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永國公,從承河殺退了戎犬的賀將軍啊!”
有人嚇了一跳,道:“王狗兒!這可不敢胡說啊!”
王狗兒卻道:“我騙你們這個做什麼?信不信由你。”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卻都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年前,京中傳的甚為邪乎的那些陛下和賀將軍有斷袖之癖的流言來。
“真的同一日?哪有這麼巧的事?”
“難不……皇上這是有意挑了一個和賀將軍同日所生,又都姓賀的子,以平此生不能與他廝守之痛?”
“可同日所生也就罷了,八字都一樣,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還都姓賀,我可不信,除非是一個娘肚子里出來的。”
“王狗兒,你表叔到底看沒看清,真的假的,連時辰都不差麼……誒?王狗兒?”
茶攤里幾個聊閑的閑漢轉頭一看,才發現方才那坐在他們邊上,自稱王狗兒的黑臉漢子,此刻早已沒了影。
天下沒有不風的墻。
“賀大姑娘”與賀小公爺生辰八字一模一樣這傳聞,又一夜之間如同長了一樣從坊間傳回了朝們耳中——
一石激起千層浪。
平頭百姓們或許還想不明白,此事到底意味著什麼,朝們卻是已經被糊弄了一通,這才回過神來——
一樣的生辰八字,一樣的年歲,一樣都是樊賀氏所出,天下間哪兒有這麼巧的事?
什麼“賀大姑娘”?仔細一想,如今真正見過這位賀大姑娘的,也只有務司的,“賀大姑娘”到底是誰,什麼模樣,除了效命于天子、那些忠心耿耿的們,誰也不知道。
事到如今,“賀大姑娘”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不傻的,都心知肚明,對陛下而言,“賀大姑娘”又意味著誰。
群臣百很快回過了味——
皇上倒是沒真的效法高祖,轟轟烈烈的把一個男子明著寫宗冊玉碟,立為中宮,可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倒聰明,立一個皇后賀氏的幌子,堵住了文武百的,既要讓天下人都心知肚明這個皇后立的究竟是誰,又要保住永國公在朝中的權柄和職司。
當年高祖的忠惠文皇后,雖然是高祖冒天下之大不韙冊立為后了,但文皇后最后也只剩下了皇后這麼一個符號頂在頭上,在前朝卻是毫無權柄,以至于百多年過去,留下來的也只有忠惠文皇后這麼一個標簽,除了朝中史,甚至無人記得他姓甚名誰。
皇上倒是聰明,這樣一來,魚和熊掌都讓他賀子環一個人得了,天下哪有這樣好的事?
只可惜,這則不知從哪里傳出、驟然點醒了眾臣工的流言,卻實在來得太晚,時已近六月底,務司早把天子的大婚準備了個七七八八,他們即便有心上奏彈劾、請皇帝三思而后行,卻也一時找不出愿意領頭奏議,又的確有那個分量的人了。
倒是有幾個老臣,雖并未得議政閣,卻也三朝為,頗有年歲,趕在皇帝大婚前幾日,一道宮了一趟,卻不知天子是如何應付了他們,直到天黑,這幾位老大人才從攬政殿出來,一起灰溜溜的回了家。
此后再有人去尋他們,這幾人卻不約而同的閉門謝客,對立后之事只字不提了。
七月初一,很快如期而至。
其實賀顧心知肚明,珩哥這麼趕著讓司天監的人把大婚的日子定的這樣急,是為了什麼。
他等得,他肚子里這個小兔崽子卻已經六個月了,當初寶音便有些早產,雖說這回自打他回京后,姑娘便一直瞧著,養的還好,可畢竟年初那會在武靈府和北戎人周旋了兩個月,多了些顛簸和疲累,誰也不敢保證,這孩子會不會哪天在他爹肚子里待得膩了,想要早些出來。
這孩子肯定是不能再跟著自己姓賀了,賀顧心知肚明——
他當然需要一個明正大的世。
賀將軍站在庭前,了除了他自己,沒什麼人察覺到微微隆起的肚皮,看著外頭小院里正沒心沒肺的騎著小木馬和蘭宵打仗的寶音,惆悵的長長嘆了口氣。
近些日子,賀顧很是嗜睡,即便外頭鬧得靜再大,他也只謝絕一切拜客,窩在家里睡得昏天黑地,幸而已經搬來了新的永國公府,這地方離宮中近,離京中勛爵貴戚云集的西大街遠,要想來擾他也得費一番功夫,這才得躲了個清靜。
寶音遠遠看見爹,眼前一亮,立時扔了手里的小木劍,噠噠噠跑過來,抱著爹的眼委屈道:“爹爹,你都睡了一天啦!”
