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才卿著蕭昀離去的方向，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沒事。”

尹賢不放心：“還是太醫來看——”

“陛下擋著了，公公應當去太醫看看陛下才對，才卿一點事都沒有。”

尹賢松了口氣，心道自己真是糊涂，謝才卿要是有事，陛下只可能傷得更重。

“那咱家太醫去瞧瞧陛——”

他一抬頭，瞧清謝才卿的臉，愣了一下，轉頭問小太監要巾帕：“臉，濺臉上了。”

“什麼？”謝才卿微微茫然，抬頭了下臉，到一手清薄香的，表空白了一瞬，角一點點僵了起來，臉眨眼紅了個徹底。

蕭昀不會是……

……

馬車上，蕭昀擰眉倒吸著涼氣，臉一陣青一陣白。

是不是壞了。

怎麼會有這種蠢東西，一點都不聽他指揮。

人為什麼會有這種蠢東西。

他很清醒，腦子很清醒，不就是個稍微漂亮、香了點的男人麼。

蕭昀低頭。你他娘的是瘋了麼？還是你上輩子是長在謝才卿上的，所以這輩子看見他就興地想長回去啊？

。

他手指拳，指節嘎達直響，又氣又怒，無發泄，恨不得把馬車拆了。

都怪謝才卿，沒事在他眼前晃做什麼？個都不會。

不會還非要上手，人不能有點數麼？

心底罵罵咧咧了一陣，蕭昀從一邊翻出一塊繡著雙箏纏繞圖的純白手帕。

第46章

馬車到了寢宮門口，又停了大半柱香，皇帝才沉著臉下來，甩袖往殿去。

皇帝五大開大合，不悅時眼睛黑得嚇人，眉宇間戾氣郁結，見者心驚膽戰。

蕭昀將自己摔進貴妃榻上，胡扯松襟，散散熱氣，頭枕著一只手手背，架著長，著殿上橫梁。

發泄完了，緒稍稍平復了，理智一點點回籠。

蕭昀猛地一拍腦門。

，他在干嘛啊。

跟謝才卿有關系。

幾回了，沒完沒了了是不是？

臨幸塊手帕，還起勁兒了，蕭昀你可不可憐啊？

老子坐擁天下，個個都等著老子臨幸呢，老子只配自給自足？老子只能自給自足？

蕭昀滿臉難以置信。

有病吧？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

里異樣的躁氣依然在奔流，似乎還未盡興，不能想。

皇帝低頭，忽然冷笑一聲。

算你狠，你挑不肯變，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老子變還不？

皇帝猛地起，坐到桌案前，扯過一張宣紙，一疊為二展開，拿起狼毫筆在硯臺里蘸了蘸干涸的墨就開始寫。

標題寫道：“蕭昀能不能狎玩謝才卿”。

左邊一半頂端寫著“不能”，右邊一半頂端寫著“能”。

蕭昀從左邊開始寫。

“蕭昀為什麼不能狎玩謝才卿？”

“一、謝才卿對蕭昀沒意思且覺得蕭昀是個君子，蕭昀覺得自己是一國之君，面子上過不去，不喜歡熱臉冷屁且想要在謝才卿心底留下一個偉岸輝的形象，總結：面子問題。”

“二、謝才卿對蕭昀很好、一心為了國且年紀太小還沒有加冠，總結：道德問題。”

“三、謝才卿喜歡子，總結：蕭昀是個男子。”

蕭昀越寫越用力，力紙背，連案上都沾染了墨跡。

居然這麼多不能。

蕭昀滿臉匪夷所思。

他想了想，暫時想不出別的理由了，終于看向右邊。

“蕭昀為什麼能狎玩謝才卿？”

蕭昀揪了半天頭發，才勉強寫道：“一、蕭昀想。”

蕭昀干坐著，絞盡腦想了半天，一無所獲，又站起，拿著筆，踱步來踱步去，腦海里依然空空如也。

蕭昀坐回太師椅，摔了筆，執起宣紙，仰頭看著左邊麻麻的不能，和右邊龍飛舞又孤零零的“蕭昀想”，臉徹底黑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氣，忍住將紙揪團扔掉的，將右邊撕掉，只留下不能的左邊，另起一行，寫道：

