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韓墨初笑瞇瞇的站在原地等著顧修走出奉先殿的大門。
“師父。”顧修的語氣里多多帶點心虛的意思,一步一步挪到了韓墨初邊。
韓墨初背過去,半蹲在了顧修面前:“殿下到臣背上來吧。”
“這是做什麼?”顧修遲疑著站在一旁:“我自己可以。”
“殿下還是上來吧,方才六殿下都是背著回去的。”韓墨初回,拉著顧修的手環住了自己的脖子:“公主殿下原本便很不滿臣昨日留您自己一個人去那幾位皇子中間。這會兒再讓您自己走回去,臣的耳朵怕是又要起繭子了。”
顧修彎伏在韓墨初背上,結實的脊背讓他麻木的雙得到了解放。確實比自己走要舒服多了。
“師父說得沒錯,我總不能時時刻刻都粘在師父邊,總有一日是要自己面對的。還有,先前罰跪,我也都是自己走回去的。”
“那不是因為寶德背不您麼?”韓墨初拖著顧修的膝蓋窩,慢悠悠的走在宮道上。
“若是太重,師父可以放我下來自己走。”顧修摟著韓墨初的脖子,在人耳邊輕聲道:“師父,你沒生氣麼?”
“臣為何要生氣?昨日之事原本就不是殿下之過,殿下若是遇事毫無原則,畏首畏尾的,臣才會生氣。”韓墨初溫聲笑道:“對了,昨日殿下不在,臣睡不著便將那沙盤的架子給您釘出來了,回頭讓寶德去府司要些東西,您陪臣一起做可好?”
“真的?”
韓墨初雖說看不到顧修的神,但他聽得出來,這個孩子這會兒是真的高興。
“臣幾時食言過?”
顧修趴在韓墨初背上,忽然想起什麼,環著韓墨初的脖子,從袖口里翻翻掏掏最終翻出一枚刻著孔雀的羊脂玉章來。那印章雕工,孔雀的羽都分明,顧修提著印章背后栓著的青流蘇在韓墨初面前晃了晃:“昨日我贏來給師父的。”
韓墨初看著章子,眼前一亮。
顧修這個孩子雖說表面冷若寒霜,可心底熱得燙人。
顧修的出讓他注定要承種種不公與責難,可他從未因為這樣的責難怨天尤人,憤世嫉俗。顧修會惦念著與他親厚之人,盡其所能的報以善意。
這是逆境中長的人,最難能可貴的。
“多謝殿下惦記,可饒是殿下如此,今日的功課也還是免不了的。”韓墨初笑瞇瞇道。
耿直如顧修聽不出韓墨初話里玩笑的意味,皺眉道:“韓師我并無此意。”
“好好好,臣知道,殿下是這世上最勤勉的殿下了。”
“師父。”顧修伏在韓墨初肩膀上半瞇著眼睛,保住了左手的他此刻無比輕松,想起即將擁有的沙盤心大好:“我了。”
“那臣走快些。”韓墨初溫聲笑道。
“嗯。”
朝下,寒風中。
新歲伊始,蠻荒歸來的年再也不是孤一人。
第十七章 春獵
春獵大典,是大周王朝圣祖皇帝定下的規矩,而今已有數十年。
每年三月舉行,面上的說辭是為得是祈求當年風調雨順,農耕順遂。其實說白了,便是尋個機會出宮踏春游樂。
春獵之時君王會帶著皇室宗親以及文武百,浩浩的離開皇城,前往位于京郊的獵山上扎營。
典儀會持續三日,皇親貴族們皆會上場比試手,因圣祖皇帝酷行獵,故圣祖一朝憑借春獵大典平步青云之人比比皆是。
到了永熙朝顧鴻這里,因春獵而得厚賞者同樣不在數。
因此,每年都有想借春獵出頭拔尖兒的世家子弟。
今年的春獵比起往年更加隆重,蒙兀室韋各部送歲供的使臣恰在春獵前夕到了大周境,漠南王世子阿日斯蘭也在其中。故而為顯上邦親和,君王顧鴻便請蒙室各部使臣及世子一同隨駕而去。
顧修生在極北蠻荒之地,對縱馬行獵這類事多有些偏,怎奈宮中那鬧著玩兒似的獵場本無法滿足顧修對縱馬馳騁的向往。加之韓墨初在新歲過后,又與他每日添了三篇策論與一篇兵法,課業繁重,顧修每日練槍的時辰也不得不一再。
