷。
他一手攬著路迎酒,一手出去——
尖銳的風立馬纏上來,將他骨節分明的手劃出痕,深可見骨。他面不改,甚至連眉頭都沒有挑一下,詭異的黑痕爬上手,他輕輕一,噸的海水便從中間裂開,像是被無形的巨刃斬斷。
風托住他們,任憑鬼門是如何的暴怒,任憑海浪是如何的高聳,他們依舊穿梭在間隙中,翩躚如燕。
就這樣一直墜落。
敬閑上不斷增添傷口,傷口又不斷自愈如初。從始至終,他都再沒讓路迎酒到半點傷害。
風吹得路迎酒的頭發散,他半瞇起眼睛,在這種況下依舊保持了警醒。
符紙攥在手中。
鮮把潔白與暗黃的紙張暈染,倒是省去了割破掌心的這一步。
就在又一陣烈風降臨,要將敬閑的皮撕扯開時……
敬閑出去的手背一涼。
和的芒籠罩住了他的手,冰冰涼涼,卸去了風的力道。
這回,他的傷勢遠沒有那麼可怖了,只有點細小的傷。
與此同時,更多的符紙帶著亮,火雨一般往下飛去,明晃晃地照亮了前路。
再之后的墜落,他們配合默契。
眼前忽明忽暗,周遭景象時而像是深海,時而像是云端。
也不知多久之后,路迎酒的上突然一重——
強大的重力拽住了他們,海水與鬼手與霧氣都消失了,周圍只余一片黑暗。
那黑暗十分純粹。
像是深淵之底,又像是……敬閑那深邃的眼眸。
失重傳來,他們直直下落,過了十幾秒鐘后狠狠砸在了地上。
準確來說,是敬閑狠狠砸在了地上。
路迎酒摔在了他的上,緩沖良好,半點事沒有——如果敬閑是人,那他想必給敬閑帶來了極其嚴重的二次傷害。
路迎酒趕忙抬頭。
敬閑渾也都是,竟然是雙目閉!
這瞬間路迎酒慌得不行,下意識手去探敬閑的呼吸。
沒有呼吸!
也沒有心跳!
他手腳發冷發麻。
所謂關心則,他本沒想起來,鬼怪就不可能有呼吸心跳。
“敬閑?”他喊道,“敬閑,你不要嚇我?”
“……”敬閑的微微了。
路迎酒面上一喜,趕忙湊上前去聽。
只聽見敬閑說:“人工呼吸,人工呼吸……”
路迎酒:?
他即便腦子漿糊了,也覺得不對勁了,問:“你說什麼?”
敬閑的聲音大了點:“人工呼吸,我要人工呼吸!”說完還一把攥住路迎酒的手,力氣大到驚人,“我就要死了,快親我一口!”
路迎酒:“……”
路迎酒:“…………”
他總算是回過神了,啪地往敬閑腦袋上招呼了一下:“呼吸你個大頭鬼。”
敬閑平白挨了一掌,立馬睜開眼睛,哪有半點虛弱,分明是生龍活虎。
他說:“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我不能讓你年紀輕輕當了寡婦啊。”
“是鰥夫。”路迎酒沒好氣道,“嚇我有意思嗎?你真是……唔。”
他被敬閑翻在地上,深深吻了上去。
這個吻稱不上恬靜好。
兩人上帶,衫散。齒纏時,就連舌尖都似乎能嘗到一鐵銹味,然而沒有人介意這個,親得難舍難分,就像是把所有的話語,以熱烈的眼神傳遞。
等到一吻終了,路迎酒手過敬閑的角。
無需多言,兩人相視一笑。
敬閑率先起,手拉路迎酒起來。
“嗷嗚!”悉的一聲傳來。
圓滾滾的團子不知何時上了敬閑的肩膀,又滾著撲進了路迎酒的懷中。
敬閑來時,黑變回了團子,一直安分地待在他的懷中。
鬼界的氣濃郁,它的傷勢好得飛快,一眨眼就神煥發起來,不斷在路迎酒懷里嗷嗚嗷嗚地。
路迎酒喜出外,抱住了它。
等到夠了團、冷靜下來后,路迎酒才注意到他和敬閑的模樣都變了。
敬閑一玄,金的暗紋勾勒出山河。而墨黑的長發被金冠束起,綢緞般垂下,腰間掛著一枚白玉,顯得他神俊朗。
這才是他原本的模樣。
以他鬼王的份來說,穿得是樸素至極了。
而路迎酒愣怔了幾秒,回憶起來,這一除了質更頂尖、做工完之外,基本與敬閑年時的衫一致。
隔了那麼多年,敬閑依舊是以過去的模樣在等著他。
而路迎酒著白,飄逸出塵。
若是在面前有一面明鏡,那麼他就會發現,他的眼中有銀閃過,頭生鬼角,越發白皙。樣貌變化不大,但氣質變了些許,難免帶了點鬼氣妖氣。
和他請神時鬼化了是一致的。
鬼界似乎是無限削弱了他為“人”的那個部分。如果其他鬼怪見到他這模樣,肯定辨認不出他是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