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流水作業一般一個一個涂抹掉，的，紅的，白的，黃的。

這麼做的時候平良腦子完全放空。

看著到都是空的稽照片平良終于回過神來。

搞砸了——。

父母出于好心給自己買的相機，出于好心帶自己去拍的照片，而他卻把這些照片都毀了。雖然按一下鼠標就能復原，但是問題在于他做了這樣的事。慌忙還原照片后，打開下一張恰好是父母一起比著剪刀手的照片，那一刻平良心中的罪惡達到了頂峰。

對不起。對不起。這樣的我真的對不起你們。

不斷道歉的平良耳上開始鳴響起“kakakaka”，“kikikiki”和類似鳥啼的聲音。口一陣苦悶，平良只能不斷呼喚著師傅的名字：“橡皮鴨隊長，橡皮鴨隊長”

——盡量保持心的平靜。不要對刺激過于敏。

——就像那只漂浮在骯臟的人工河中有著長長睫的橡皮鴨隊長一樣。

麻木遲鈍才能順利度過每一天。可是，那一天的橡皮鴨隊長卷了激流之中，不斷撞擊在混凝土的墻壁上滿瘡痍。

升高二的春天，第一天分班的日子平良從早上就到格外張。

那一天要進行自我介紹，而平良極度不擅長自我介紹。看了分班告示之后就更加郁悶了。去年班上大部分都是一些很老實的學生，然而今年的班級分到很多年級里的風云人，對于平良這樣的學生來說危險系數太高了。

雖然現在還會偶爾口吃，不過幸而經過長年的訓練，已經不會再犯致命的失敗了。總低頭不語的平良被認為是形單影只的底層人，他自己也覺得這樣就足夠了。如果知道自己有生理缺陷，泛濫起廉價的同心對自己特別對待的話，還不如就這樣當一個隨可見的金字塔底層的人，然后被整忽略，這樣還比較好一點。

——拜托請讓我平靜的度過這一年吧。

平良邊祈禱著邊踏新的教室。坐到按學號分好的座位后，平良從過長的劉海隙間環視了一圈教室。教室里已經組了一些小的群。大家都在為了不落單而拼死努力。換班第一天的教室就是一個明朗熱鬧的戰場，大家都扛著虛擬的步槍在激戰著。而平良只是看著這一切。

隨著鐘聲響起班主任走進教室。結束簡短的寒暄之后就是慣例的自我介紹環節，平良進行著深呼吸。一次，兩次，三次。吸的空氣迫著胃部給下腹帶來安心。這個方法從小學起差不多用了十多年了，平良早已習慣。

大家按順序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興趣好等。班主任則每個都適時的加吐槽逗大家發笑。這期間，平良回想起那只順流漂的橡皮鴨隊長來減緩自己的張。

隨著自己的學號越來越近，斜前方的男生站了起來。

“我清居奏”

一瞬間好像有一種被退去的水卷走的錯覺。被類似引力的東西牽引著抬起頭來，教室里的學生一齊看向了那個方向。

從平良的位置看不見這名清居的男生的臉。但是能看見他得難以置信的下顎線條和纖長的脖頸。小巧的腦袋更顯得他整比例非常好。他只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再沒說別的什麼就坐了下去。

“喂，其他沒什麼要介紹的嗎？比如說興趣之類的”

班主任追問到，他歪著頭回了句

“沒有”

清居手撐著桌子托著腮，翹著。一副非常隨意的樣子。可是因為他手腳纖長，看上去就像是模特擺pose一樣好看。

雖然他并沒有講什麼有意思的話，可是班上的生都害的笑著，男生也都在笑。清居就屬于那種金字塔頂端的人。

“那下一個，男生13號”

平良只是一直看著清居的背影，甚至沒注意到已經到自己的學號了。

“喂，13號，怎麼回事。那邊那個高個子的”