“蕭昀要怎麼做才能狎玩謝才卿？”

“一、針對面子問題，蕭昀可以轉變想法。蕭昀是一國之君，居然連個狀元郎都得不到，還要自給自足，這是比熱臉冷屁更丟面子的事。”

蕭昀角笑意濃了，對對對，這條特別對。

“謝才卿把蕭昀當君子、帝王、救命恩人崇拜敬仰，是好的形象沒錯，但是蕭昀可以在床榻上徹底征服他，給他想要的一切，替他遮風擋雨保護他，在他心里重新塑造更高大、更有魅力、能完全托付的男子形象。”

蕭昀一拍大，這條太對了，他之前怎麼沒想到？果然被緒影響，太局限于現在，沒看到未來的可能。

面子問題解決了，蕭昀繼續往下，思路通了之后，筆速如飛。

“二、針對道德問題，謝才卿對蕭昀很好，蕭昀更該好好寵他，蕭昀現在不見他、冷落他，反而讓他黯然神傷、無比落寞，蕭昀如果真是個有道德的人，本不應該像這樣以怨報德。”

“謝才卿一心為國，蕭昀是皇帝，是寧國第一人，謝才卿一心為國，也就是一心為蕭昀，謝才卿如果要報效國家，最先該報效的就是蕭昀，他如果國，就應該樂于滿足蕭昀的，否則他就不是真正的國。”

蕭昀心道他之前真是糊涂，簡直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繼續寫道：

“謝才卿年紀太小還沒有加冠，首先，謝才卿年紀不小，謝才卿已經十八歲，子十六歲及笄，十八歲很多已經是孩子的娘。”

“其次，謝才卿雖然沒加冠，但是男子幾歲加冠蕭昀說了算，蕭昀的祖父當年因為人口不足，鼓勵百姓生育，男子十六歲即可加冠娶妻，子十四歲即可及笄嫁人，充分證明，蕭昀說謝才卿加冠了，謝才卿就加冠了。所以謝才卿在蕭昀這兒已經加冠了。”

蕭昀心道自己真是個天才，看向僅剩的最后一條，隨隨便便就寫道：

“三、謝才卿喜歡子，首先，謝才卿并沒有歷經人事，他怎麼能確定自己喜歡子？說不定他喜歡的其實是男子，他只是被百姓普遍想法限制住了，從沒往這邊想。”

“其次，蕭昀全方面完勝子，蕭昀俊無儔、蕭昀高大偉岸、蕭昀床榻上能他無與倫比的快樂、蕭昀……蕭昀的優點不勝枚舉。”

“最后，就算謝才卿還喜歡子，蕭昀大度，也本不會妨礙他娶妻生子，各取所需，互惠互利，何樂不為？”

寫完最后一個字，蕭昀扔了筆，中惡氣一掃而空，心、前所未有的舒暢。

梁上掛著的鳥兒晃晃腦袋，唱道：“陛下英明神武，功蓋千秋！”

蕭昀一腦站起來，大步流星走過去，興沖沖道：“你也這麼以為？！”

“陛下英明神武，功蓋千秋！”“陛下英明神武，功蓋千秋！”

蕭昀大笑：“英雄所見略同！來來來，朕賞你把谷子，朕宣布你復寵了！”

“陛下英明神武，功蓋千秋！”“陛下英明神武，功蓋千秋！”

蕭昀撒了把谷子進去，拿著紙，走到蠟燭前，就要將紙燒掉，殿外謝遮突然領著一群太醫進來。

蕭昀眼疾手快地抓過一側書架上寫死人名字的小盒子，將紙揣進去，使勁了，蓋嚴放回。

等太醫檢查過皇帝，毫無恙出去后，謝遮還立在原地不走。

蕭昀和他認識多年，清楚他尿，沒好氣道：“有話就說。”

謝遮嚅囁半晌，輕聲道：“陛下可要調謝才卿到地方去？”

蕭昀猛地皺眉：“為何？”

謝遮嘆了口氣，道：“微臣聽他邊人說他這幾日都郁郁寡歡的，他那子，太向了，旁人傾訴一下，很快就過去了，他喜歡憋著，年紀又小，容易想不開，翰林院的又不大看得起他，他現在日子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