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人的眼界瞬間被打開了。

年時，他以為一無垠的北荒便是最大的。

后來侍接他宮，他途徑各地，才知道目之所及皆是大周國土，他便又覺得大周是最大的。

而今，他又看見了。大周之外，更廣闊的天地。

韓墨出拉著顧修的手一一過那些筆墨描繪的國土，溫聲道：“殿下請看，這才是世界。”

“世界？”一個陌生的詞匯闖了顧修的腦海。

“世界一詞原本出自佛經中的梵語，不過易先生昔年教導臣時便將你我如今所居的天地便稱之為世界。”

“世界。”顧修將這個詞又在心里反復回味了一遍。一顆滿溢著雄心壯志的種子便這樣在年的心底里萌芽了。

“殿下，您今后想要個怎樣的天下？”

顧修陷了片刻的深思。

在這個世界之中，大周的國土不是最大，產不是最，國力不是最強，年人的勝負是很強烈的。

他迫切的想用他的手，將他所在的大周王朝建立這張萬國圖上，最強勝的國家。

顧修的指腹劃過大周國土的每一寸邊境，一字一頓的說了八個字：“長安永寧，盛世太平。”

年眼神中的熱切讓韓墨初仿佛看到了一個多年以后執掌天下的明君英主。他不由自主的角上揚：“殿下，有朝一日，您會實現您心中所想的。”

顧修從那張萬國圖中收回眼神，目落在了韓墨初上：“那師父想要個怎樣的天下？”

“臣與殿下想要的，是同樣一個天下。”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韓墨初留在顧修邊，似乎不僅僅只是為了昔日的那個救命之恩。而是顧修這個年，實在與他太相契合。守著顧修，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那個兒時起不斷重復的噩夢了。他也終于理解了易鶨先生那時說的，拿劍的人只朝前看這句話的意思。

“無論來日境遇如何，臣皆隨殿下左右。”

“那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韓墨初溫聲輕笑，手將那張萬國圖卷了起來：“不過在此之前，殿下要先將資治通鑒好好背下來。”

顧修陡然一愣，隨即拿起了手邊那本連讀多日的《資治通鑒》，低頭伏案，苦讀起來。

韓墨初手了顧修的發頂：“殿下，好逸惡勞和好高騖遠都非正道，您要先走眼前的路，才能走得更遠。”

冬前的一個天朗氣清的早晨，顧偃帶著寶慶過來了。

這是顧偃自去歲顧修宮以來，第一次親自登門。

歸云宮的坐落他聽寶慶與他形容過，可今日親來登門還是被那院子里的空曠嚇了一跳。

自他記事起，這宮里四哪里不是前呼后擁，花團錦簇的，哪里有這樣冷僻的院落。

見顧偃登門，小太監寶德將他引到顧修所在高聲向通傳：“七殿下，四皇子殿下到了。”

顧偃立在堂屋門前，聽得里面一陣細碎的整理聲，隨即便傳出了顧修的聲音：“請四皇兄進來吧。”

顧偃推門，眼前的景象又使他的瞳孔瞬間放大。

他從未見過這般凌不堪的室。

半人高的書墻將堂屋之堆得滿滿當當，地上還散落著各式各樣不出名字的。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便更別提落座了。

顧修便跪坐在一張小矮桌前寫字，韓墨初則立在一旁，微笑著同他行禮：“見過四皇子殿下。”

“韓師不必多禮。”顧偃迅速收斂了眼中的震驚，雖說他著實搞不懂，兩個分明端正如山的人是怎麼有勇氣坐在這樣凌的房子里的。

“四皇兄今日可有何事？”顧修從低矮的小桌上應聲抬頭。

“七弟，今日好天氣，不如同去獵場松松筋骨？”顧偃朝顧修手，試圖將顧修從桌前拉起：“我記得日前送了一柄弓給你，今日恰好去試試。”

顧修看了看顧偃出的手，又抬頭看了看韓墨初。

顧偃會意，轉而對韓墨初道：“韓師，古人常言勞逸結合，今日您便放我七弟去一趟，來日功課若有落，我這個做兄長的替他補足就是。”