賀顧了的頭頂,正想把抱起來,寶音背后卻出一雙修長臂膀,把小姑娘整個兒從賀顧上撈了起來。
賀顧先是唬了一跳,不過很快還是回過了神來,笑道:“珩哥,你怎麼來了?”
宮里和永國公府離得近,自搬來這邊后,裴昭珩三不五時就會不告而來,剛開始賀顧還被他神出鬼沒的搞得有些不習慣,如今漸漸地,竟也習以為常了。
裴昭珩把寶音抱在懷里,看著他溫聲道:“子環想想,明天是什麼日子?”
賀顧當然記得明日是什麼日子了。
他方才惆悵,也是惆悵這個。
“子環想好了嗎?”
“……”
第142章
賀顧臉上搐了短短一瞬,終于還是咬牙道:“……我想好了。”
裴昭珩:“……真的?”
其實他這一趟來,也很拿不準,自那日他問過以后,子環到底是什麼打算,直到此刻,聽見他親口這樣回答,裴昭珩角的笑意才終于開始藏都藏不住了。
他抱著寶音,狀似擔憂的微微蹙眉道:“可子環的子……我只怕你明日吃不消。”
賀顧不疑有他,聞言便立時不服氣了,惱道:“我哪里就有那麼弱了?不過是穿一重點的裳,坐個輦車游一圈街、燒燒香拜拜堂罷了,我還扛得住,難不我只是生個孩子,珩哥便把我當人了?”
只可惜賀將軍這邊惱了,那頭皇上卻并沒有順利接收到他的惱怒,賀顧了半天,才有些驚訝的發現,珩哥竟有的在他面前走神了——
裴昭珩目有些飄忽,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賀顧又了一次,他才“啊”了一聲,回過神來,垂眸看向了賀顧的眼睛。
賀顧道:“你怎麼了?”
裴昭珩眼瞼微微一斂,也不知是不是賀顧的錯覺,竟覺他臉頰上似乎鍍了一層薄薄的緋意,這點淡淡的緋放在旁人臉上,或許并不顯眼,可珩哥的白皙剔如羊脂玉,即便只是一點淡淡的緋意,放在他的臉上,也如同純白宣紙上緩緩暈開的一點墨痕,人無法忽視。
賀顧:“……”
他就是瞎子,也看出來珩哥這是臉紅了,暗自嘀咕道,當初這人穿嫁的時候,倒是鎮定自若得很,一點也沒見他不好意思,如今是我要穿子嫁了,他倒紅起臉來了。
皇帝的心意真人不準。
裴昭珩被他看得似乎有些赧然,見的輕咳了一聲,微微側開目,道:“……好,我知道了,既如此,今日子環便跟我一起回宮吧,其他事齋兒已經安排過了,子環不必煩心,只是今日……子環恐怕便不得好好安睡了。”
賀顧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他想了兩日,始終還是覺得,不愿如兩日前珩哥問他的那樣,尋個量與他仿佛的宮婢,魚目混珠的和珩哥婚。
只要想一想,這般重要的日子,在英鸞殿上和裴昭珩叩頭拜天地的竟然是別人,賀將軍就渾哪兒哪兒都不得勁了起來。
雖說要他穿上子的嫁,扮作一個人模樣和珩哥親,他從小到大從未有過這方面的癖好,也深覺十分別扭,可再想想,當初珩哥貴為皇子,不也一樣做人打扮十余年,一樣穿著子的嫁和他婚,如今珩哥已是九五之尊,為了自己如此大費周章,他怎麼就不能稍微委屈委屈自己一天呢?
……反正也只有一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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