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這座院子，這個陣法，是他們的見證者。”

清舟懷念的著自己的樹：“都說甜夢以修士的神魂為養料，其實這是謠言。我和其他的樹木沒什麼不同，需要雨，需要養料和心呵護。”

“我們沒辦法吸培育者者的神魂，更不可能吸收他們的喜樂。更多的時候，我們是傾聽者和見證者，若是主人對著我們說一說開心好的事，我們心里便會覺得開心，就能長得好一些。”

溫如玉訝然：“竟然如此？”

清舟點頭：“是啊，就是如此。只不過人心善變，今日歡喜明日就會變得厭惡。大部分養甜夢的修士都是出于一時獵奇，把我們養在花盆里觀賞個兩三日，隨后就丟在一邊。更有甚者，見我們數百年都長不了多，就再也沒有興趣了。”

“然后我們就會生蟲，鉆心蟲最喜歡我們的葉片，等它們鉆到我們的軀中，我們也就沒了活路。”

譚渡之問道：“你說，你是清河和浮舟中下的。浮舟困住清河的那三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清河自戕之后，浮舟也跟著隕落了？

清舟輕輕的靠在了樹干上，他的聲音變得悠遠：“很俗套的故事，浮舟第一次見到冷清高傲的清河時便驚為天人，他想要接近，但是清河修行無道毫不留的拒絕了他。浮舟不服氣，這之后兩人漸漸的不對付一度鬧得很僵。直到最后一次，他們兩在這里相遇了，浮舟和清河打了個賭。他們兩使出了自己的絕招，看看誰能贏。”

“清河的殘雪劍天下無敵，浮舟的陣法更是難逢對手。清河以為浮舟要同他比試劍招，結果浮舟以劍招引他，將他困在了陣法中。”

清舟突然笑了：“浮舟只想著，等清河發現他沒辦法出陣法，只要他開口認輸，他就放清河出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清河他陣法的時候到了重創，他失憶了。”

“失憶的清河茫然無措，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靈氣怎麼用。浮舟便出現在他邊……失憶的清河將浮舟當了自己的依靠，在這個結界中，他們相了。”

“他們在這里了世上最普通的一對道，我便是他們在那時中下的。清河琴浮舟繪畫，清河品茶浮舟弄花，那時候……真的很開心啊，神仙眷不過如此。”

“可是假的總歸真不了，清河越是浮舟，浮舟承的力就越大。他擔心清河得知這一切都是騙局之后會不了，可是他又不想放棄現在的快樂。”

“知道嗎？這個陣法的解法只有兩中，第一中，是浮舟主解開；第二中，是被困住的人想起了一切，幻陣就會不攻自破。”

“那一天清河對浮舟說，他想和浮舟生生世世在一起。浮舟他再也不想欺騙清河了，于是他解開了幻境。”

“浮舟想告訴清河，自己有多他。可是千不該萬不該，陣法解開的時候，浮舟說的第一句話是：清河，我贏了。”

“我到現在都忘不掉清河的眼神，就在一瞬間，他眼里的就滅了。他想起了一切，道心隨之崩塌。他沒有給浮舟解釋的機會，就這樣橫劍自刎了。”

“清河就這樣倒在了院子里，浮舟就這樣呆呆的站在他的面前，然后頭發全白了。”

“我只是一棵樹，清河沒了的時候，我對外界的知還很淡很淡。我只知道浮舟抱著清河嚎啕大哭，和淚就這樣浸到了土里，被我的系吸收了。從那一天開始，我的心上就像上了一塊大石頭，怎麼都沒辦法舒坦。”

“清河沒了，浮舟痛不生。安葬了清河之后，浮舟也跟著隕落了。過了這麼多年，我才明白，清河死了，浮舟的心也死了。”

“只是他心有不甘和悔恨，于是他分裂出了一抹殘魂。殘魂回到了清舟軒，在這里徘徊著，悲傷著。”

“他不斷對我訴說著他對清河的思念，訴說著自己的痛苦和不甘。我就是在這個時候飛快的長，為了你們如今看到的模樣。”