突然清居轉過來，一瞬間平良覺心臟好像要停跳一般。

就好像有人迎面給了自己一拳一樣的沖擊。

清居非常麗。好似畫筆勾勒出的眼角。高的鼻梁，形狀姣好的薄。眉眼一定是神明用心做好后，認真細致地布置在他的臉上，比起帥氣用麗來形容更為適合。

他的眼睛看著自己，從上至下，好似在估價一般的打量一番，馬上又好像失了興致一般移開視線。毫無價值。平良知道清居已經瞬間給自己下了判定。平良既不覺得生氣也不覺得悲傷。這種傲慢，實在太襯得上得不可思議的清居。

就在平良呆呆的盯著清居時，突然到頭被輕輕打了一下。抬頭才看到，班主任拿著卷起來的筆記本正站在旁邊。

“我要你多次你才能反應過來啊。自我介紹。不要第一天就給我在這兒賣蠢啦”

平良蹭地站起來。想著就說一下名字好了。我平良一。僅此一句。可是第一個音就卡住了。

“p——”

啊，糟了。這麼想的時候已經無可挽回了。

“p，p，p，p，p，pp”

清居也好，班主任也好，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這邊。連珠炮般地吐著單音節的平良臉上一陣發燙。脊背和腋下冒出大量冷汗。

“啊，知道了。平良一同學。坐下吧”

察覺到什麼的班主任這麼說了之后，平良坐回位置。

搞什麼啊。

不覺得很慘嗎？

你笑了嗎？

真敢說啊。

教室里充滿了竊竊私語。

不用抬頭也知道，有無數的白眼正盯著自己。

啊，橡皮鴨隊長。我以為我早就習慣了各種嘲笑，可是每當這種時候還是會想要消失掉算了。

至今為止蒙的辱又添了新的一層，封閉自我的繭又一次加厚。為什麼我會這樣呢。

隨著自我介紹的繼續，竊竊私語聲漸漸消失了。

戰戰兢兢抬起頭，在充盈著春日的教室里，同學的背影格外清晰的映眼簾。想一死了之的自己和大家的時間，毫無集。

忽然平良注意到，在他垂下的視野里不時有誰的纖長手指在著。

是清居。他一副懶散的樣子坐在椅子上，翹著長長的，在擺弄手機。細而長的手指上下左右敲擊著小小的屏幕。就好似指尖在舞蹈一樣。同學還在自我介紹，可清居完全沒有在聽。

平良慢慢抬高視線。

清居全好像拉開戲劇帷幕一樣映自己的眼中。

后腦勺形狀完的小小的頭部。長長的脖頸。手腳。茶的頭發在下廓閃爍。停止擺弄手機的他手撐著桌子托著腮，無聊的打了個哈欠。和想一死了之的自己相反意義上，清居和同學們的時間，也毫無集。

只有他和自己，是形單影只。

第2章

一天在打掃化學教室的時候，平良突然被一名男生從后撞了一下，剛洗好的燒瓶也差點摔碎。撞他的男生只是敷衍的說了句“抱歉”。

“三木，不要欺負小p啦”

“我哪有欺負他啦。只是沒站穩不小心到而已嘛”

“胡說，剛才你明明是故意的。小p真可憐啊”

說著大家都咯咯地大笑起來。這笑聲毫無意義。笑是最為簡單的團結和排斥他人的方式，作為被嘲笑對象的平良只是低著頭默默繼續清洗沾了試驗藥劑的燒瓶。掃除組的六個人中，只有平良在認真干活。

被當作空氣也好被孤立也好。平良只希能平安無事的度過這一年。

然而換班僅僅過去一個月，平良這個渺小的愿就完全破滅了。

因為第一天的自我介紹，平良被起了個外號“小p”。雖然這個外號充滿惡意，不過乍一聽并不會知道它的由來。所以就算在走廊上有人大聲喊平良“小p”，老師也只以為是親的朋友間的昵稱。

給他取這個侮辱外號的是班上幾個風頭正盛的男生組的小團。這個風頭正盛并不是說他們績很好或是運全能。只不過用一種自然的目中無人的態度氣勢上倒別人而已。不過在學校這種滿是未年人的環境里，這類人才是最強的。讓人無理由地產生不敢反抗的心理就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