春獵旨意一來,十三歲的年便是再沉穩也難免心生期待。
年人的心思單純,一旦有稍許分心,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來。
顧修的功課雖說每日如常,字跡也不見潦草,韓墨初仍是在那些策論里尋到了幾沒加斟酌的詞句。
韓墨初也沒有多言,更沒有像個老學究似的苦口婆心。而是拽過顧修的左手結結實實的了二十記戒尺。
完后還不忘聲細語的拍拍顧修的肩頭笑瞇瞇的說:“殿下,這會兒可千萬莫要心里長草,回頭手傷不愈,您可就拉不了弓,也不了箭了。”
顧修雖子佐犟,可他分的清是非對錯,韓墨初對他一向如此,責教從嚴,張弛有度,只要有錯便絕不放任。
經過那二十戒尺的提點,顧修的策論水平又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春獵前兩日,晴昭公主顧錦為顧修帶來了一件讓顧修眼前一亮的禮。
一件年人穿著的銀盤虬輕甲。
夜里,韓墨初將輕甲與顧修試穿上,鏡中的顧修姿拔,雄姿英發。十三歲的年個子直到了韓墨初耳,臉上已經稚氣全,眉宇間已經有了些許新秀初的英朗之氣。
著輕甲的顧修與韓墨初印象中那個英姿颯爽的將軍全然重合,顧修這個孩子似乎承襲了云家滿門忠烈的所有優點。
與其說他是個皇子,倒不如說他天生便是個將軍。
春獵啟程當日,韓墨初為皇子臣,依制隨行于皇子邊。
韓墨初沒有穿甲胄的資格,但也換了一利落的騎裝。騎在馬背上的他有種說不出的英姿颯颯,俊朗神的氣韻。
因此次春獵有蒙室各部隨行,為彰大周天!朝男兒之風,君王顧鴻便下旨皇子以及各家宗親世子一律騎馬隨行。除了實在弱的三皇子顧外,其余諸子一律不許乘車。
“嘶,這都走了多久了,便不能歇歇麼?我的腰都快斷了。”六皇子顧攸搖搖晃晃的騎在馬背上,像一塊隨波逐流的爛似的頹聲喪氣,若不是馬訓練有素,早就將這灘爛泥摔了下去。
顧攸這等做派,為長兄的二皇子顧值著實有些看不過眼,縱馬騎行到人邊,一把拍人腰側,示意人把背直:“六弟,往日你縱些也就罷了,今日還有外部世族在,你便不能收斂些麼?”
“疼!”顧攸的腰背直了一下,很快便又塌了下去:“二皇兄你打我做甚?我年紀小,原本就騎不得這樣的高頭大馬,怎麼能怪我呢?”
“六弟,若是你如三哥那般弱不能騎也就罷了,日常去宮中獵場玩耍,也不見你有哪次不去的。眼下才騎了多遠你就不住了?”四皇子顧偃也騎到了顧攸邊,順勢抬手指了指不遠形端正的顧修:“再說,七弟年紀比你還小,不是也騎得很好麼?”
“嘁,他是邊陲蠻荒來的野狼崽子!懂點騎怎麼了?”顧攸氣呼呼的將撅起來,將近十四歲的年,滿臉寫著小兒一般的憨。
顧修與那三人相隔不遠,聽得見幾人的對話,在顧攸他狼崽子的時候,顧修很適時的把臉側了過去。
一個犀利如刀的眼神便盯得顧攸脖子一,灰溜溜的輕夾馬腹,朝前排靠近麗妃車駕的方向騎去了。
兩個時辰后,正晌時分。
君王顧鴻下旨原地整休,諸位皇子皆尋了自家母妃的車駕去歇息。顧修無母,便與韓墨初原地下馬,席地而坐。
春風習習,吹得人渾舒暢。
“馳兒,你怎麼就坐在這兒了?虧得長姐在車上等你。”顧錦領著白檀玉檀兩個小宮,拎著食盒穿過那些原地整休的人群走到顧修邊。
今日的顧錦也穿了一颯爽干練的銀紅袖勁裝,子所著的勁裝與男子不同,為顯突顯子的妖嬈嫵,腰間比男子多了一條飄逸的绦,襯得本就眉清目秀的顧錦,愈發靈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