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貴小小拍了個馬屁:“皇上乃天子,氣運在,自然有能者助,偶爾遇到什麼小問題也無關要,總會有人替皇上鞍前馬后,讓皇上無后顧之憂。”
這話,自然暗指二皇子。
朝堂前后最近形勢如何,但凡有點心眼的都能看懂,二皇子現在了皇上的心病,當然皇上也讓二皇子屢屢看不順眼,當前面道路暢通,有人占著位置不走,就是件很討厭的事了。
這種時候,大臣的支持就是助力,尤其鎮北王這樣能力卓絕,又有軍權在握的大臣。
建平帝慢悠悠品了口茶:“朕這個貴妃啊,果然是個好的,一生都為朕付出,年輕時為朕籌謀前路,得寵時為朕分憂解難,連死,都死的很是時候,為朕解決了一個大難題,不知何時,才能再遇到這樣的人了。”
尤貴妃是怎麼死的,李貴再清楚不過,當然不會拆穿:“皇上給了那麼多寵,娘娘這一生啊,不虧,為皇上做出最后貢獻也是應當應分的,娘娘在地下必然激萬分,盼來世與皇上再續前緣呢,有那羨慕的,必然也在瞧皇上,等皇上發現寵幸呢。”
建平帝心里松快:“就你個老貨會說話。”
李貴:“哪里,都是皇上您太好,小的們不自……只是……”
“吞吞吐吐什麼?有話就說。”
“這貴妃娘娘的尸……王爺沒收,之后埋在哪?”
建平帝眼神閃爍:“惡心的臟東西,誰會想要?他不收正常,可未必愿見朕大大辦,你看著,隨埋了吧。”
反正尤家草出,也沒人敢大聲囂。
李貴很懂:“是,老奴稍后就去辦。”
建平帝仍有憂,他付出這麼多,只為平息鎮北王怒火,鎮北王應該不會反吧?倒是沒想到姑藏那位小王爺孟楨,竟有這等解毒本事,沒能理的了。
……
顧停跟著霍琰回到房間,一臉言又止。
霍琰早就看到了,突然一個轉,拉住他的手坐到椅子上,他就十分自然的坐在了他懷里。
顧停:!!
霍琰抱著他,像只慵懶的大貓,聲音又低又啞:“想說什麼,說吧。”
顧停:“突然把事推得這麼干凈,皇上是不是知道了,他這幾天的小麻煩是你手筆?”
霍琰嗤笑一聲:“那可不是什麼小麻煩。”
日夜不得安眠,對人的神摧毀是很殘酷的。
顧停繃著臉:“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孟楨說那種香料只是讓人做夢,如果沒干過虧心事,做的都是夢,好夢,反而睡的香,是建平帝壞事干的太多,才一直睡不著。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顧停推了推霍琰。
霍琰在他頸間深深吸了口氣:“ 停停可別小看了咱們這位皇上,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孟策這個姑藏王本人在京城,他知道,太子要造反,他知道,中了毒怎麼解,找誰有解藥,他也知道,我這點小手段,一時他看不出來,時間久了怎會悟不到?”
顧停:“所以……你是故意的,本就沒想瞞?”
“既然是無用功,就沒有做的必要。”
也是時候讓那位知道,他也是有脾氣的。
霍琰現在甚至懷疑,建平帝知道太子有反心,連東大營都是早早準備好的,所以事發當時,立刻送出了玉牌,他去東大營借兵看起來有些麻煩,但其實很順利,阻力并不大,不是提前安排,很難有這樣的效果。中了毒就知道找誰,尤貴妃沒準就是他故意放出去的餌,和太子勾搭上了,他不就能順便得到太子更多準確消息了?知道孟策在京城,便使計害孟楨,并同一時一石二鳥,小樓著火局為他而設,讓他們全部陷危險,互相接應不了,了,當然是夙愿得償,不,也不會有太大損失。
這種皇帝,心機手段可見一斑,有些事必然會明白,費盡心機去騙也沒有用。
顧停:“那姚人是不是危險了?”
