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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駙馬,真皇后》 282

蘭疏對陳皇后的了解果然是一點不錯的。

自這一日陳皇后見了寶音后,便頻頻命人出宮去公主府送郡主宮小住,只是寶音畢竟還年,說是小住,其實也不過是皇后想抱著在自己邊照看稀罕罷了,寶音名義上再怎麼說也是陳皇后的外孫,進宮倒也名正言順,于是便時而被宮人接進宮去,時而由賀顧自己帶著一道去——

陳皇后的注意力順利總算是被寶音功分散開去,賀顧后頭特意問過了裴昭珩,果然得知自那日以后,帝后兩個好歹是再也沒明著鬧的那樣撕破臉了。

只是本就臥榻在床的皇帝,病得卻更重了。

甚至直到進了年關,臨近新的一年的除夕宮宴,他還是沒有從病榻上爬起來。

朝政雖有忠、恪二王和議政閣打理,但整個朝野上下文武百的心,卻愈發因著皇帝的病不安起來。

誰都不知道榻上的皇帝過了今天還有沒有明天,萬一沒有,東宮初廢,國儲未立,屆時又該起掀起怎樣一番風雨?

等到二月過了一半,中大行過了第一個沒有天子的除夕宮宴以后,陳皇后便也不再寶音進宮了,皇帝的病已到了人人想起來都要皺眉的地步,攬政殿非詔不許任何人等無故攪擾,皇帝臥病不起,陳皇后則日日陪侍在側,再不離開。

賀顧如今掌了十二衛,廷防務也管了個大半,自然知道這回老皇帝的病再不可能是裝的了,他若是不過這一回,那朝局大變,多半就在眼前了——

而要洗牌,就免不得要流

京中一時風聲鶴唳,人人謹言慎行,生怕自己做了那顆第一個落進水面的石子。

汴京城中十二衛掌管中大防衛,京畿五司軍則負責城與城門防衛,賀顧心知太子雖然被廢,陳家也已然垮臺,但皇帝畢竟沒要裴昭元的命,他們也畢竟是親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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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顧太了解裴昭元了,只要一息尚存,裴昭元便絕不是能輕易放棄的人。

這個人會像是那些被斬斷了、蠕著的、冷的、,即便是斷了尾,也能忍痛求生,在猝不及防之間從背后給予已然放松警惕的敵人最后致命一擊。

裴昭元究竟有多底牌,就連上輩子做了鬼的賀顧都不知道。

且皇帝臥病不起的這個時間點,也偏偏趕了巧,年關過后,便又是三年一度的春闈將近,各州府道舉子上京趕考,屆時京中人員龐雜,防衛更需得打起十二分的神。

賀顧尚且如此,掌著批紅權、如今已統管議政閣、權力中心的裴昭珩便更不必說了。

兩個爹這次都忙的腳不沾地,寶音便只能被賀顧托付去了言府暫時求言家二老幫著代為照看一二。

從前賀顧賦閑在家時,裴昭珩統管刑、工二部,忙的腳不沾地,二人天見不著多久,如今賀顧倒也有差事了,要和裴昭珩一樣每日起早黑的趕朝會,倒能或遠遠瞧著、或肩而過,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只是在旁人面前,便不免得裝的義正言辭、目不斜視、人模狗樣,絕無什麼不軌的關系。

賀顧從前倒也沒發覺,自己竟然有這麼逆反的一面,越是白日里要在旁人面前老老實實畢恭畢敬的他恪王殿下,甚至十二衛調撥有時還要請示議政閣,自然免不得征求首睽和他這個掌著批紅權的王爺的意見,他心里越是,只想干點什麼不合宜不恰當的,了恪王殿下外頭這層看似嚴、矜然自持的殼兒才好。

于是進了夜里,每每到了沒旁人能瞧見的地方,賀小侯爺便也愈發的肆無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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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歸這個人忍他的肆無忌憚,也不是第一回 了。

