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來覺得自己足夠心大,婦人可以生,他應該也沒關系,可臨產期一日日的接近,他發現自己越來越接不了這個事實。
他怕疼,又怕死,心里憋悶,委屈,卻無從發泄,只有掉眼淚這一個疏解方法。
他陡然抓起方天灼的手咬了下去,疼痛讓方天灼條件反的住了他的臉頰,“你做什麼?”
何箏繼續掉眼淚珠子,嗚咽著看他,著的模樣像是方天灼奪去了他最好的玩還把他打了一頓。
方天灼頓了頓,把他摟到懷里,重新將手送到他邊兒,低聲道:“咬朕就高興了?嗯?”
何箏一口狠狠咬下去,方天灼手上頓時見了,他額頭青筋直跳,臉難看,何箏忽然又有些疚,輕輕了上面的跡,然后把他的手丟掉,樹袋熊一樣撲到他前鼻子。
他這番作風是又可憐又可恨,還有幾分可笑,方天灼拿傷的手又遞到他臉前:“不咬了?”
何箏用手抹眼淚,嫌棄:“硌牙。”
方天灼忍俊不:“出去走走?”
“不去。”他拒絕,又不甘的抓了抓方天灼的服,悶聲道:“除非陛下抱。”
方天灼命人拿來披風裹著他,雙手把他抱起,“朕帶箏兒去花園坐坐。”
何箏把臉埋在他懷里,心里的委屈和苦痛略略被治愈一些。
外面風很大,可方天灼抱著他,完全的把風隔絕掉了,這個男人不兇的時候,是真的能給人無與倫比的安全。
何箏被抱到花園的亭子里放了下來,這小亭子夏日四周風,是個很好的乘涼地,如今天冷,周圍已經掛上擋風的竹簾,亭子里還燒上了暖爐,倒是暖和的很。
他在塌上坐好,又看了一眼方天灼,還是對他又又恨,于是一腳朝火爐踢去,被方天灼眼疾手快的抓住了腳:“小心碳火掉出,燙傷難醫。”
何箏怕怕的把腳回來,低著頭看火爐,眼淚又無聲的掉,方天灼坐在他側,嘆了口氣:“箏兒若有心事,不妨說與朕聽。”
“我不想生了。”何箏憋了一會兒,小孩子鬧脾氣一樣,說著沒用的話:“我要把他拿掉!”
第70章第 70 章
“都足月了, 怎能拿掉?”方天灼淡淡的說大實話。
明明他剛剛才把自己抱過來,可何箏還是瞬間油然而生出一種他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覺, 他惱道:“你還不如把我剖了,至我跟他還能活一個。”
方天灼語氣波瀾不驚:“朕有最好的太醫院,你不會有事。”
何箏煩死了他這幅一切盡在掌握的神:“你怎麼就覺得我不會有事?”
“朕說不會就不會。”方天灼看過來,神態認真:“你放寬心,不要自尋煩惱。”
“什麼我自尋煩惱,我的煩惱分明是你帶給我的!”
方天灼抿,須臾嘆氣:“你這般心,日后如何為朕開枝散葉。”
何箏張大潤的眼睛:“你,你還想再要幾個?”
“能有九子最好。”方天灼看過來,接下來的展還未出口,何箏就陡然從榻上起, 抬步朝外走。
他萬萬沒想到, 方天灼都已經親眼見到他從孕吐到水腫,再到如今日日夢魘了, 居然還未曾放下要生九個孩子的念頭。
換句話說,就算他能活著生下八個孩子, 也可能再生第九個的時候掛掉。他不懂方天灼的執念, 也無法理解, 只是心臟因為這一點點的不愉快而陡然被狠狠撐大,又悶又漲。
他掀開簾子, 冷風吹來, 立刻被方天灼扯了回去, 披風重新包裹住他,“小心著涼。”
何箏把他推開,忍耐道:“請陛下暫時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我要自己出去走走。”
他裹著披風走出去,冷風漸漸把緒凝固,他木木的走了一會兒,心里有種破罐子破摔的覺,他希自己能在這次生產之中死去,讓方天灼后悔一輩子。
可想到那個結局,他又不甘愿的很,加上前世,他也才只有二十多歲,還沒活夠。
愣愣走了一會兒,他突然注意到宮人來來往往,相比平日似乎忙碌許多:“近日宮里可是有何大事?”
順意忙做解答:“臘月初一,是陛下的生辰,屆時祭祖禱告,百朝奉,陛下要借此吉日,為蒼生祈福,各省也將設祭壇,求陛下長生。”
這麼大的排場,也虧得方天灼是天選之子,按照迷信的說法,有些命不夠大的,只怕hold不住,反而會折壽。
何箏道:“沒聽他說過。”
“這等大事,本該人人皆知的。”
何箏扭臉看向亭子,男人還站在那里,離得太遠,他看不清方天灼的表,只知道他應該是在看自己。
何箏轉開,繼續朝前走,道:“我這幾日整夜難的睡不著,他倒是春風得意的很。”
南菁跟順意對視了一樣,前者道:“奴婢有話不知當不當講。”
“說就說,賣什麼關子。”
南菁也知道這位何后與其他妃子不同,沒提他可能怪罪的事兒,道:“皇后孕育辛苦,陛下雖然上不說,可奴才們都看得出來,他心里是擔憂您的,否則也不會對您有求必應不是?”
