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小到大事事順著安景文,只任這一次。
秦聞沒有袒份,安城就不問,其實彼此心照不宣。
第一天秦聞陪著安城在花園坐了一個小時,知道他爸爸仍在昏迷的消息。
“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植人。”安城對這些事沒有于啟齒的意思,跟秦聞話家常一般:“爸爸跟父親是聯姻,說是這麼說,但我知道爸爸的地位配不上父親,只是父親那陣子需要一個Omega,巧看中了爸爸而已,爸爸很安靜,很符合父親的預期,他們結婚七年后就離了,后來爸爸出了車禍,是我求著父親幫忙,畢竟在上流社會,聯姻失敗的Omega代表著恥辱。”
秦聞知道,這是娶了個擺設回家,“嗯,像安景文這個混蛋的行事風格。”
安城一愣,眉目間閃現復雜,他第一次聽人敢這麼形容安景文,又實在好笑,于是抿了抿:“其實……我一直覺得父親可憐的。”
秦聞靠在椅子上,曬太曬得很舒服,語調慵懶:“他哪里可憐了?”
“總是一個人,不知道什麼是喜歡,什麼是難過,什麼是悲傷,常人所擁有的七六他都沒有,也不任何東西的束縛,這樣的日子了無生趣。”安城低聲。
秦聞扭頭看他:“這些話你對安景文說過嗎?”
安城搖頭:“我說了他也不會懂的。”
自此,秦聞基本每隔一天就會來看看安城,他發現療養院的生活實在無趣,安城醒來就看風景,看完睡,睡醒來繼續看,參悟佛道怕是都有所建樹了,難怪說話事十分通,不過才十四歲啊……秦聞上不說,但在跟安城接后,尤其對方還是個這樣的子,不心疼那是假的,若跟秦聞一起長大的不是秦書而是安城,給他上天摘星星都沒問題。
于是秦聞就給他找一些好玩的,有趣的,兩人經常保持微信聯系,但安城因為原因看手機的時間有限,于是秦聞有空就往這邊跑。
其實安景文并沒有限制安城朋友的自由,可他從小的生活環境就人沉默,安景文當父親真的不合格,他就是被自己老爹找專人一對一輔導出來的,自然而然覺得這樣就是最好的,隨之也給安城找了數一數二的名家輔導,這讓安城在本該跟小伙伴快樂玩耍的年紀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院子里看書,抬頭就是千篇一律的風景。
秦聞本以為安景文再也不會來了,畢竟安城說他上次探病還是一個月前,誰知今天端端撞了個正著。
安景文沒冷臉多久,虛假意像是嵌在了他的面皮上,很快又笑容和煦起來:“你這個哥哥還不錯。”其實安景文心里是不太舒服的,他聽了路寒山那番話,就想做點兒什麼來反駁一下,安城自聽話,想來是不會怪他經常不面,通俗意義上來說,就是尋求個心理平衡,但沒想到秦聞捷足先登,還給安城抓蝴蝶,什麼藍翼尾迎春蝶,全世界蝴蝶那麼多,也難為秦聞竟然認得。
好像人人都懂的東西,就他不懂。
“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秦聞同安景文沒什麼好說的,只想走人了事。
在錯之際,秦聞聽到安景文聲音極涼地來了句:“我讓你走了嗎?”
