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修那張冷冰冰的臉，還有那雙淡漠的眼睛，顧鴻的脾氣瞬間便頂到了頭頂。抬手便甩了顧修一個掌：“忤逆君父，你個悖德不孝的東西。”

顧鴻帶著脾氣的掌很重，顧修的臉頰迅速的由白轉紅腫起了一片掌印子，里也跟著泛出一腥甜。

顧鴻那一記響亮的掌讓圍觀眾人都愣住了。回過神來的顧鴻也有些詫異，自己方才為何會落下那一掌。此事是非對錯分明，怎麼看也不該是顧修罰。難道他當真了傳聞中的庸君，已經昏聵至此了麼？

他的確不喜顧修，不喜他子左犟，不喜歡他總是不屈不撓，不卑不。對于他這個君父毫無敬畏之心。最主要的是，每次看到這個孩子，他都總會想起這個孩子的母親。想起那個所向披靡的大將軍云烈，想起登基前的種種過往。

但今日之事，他也確實太有失公允了。

顧鴻明白他錯了，但是他是帝王，帝王便不會有錯，即便有錯，也要將錯就錯。

“既然你們兩個如此不知兄友弟恭，朕看你們也是不想好生在此取樂了，不如就此奉先殿罰跪思過，直至明日晨起。還有那些跟著伺候的有一個算一個，一律杖責三十，罰掖庭服役。”顧鴻甩下一句話，匆匆的避開眾人走了。

顧攸賴在母親懷里大哭耍賴，最終被兩個太監生生拖著走了。

顧修沒有多言，只是將手中宮燈擱在了韓墨初手上，低聲道：“這個，給長姐。”

顧修低著頭，沉著臉，韓墨初看不清他的神。也不知這個了委屈的孩子究竟會不會落淚。

隨著顧修離開的背影韓墨初心底驟然發，不由自主的攥了拳頭，手背上的骨節和青筋都突顯出來。

這是顧修第一次當著他的面被皇帝責罰。

為得還是這樣毫無公道可言的理由。就便是君心難測，那也不該是這樣明目張膽的冷漠苛責。大庭廣眾之下，難道顧修就不是人麼？顧修就沒有麼？顧鴻作為君王，也作為父親，連最基本的是非都不分了？

他后悔沒有時時牽著顧修的手，陪在他邊。

韓墨初終于明白了，顧修的忍與，皆是因這些不公而來。他的境促使他永遠無法像六皇子顧攸那樣稍有不悅便可哭鬧撒。

他自生在食不果腹的蠻荒之地，上背負著母親與族人的希冀，管里流淌著能征伐天下的。

顧修的生母將顧修教養的很出，讓顧修從不因勞累而抱怨，從不因艱難而退，也從不因責難而低頭。

其實想想，顧修只是個十三歲的年。周上下幾乎看不出任何年人該有肆意與放縱。所有的自律與克制都是現實出來的。

他韓墨初能做的，就是幫顧修找回那些屬于年人的心，才不至于讓他將來困于無上權力的枷鎖之中。

大周皇宮，奉先殿。

顧修端端正正的跪在團上，旁邊是腫著眼睛，抱著膝蓋還在泣的顧攸：“都怪你，都怪你這個狼崽子。”

顧修看他一眼，他便將腦袋回膝蓋里，慫的像個頭烏。

奉先殿大門開啟，一陣寒風灌，顧攸忙不迭的轉過子，只見晴昭公主提著食盒從殿外走了進來。

“長姐！”見到親人的顧攸眼淚的喊了一聲。

顧錦瞥了人一眼，沒有說話，徑直走到了顧修邊，將帶來的狐披風搭在年上，溫聲道：“馳兒，冷不冷？”

顧修抬眼看向長姐，搖搖頭道：“不冷。”

“唔，長姐你偏心，怎麼沒有我的。”顧攸干坐在一旁，眼的盯著兩人。

“你還有臉說？”顧錦著怒氣瞪了顧攸一眼。

變故發生時顧錦正在湖中間的花船上和四位國公府家的小姐游湖，聽說消息時，顧修已經在奉先殿里了。

依宮規祖制，奉先殿唯有皇室子弟可以，妃嬪除皇后外無恩旨不得擅。顧錦來時直接無視了門前那位想給自家兒子送東西的麗妃，徑直走了進來。

他這個六弟今日如此，十有八都是那麗妃慣出來的。而今，也確實需要煞煞子了。

“長姐，都是他跟我搶的嘛，又不是全怪我。”顧攸抹著眼淚泣著。

顧錦沒有理會哭泣的顧攸，手了顧修破皮的角：“馳兒，疼不疼？”