年節過去,春闈大比終于揭開帷幕,有了去年惠州秋闈舞弊拖垮陳家的禍事在前,這次春闈的主考自然是吊足了膽子,生怕出一點差錯。

這場春闈賀顧雖然不考,但李秋山李都統那邊人手不夠,他便也調撥了人手幫著維持京中秩序,而且這場春闈要考的有胞弟賀誠、有王二哥,賀顧心中多也是有些張的。

王沐川且不說了,以他的文采詞賦,只要有心,別再如同上一次那樣寫些過于偏激、針砭時弊的文章,又恰好落進被他“針砭”的陳家手里,榜上有名應當不是什麼難事。

且如今陳家垮臺,也再沒什麼人敢因私怨黜落他這個議政閣首睽次子的文章了。

倒是賀誠,雖說秋闈已取了解元,但若能一鼓作氣,春闈提名兩榜,以后便再也不必這備考的折騰,那自然是最好的了,畢竟好事不嫌多嘛。

只是還沒等來春闈放榜的消息,卻等來了一件人萬萬沒想到的事。

廢太子妃孟氏自幽太子的行宮被押解回京,路上竟趁守衛不備,掐死了襁褓中的兒,又要自尋短見,幸而被回過神的守衛攔住,這才沒立刻魂歸九泉。

年底送孟氏前往行宮的是皇帝親遣的十二衛,只是那時的十二衛統領仍是李秋山,如今出了這樣的紕,偏偏賀顧卻在這個關頭接了十二衛,于是這個過責便不擔也得擔了。

裴昭元雖已是廢太子了,但孟文茵掐死的畢竟還是他的骨,也是裴家的骨,哪怕是個姑娘,這麼大的事,總得給攬政殿上表陳奏,哪怕里頭的皇帝已然重病不起。

賀顧考慮措辭,字斟句酌寫了一封十分清楚詳盡的奏疏,送進攬政殿,只是本以為皇帝病得厲害多半來不及太快看,卻不想奏疏剛遞上去沒多久,第二日皇帝便召見了孟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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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顧只得命人押送孟氏宮。

攬政殿如今除了陳皇后和攬政殿的宮人幾乎誰也進不去,就連議政閣大臣奏匯也一樣進不去,賀顧亦不例外,自然不可能知道皇帝在里面和孟文茵都說了些什麼,皇帝的病又如何了。

只是孟文茵出來時,面灰敗如墻灰,雙目無神,賀顧把送回關押的那個小院子去,也只得增加人手嚴加看守,以防再自尋短見。

晚上回去賀顧便把此事告訴了裴昭珩,悶悶道:“也不知道裴昭元究竟和說了些什麼,那孩子還那樣小,做生母親的,竟能下的手去掐死了孩子……你說,陛下病這樣,還要召見,珩哥……陛下會不會懷疑這孩子是我……”

裴昭珩道:“當初此事是李秋山秉辦,與子環無關。”

賀顧嘆口氣道:“你自然是知道與我無關的,可是今日陛下見了孟氏,也不知道會和陛下說什麼?如今裴昭元落得這步田地,孟氏貞烈,還不知會如何怨恨珩哥與我……”

裴昭珩了玄外裳掛在架上,帶束著勁瘦實的腰線,他一邊一圈圈散開那束著腰腹的帶,一邊垂目道:“是大哥孟氏掐死這個孩子的。”

賀顧本來還在看著他松帶發愣,聞言愣上加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半晌,才不可置信道:“……什麼?”

裴昭珩上已然的只剩下兩件月白繡著暗文竹的中

“……孟氏想要用這個孩子救大哥一命,卻不知大哥在盤算著用和這個孩子的命東山再起、最后一搏。”

別無他選。”

賀顧聽得有點懵,半晌才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道:“你……你是說,太子故意讓掐死這個孩子,就……就為了栽贓給我?不是……難道陛下不明白嗎,如今珩哥何須如此?我又何須害那孩子?陛下怎會信?這簡直……這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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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昭珩道:“只要父皇肯信,便不是無稽之談。”

賀顧心頭一跳,他當然明白裴昭珩說的不錯——

皇權……的確便是這麼荒謬的東西。

無論多麼荒謬、談一樣的故事,只要能講的說服了天子,黑的便也能變白的,顛倒亦不過爾爾。

而對天子來說,無利可圖的死人用命來講的故事,聽起來卻格外真實。

賀顧了兩口氣,疾聲道:“以裴昭元的,走投無路做出這種事的確倒也不奇怪……我只不知道皇上為何要留著他,當年太祖傳位高祖,七王之猶在眼前,難道皇上便沒想過,一旦留下他,將來此人于珩哥便是無休無止的禍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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