“怎麼,你能攔住?”遲寒不知何時出現在后,一邊朝秦聞出手,一邊釋放充滿警告的信息素。
遲寒無所顧忌,安景文想在這里打也行。
空氣倏然一凝,有冷意源源不斷滲出。
安城慌了,那個俊無鑄的Alpha一看就是哥哥的人,不知道信息素如何,但父親是頂級,說到底一家人,因為他沒必要,安城著急起,但心臟早已了負荷,雙腳一落地就傳來尖銳的疼痛,安城臉煞白地悶哼一聲,直直往地上栽去。
“安城!”秦聞驚呼。
秦聞是個Omega,速度沒那麼快,按理來說離得最近的安景文接一下不問題,但這人就那麼冷冷看著,都沒。
安城半截子撞進秦聞懷里,比摔在地上強,但還是疼得牙齒打,一時半刻說不出話來,秦聞猛地回頭瞪著安景文:“你他媽的……”
“哥……”安城抓秦聞的胳膊,指尖發白:“沒事哥。”他抬頭努力出一笑:“真的沒事。”
就這脾,逞強的時候跟秦聞有幾分相似。
秦聞不敢折騰,遲寒卻莫名容,上前從他懷里接過安城,將人穩穩抱著放回椅上,“先送回病房讓醫生看看。”
秦聞忙道:“好。”
他們看起來更像是一家人,安城想回頭安安景文,但實在沒力氣了。
安景文站在原地,微微出去的手又收回,男人輕輕轉頭,眼底浮現懵懂而不解的緒,他剛才想怎麼做?
“點兒刺激。”醫生同秦聞說:“安城來這后就一直由我照看,說真的,他的心臟問題已然不可逆了,你沒來之前我就沒見一個親朋來探他,這孩子可憐,總想著如何給別人添麻煩,我知道你們可能家庭不睦,但別讓他看到,畢竟遭罪的都是他。”
秦聞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安城已經睡著了,但一直皺著眉,并不安穩。
秦聞跟遲寒離開時發現花園已經沒了安景文的影,但遲寒視力好,看到地上一層霜雪,所及之凍死了一片新生綠植。
“生氣了?”坐上車遲寒了秦聞的臉頰,淺笑道:“事已至此,就盡量讓安城好一些,安景文既然沒有阻攔的意思,下次我陪你按部就班地來。”
秦聞了眉骨,語氣悵然:“安城竟然是安景文的兒子,簡直匪夷所思!”
遲寒:“……寶貝,你也是。”
秦聞:“你開車!”
秦乖乖現如今膽子見,連遲先生都敢吼了,上次還要給作宋當爹,簡直一朝翻把歌唱。
夜,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頎長拔的影緩緩近,暗打在安城臉上,年無知無覺。
窗簾沒有拉上,今晚月正好,將半個病房照得明亮,就是冷調,看著難免凄涼。
安景文坐在病床邊的凳子上,盯著安城看了幾秒,黑眸幽深,有什麼緒翻了個波浪,又被重重回去,然后他百無聊賴地拉開屜,想看看有什麼書籍打發打發時間,卻意外看到一本日記,深藍的皮子,上面點綴著兩顆星辰,干凈又深邃,邊上套著一支筆,一看就是私之,但安景文是沒什麼廉恥心的,對于這些東西想看就看。
上面寥寥幾筆記錄著安城來這里后的活容,他甚至觀察一朵花開都能連續記錄好幾天,可見心思沉穩是真,無聊至極也是真。
安景文翻閱近半,忽然從指間出一張紙,他眼疾手快住了,就著月看到是從某張卷子上裁剪下來的,好像是作文,作文題目是《我的父親》,俗啊,安景文心想,他兒時考試從來不寫作文,什麼抒寫景,一個字都蹦不出來,此刻卻好奇心棚,想看看,安城會怎麼寫?冷無?毫無人?安景文眼底浮現幾抹玩味,輕松打開。
影籠罩,看不清安景文的神。
卷子上只有簡單八個字:天人之姿,舉世無雙。
安景文一向自負,但此刻也覺得安城這八字形容言重了。
他哪里知道,在一個崇拜父親的兒子眼中,這樣的形容剛剛好。
安景文將卷子夾回去,在心里不斷回憶當時給安城教課的老師是誰,竟然給了零分。
日記的最后,寫滿了安城的愿,安景文掃了一圈,嗤笑一聲,“小孩子心。”
……
路寒山發現這幾天的安教授有輕微變化,他素來溫潤平和,沒什麼心事,最近發呆的時間卻越來越長,不知道在想什麼,路寒山將剛泡的咖啡端給安景文一杯,“嘗嘗。”
安景文一愣,接過后低聲:“謝謝。”
兩人無聲地喝了一會兒,安景文問道:“路教授沒結婚的打算,是不喜歡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