“他要真擔心我,又怎麼會說要生九子的話?”
“陛下乃真龍天子,坐擁天下,自然希龍子多多……何況,他只說了讓您給生,從另一方面來看,豈不是要與皇后一生一世一雙人?若是陛下當真只是單純想要更多龍子,又怎會棄那麼多的妃子于不顧,只要跟您生呢?是不是?”
何箏側頭看:“你倒是對他忠心耿耿。”
南菁低下頭,“奴婢說錯話了?”
何箏沒有再說話。
其實南菁說的他都知道,方天灼說要跟他生九個龍子,某種意義上的確是認定他了,可在他看來,自己特殊就特殊在不是他討厭的而已,一旦有另一個能孕育的男人出現,就可以輕易被取代。
有時候他覺得方天灼是自己的,畢竟自己幾番胡作非為都還活的好好的,可有時候,他又覺得方天灼本不在乎他的死活,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想生,害怕生,可卻依然固執己見,甚至在這個時候還在堅持。
這讓他覺得,他所有的退讓都不過是因為自己可以給他生孩子,僅此而已。
何問初最近來的很,方天灼擔憂何箏心思過重影響生產,命人前去傳喚,幾日后,他才終于面。
何箏蔫蔫的表見了他之后總算好了一點,他先抱著何問初委屈了一會兒,給他哄著多吃了點東西,突發奇想:“我想吃蛋糕了。”
何問初也沒問為什麼突然想吃:“那我回去試著做做,這兒材料太了,口肯定有些不同。”
何箏立刻道:“你要是做出來了,把配方給我一個。”
何問初一眼看出他的心思:“怎麼,想親手做給你的陛下吃?”
何箏點點頭:“他還沒吃過生日蛋糕呢。”
“你最近不要想有的沒的,你看你現在這樣,能親自下廚嗎?”
“那我就跟膳房招呼,總行的。”
何問初想著他找些事兒干也好轉移注意力,就道:“我會做著試試,盡量讓你的陛下嘗嘗咱們神仙的食。”
何箏瞇起眼睛笑,他沒在哥哥跟前提自己的害怕,何問初也全當不知道,盡量多跟他聊了一些輕松的話題,離開的時候還給了他一個本子,何箏打開一看,都是一些沒上的涂,也沒什麼實質的東西,他疑:“你畫的?”
何問初點頭:“前日晚上過來的時候連夜畫的,你拿去上。”
“這麼丑,還沒我畫的好看。”
何問初臉一沉,“當作業做,好好涂。”
何箏猜到他是專門兒畫來給自己上解的,心里暖融融,忍不住笑:“知道了,放心吧。”
何問初給的繪圖本的確不錯,雖然有些細節畫的不太好,可一旦上了,倒也還好看,何箏還在邊兒上開腦畫了別的,畫這東西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所以時間過得很快,往往等他畫完一副就該吃飯或者睡覺了,沒時間想七八糟的,日子也就沒那麼難熬了。
這晚,太醫診脈之后,何箏起準備去前殿,卻忽然聽到對方在跟方天灼談:“古往今來,斷沒有在養心殿降生的皇子,如今皇后臨產,臣以為,陛下應當遣其回披澤殿待產,以免影響圣殿。”
什麼影響,這是怕他生孩子的時候臟了圣殿。
何箏沒聽完,轉回到床上,靜靜等著方天灼把自己趕回去,可出乎意料的是,方天灼只字未提此事,何箏心略略好轉,一轉頭到了他懷里。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這日何箏一覺醒來,忽然覺得焦躁不安,他提筆去涂畫本,腹部卻傳來陣陣的躁,一時心如麻,竟抬手把畫本涂的七八糟。
他按住腹部,臉蒼白,直到疼痛一點點傳過來,低頭看去,看到下白迅速暈染開的大片紅,腦中頓時一片空白,聲帶好像被突然吃掉了,他說不出話。
巨大的恐慌像惡魔一樣攫住了他的心臟,他聽到外面傳來方天灼淡淡的聲音:“皇后可起了?”
這是方天灼下朝回來了,他每次都是這樣,一回來就會問自己是不是醒了,有沒有吃飯,在哪里,在做什麼。
只是今日回來的似乎比平時晚了一些。
宮輕聲回答,何箏坐在桌案后面抬眼,看到卸下朝服與頭冠的男人抬步走,翹頭黑靴映眼簾,他著筆,順著長袍朝上看,對方上男人漆黑的雙目,僵的扯開一抹笑容。
方天灼鼻尖一聳,瞳孔猛地收,大步走了過來:“箏兒?!”
“來人!速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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