“浮舟認為是自己說錯了話才導致清河自戕，他相信清河是著自己的。可是他竟然沒能在解開幻陣的第一時間告訴他自己的本心。如果他能先對清河說一句：我你。清河是不是不會死？”

“如果他當時沒有先解開幻陣，而是等著清河解開幻陣，然后再對他訴說著相思，一切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浮舟的執念便在于此，他希能回到幻陣破的那一日，希能見到清河破陣的那一天，讓他親口對清河說出自己的思念。”

“浮舟和清河已死，世上只留下了浮舟的一縷殘魂和一點執念。我是他們親手栽中下的樹，無知無覺倒也罷了，可是天道給了我神智，大約是希我能為我的主人做點事吧。至，我能希能讓浮舟的執念得到解。”

“于是這些年來，我不斷的帶人到幻境中來。我改了他們的容貌，讓浮舟的殘魂重溫和清河在一起的日子。希他們能解開幻陣，圓了浮舟的一點執念。可是這麼多人，只有一個葉道友做到了，他解開了幻陣。”

清舟平靜的低頭看了看甜夢下的一大團白的神魂：“我知道，逝者已逝，即便有人能破開幻陣，那人也不會是清河。但是對于一個執念而言，能讓他親口說出那句話，就足夠了。”

“你們之前不是問我，為什麼會選擇葉道友嗎？那是因為這些年我遇到了太多的人，我發現，修為越高城府越深的人，就越是能戴上面。”

“即便他們想不起自己是誰，也能很快的適應清河的份。聰明的人似乎換了份和容貌，都能游刃有余。我就這樣看著浮舟的執念同這些神魂在幻境中一日日的重復著虛假的日常，他們都不是清河與浮舟，卻在續演他們的過往……想一想真是無聊了。”

“看到葉道友的時候，我突然就有了不一樣的想法。他的神魂是我見過的最純粹的神魂，如果是他，能不能解開幻陣呢？”

“事實證明，我的選擇對了。”

“這是一場無聊的賭局，真真假假虛虛實實，我已經不想去分辨了。這個幻陣不止困住了清河，也困住了浮舟的執念，更是困住了我。”

“如今浮舟的執念已經散去，無論他們后世能不能在一起，都與我無關了。我與他們的緣分到此結束，也算全了他們親手栽中我的意。現在的我覺非常的輕松，我喜歡人類的歡笑，不喜歡他們的淚和離別。”

“欺瞞得來的終究是虛的，一棵樹都懂的道理，希浮舟能懂。”

清舟抬頭看了看他的樹枝，只見樹枝上的花朵一朵朵的綻放，花瓣一片片的掉落。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天快亮了，真好~煎熬終于結束了。”

黎明前的黑暗中，甜夢像是要將自己全部的力量全部用。他的花開了一樹又一樹，香味傳得很遠很遠。

眾人耳邊聽到了浮舟的聲音：“清河，我心悅你啊。”“清河，我你啊。”

一聲聲，一句句，都在訴說著浮舟的憾。房中錦盒中沒能送出去的信件每一封都在訴說著對清河的思念……

譚渡之手接住了一片飄落的花瓣，花瓣在他手心中化作了靈子。溫如玉唏噓著：“浮舟想要困住清河，結果卻困住了自己，他們兩到底誰贏了呢？”

樓小樓傷的說道：“都輸了。”

196.殘夢（下）

葉緩歸做了個長長的夢，一會兒苦一會兒甜，夢的盡頭，他看到了一樹繁花。他從沒見過那麼好看的花，又又香，一朵接一朵的開。看到那些花朵，他的就輕松起來，心就舒暢了。

他是被譚渡之親醒的，老譚今天早上神十足，要了他一次又一次。葉緩歸還在回味夢時，就被迫運了。

葉緩歸總覺得今天的老譚有些不一樣，他對著自己說了無數遍的我你，葉緩歸都不好意思喊停了。

等運結束之后，葉緩歸起不來了。他窩在譚渡之懷里抱怨著：“真是的，外頭還有老溫和小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