這一局,他們可是借的人。
霍琰搖了搖頭:“老東西舍不得。”
一把牌打到現在,國庫虧空,朝廷搖搖墜,建平帝已經沒有了挑揀的資格,但凡有一點希,他都會抓住,姚人至是個聰明人,他沒的選,就必須得用。
顧停:“所以送來尤貴妃的尸,就是向你求和,讓你放他一馬,也爭取穩住現今局面?”
霍琰:“他不來這一手,我還沒那麼懷疑他。”
顧停:“嗯?”
霍琰瞇眼:“尤貴妃不過一個深宮妃子,再得寵,怎麼能干得了那麼多事?七年前烈炎谷戰局,收攏張家,聯系北狄細作,每一樣都不簡單,固然尤貴妃的確有點小聰明,知道自己用在哪里,可有些事,不是上位者允許,是做不到的。”
顧停一怔:“你的意思是……皇上?”
也是,一個深宮后妃,家中沒有什麼勢力,尤大春還是靠后宮獨寵拉拔上去的,還不堪大用,手上能收攏什麼人,又能謀得了什麼?
所謂憑自己能力做到的大事,也一定是皇上引導,讓做到的。
越想顧停就越覺得可怕,當年戰勢何等悲慘,鎮北軍消息來源出了問題,被人引局里,張家不援,三萬英魂命喪,一切的由,竟然是建平帝?
可這件事霍琰跟他談過,其中還有北狄細作,那麼大的謀局,必須得兩方合謀配合,才能完的那麼完,建平帝做為大夏天子,怎麼可以和外人聯手害自己的功臣大將,他腦子有坑麼?在想什麼?
霍琰沒說話,只垂下頭親吻他。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平心難挨的焦躁。落在上,暖暖的,春風安靜,帶來淡淡花香,溫清甜,一如這個吻。
“人心……就是能這麼臟。”
建平帝能力并不突出,最擅長的就是那一手帝王心,平衡之,因不怎麼彩的上位歷史,他最不喜別人瞧不起他,最討厭別人眼里沒有他。鎮北王太忙,邊關總是軍急,京城時有召見,總沒辦法痛快的來,建平帝當然心生不滿,四個大字早就蓋了上去——功高蓋主。
不滿了就會懷疑,懷疑多了,就總會想辦法治一治,治服了,才是他的人,三萬大軍在鎮北王眼里是同袍,是戰友,是人命,在建平帝眼里就是個數字,就是個教訓,給鎮北王的教訓。
“我想殺了他——”
這樣惡臭的皇室,有什麼好效忠的!
這話抑在心,霍琰不會和任何人講,只和顧停獨時,忍不住想說。
顧停懂他,也懂孟策之前的提醒,不是時候。
現在做任何事,都不是時候。建平帝可以死,但不能是現在,不能是死在霍琰手上。
“我們不在這里了,回九原好不好?”顧停捧起霍琰的臉,溫的親了一下,“我想家了。”
“回家?”
“嗯!”
霍琰被顧停明亮燦爛的笑恍惚了眼神,心里滿滿都是說不出的溫,他把顧停抱在懷里,輕輕的親他,很輕很輕:“好,我們回家。”
他喜歡顧停的用詞,回家,聽起來就很溫暖。
九原,是他們的家。
霍琰行力超群,說走就走,順便通知了孟策兄弟,孟楨立刻跳出來,不行,不能你們自己走,一起一起,我也想走了!弟弟都這麼說了,孟策當然也立刻準備起來。
顧停對京城沒有任何留,可以走的非常瀟灑,只有一件事——親事怎麼辦?
霍琰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現在只要顧停在邊,他就興,憋不太住,再不親怕是得瘋。
顧停:“那我回去一趟?”
霍琰扣住他的腰:“不行。”
顧家能有什麼好人?他不想讓顧停回去那份委屈,一點都不想。
“那你陪我?”
“我也不想去,”霍琰閉眼,“我怕失手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