顧偃的那番話說的十分漂亮，儼然一個心疼弟的至親兄長。

“殿下不必如此說，臣并沒有攔阻的意思。”韓墨初朝坐在正中的顧修頷首示意：“殿下，您可想去？”

顧修想了想，問道：“我若前去，那師可能同行？”

“自然，只要韓師愿意，正巧我也有些學問上的事想請教韓師呢。”顧偃不假思索的答應下來。

那日夜宴之上，他見識了韓墨初的手與才華，更篤定了要與之深的想法，他而今親近顧修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結韓墨初。

方才顧修一問，正中下懷。今日韓墨初若能同去，他便又多了一個能親近韓墨初的機會。

“既然殿下誠心相邀，那臣便卻之不恭了。”韓墨初笑道：“請四殿下先行一步，臣與七殿下更完畢后隨后便到。”

為方便宮中皇子習學騎，自太！祖朝始，大周皇城便修建了一片五畝見方的校場。后來便慢慢演變了宮中皇子及宗室貴族的年們逐雀縱馬的獵場了。

顧修素來與那些貴族子弟玩不到一，因此自宮以來從未來過此地。

韓墨初與顧修到時，顧偃已經早早換好裳等在場上了。見顧修來時，顧偃十分親厚的上前去牽顧修的手，顧修抬手扶了下肩頭的短弓，不聲的避開了。

“七弟，韓師，你們來得正好，咱們正在爭彩頭呢。”顧修的閃躲，并沒有讓顧偃臉上親切的神有任何改變，只是換了個姿勢并肩走在顧修邊。

顧偃引著顧修走到獵場正中，今日的獵場之上還有另外四五個宗親家的年，顧偃帶著顧修一一引見。

那些年都是十四五歲的年紀，未滿十三歲的顧修立在這些人中竟看不出多差距。

“七弟你看，那便是彩頭。”顧偃指了指不遠的獵場邊緣兩個馬倌兒手里牽著的一匹駿馬。

那駿馬通雪白，形健碩，背上垂著異于常態的卷曲長，神抖擻。對于那些正值青春年華的孩子而言，那是比多奇珍異寶都有吸引力。

顧修也是一樣。

“果然是個好彩頭。”韓墨初站在一旁看著那匹駿馬由衷的贊了一句，又問道：“不知賽制如何？”

“每人十支羽箭，箭尾上有編號記數，大家同時上場追逐獵，中靶者多的便可得彩了。”顧偃笑道：“韓師可要上場一試？”

“多謝四皇子厚，臣便不上場了，諸位殿下和公子都是年人，臣即便得勝，也是勝之不武。”韓墨初瞇眼輕笑：“臣還是看殿下們的手就是了。”

“那七弟上場試試吧。”顧偃看看旁的顧修。

顧修盯著那匹白馬看了一會兒，轉答道：“好。”

言罷，顧偃命馬倌兒們從馬棚中牽過七匹棗紅的駿馬，雖說都是良駒，可怎麼看也不如彩頭的那匹青鬃白馬。

眾人各自選了一匹，翻上馬，韓墨初則退到場地旁邊的旁觀席上，看著馬背上的顧修。

另外有幾個校場太監推著兩個鐵籠，一個籠中是躍躍出的野兔，一個籠中則是撲閃著翅膀的灰野鴿子。

隨著籠們打開，獵們傾巢而出。眾人都夾馬腹縱馬追逐起來。

顧修騎在馬背上，駿馬奔騰如飛，顧修雙手不扶韁繩，便在馬匹奔跑中彎弓搭箭，一箭便命中一只野兔。

“好！七弟好箭法！”彼時的顧偃正勒馬停在原地瞄準一只被追得躥的野兔，見顧修縱馬箭的本事不由得喊了一聲好。

顧修依舊沒有勒馬停下而是反向天上那飛舞盤旋的鴿子又了一箭，鴿子應聲而落，險些砸到一個正在逐兔的世子的腦袋。

顧修的騎是在北荒之地被母親云瑤以一種近乎嚴苛的手段□□出來的，自他會走路時起云瑤便抱著他上馬背，一天有半天都在馬背上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