“不疼。”顧修低聲回答。

“不疼什麼不疼？你就只會說不疼。”顧錦嘆了口氣，將食盒打開：“這里有長姐小廚房里做的牛湯圓，你趁熱吃了。”

“長姐，有沒有我的啊？我也了。”見到食盒里的東西，顧攸的腦袋也跟著探了過去。

“沒有！”顧錦呵斥一聲，顧攸的瞬間又癟了下去，淚如泉涌：“長姐你偏心，你偏心。”

“閉。再哭一聲就把你扔出去讓你在雪里跪著。”顧攸聞言立馬沒了底氣，悶悶的著腦袋。

“馳兒你別理他，你自己慢慢吃，長姐要先回去了。”顧錦手了顧修的額頭，將食盒收了起來，臨走時還不忘瞪顧攸一眼。

顧錦走后的一瞬間，顧攸猶如委屈發一般又開始哭鬧起來：“都是你不好，都怪你這個狼崽子，你一回來長姐就不喜歡我了，我討厭你！我討厭死你了！什麼都沒有我的！我死凍死算了！”

顧修沉默的將里的湯圓咽下，將碗朝旁邊的磚地上一放，又往顧攸旁邊一推，便轉過頭去跪正閉目養神。

顧攸看著那靠在自己手邊的湯圓碗哭聲戛然而止。顧修很驚奇，天底下怎麼有來得這麼快又去得這麼快的眼淚。

“唔，顧修我告訴你，不要以為你給我吃東西我就會原諒你。”顧攸吧唧著里的湯圓，在一旁自說自話：“長姐對你那麼好，你知不知道長姐最喜歡暹羅白象了？你還非要跟我搶。你回頭要把那宮燈送給你知不知道啊？”

顧修沉默的聽著顧攸的自言自語，心里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原來鬧來鬧去，他們兩個竟然是為了同一人。

“喂！狼崽子我在跟你說話！你聽見了...沒....有....”顧攸話未說完，顧修突然看了他一眼，嚇得他最后那三個字如同順著氣吹跑了一樣。

“我...我跟你說我可不怕你，我怎麼說也是你皇兄，我過去都是讓著你的，下次你再打我，我可不會那麼輕易放了你。”顧攸說的自己都快相信了，可還是不影響他在顧修回頭的時候會下意識的腦袋。

夜越來越深，奉先殿里升起一涼意。

“嘶...好冷啊。”顧攸肩膀吸吸鼻子，手了顧修肩頭披風的邊緣：“那個，你能不能借我一半？”

顧修沒說話，只是將披風解下，直接朝人上一揚。

“呼...好暖和。”顧攸迅速將自己卷了一顆春卷：“喂，顧修，你要不要也靠過來？這披風大得很。”

“我不冷。”顧修筆直的跪在團上回道。

“哎呀，你一會兒就會冷了。”顧攸張開披風，像個笨拙的漁人似的試圖將顧修也網到披風里，怎奈被顧修抬手抵住了腦門。

“不許我。”顧修冷冷的將手一松，顧攸又險些摔了個狗吃屎。

“呸，不識好歹，凍死你個狼崽子！”顧攸將子一，蹭著團挪到了與顧修相隔甚遠的地方。

轉日清晨，奉先殿大門開啟，小太監立在門前請顧修與顧攸出來。

顧攸此時正抱著披風睡得四仰八叉，顧修一把將披風從人懷里拽了出來，見人驚醒，輕挑眉峰道：“走了。”

顧攸聞言，立馬爬起來，一臉凄哀苦喪的沖向門前，麗妃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哭腫的眼睛像個爛桃似的。顧修也搞不懂，為什麼這母子兩人都這麼流眼淚。

顧修走到門前，才過門檻便見到了等在門前的韓墨初，顧修的兩條瞬間便有些走不路了。

昨日之事，也不知韓墨初生氣了沒有？自己又在大朝之上惹了一場風波，也不知道這會兒回去自己的左手還保不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