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面前的畫,低低道:“清哥……我今天看了一篇文章。”
趙尋清挑了挑眉:“什麼七八糟的?”
“里面說……要是打胎的話,是要用手鉗……將孩子活活……”林遇安支支吾吾,聲音艱:“我、我就是覺得……”
“太殘忍了?”趙尋清淡淡接話,林遇安默默點了點頭。
趙尋清忽地輕笑一聲:“那文章說的也沒錯。”他半靠在墻上,目幽幽地看向別墅外面:“孩子腦袋太大了,不好出來,只能用手鉗進行手。”
“你可以清晰覺到他從里出來的,就好像空了一塊。”他目轉向林遇安,聲音輕飄:“不過你月份小,應該不用這樣。”
林遇安愣愣地看著他,張了張。趙尋清低頭看他,輕笑道:“好奇我怎麼會知道的?”
林遇安猶豫著點了點頭。
“也沒什麼,不過是我之前也有一個孩子罷了。”趙尋清輕輕笑著,說出的話卻如轟雷在林遇安耳邊炸響,他不由瞪大眼睛:
“清哥——”
“別這麼看我,”趙尋清扯了扯角,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三個多月了吧,沒人知道他的到來。”
“后來呢?”林遇安聲音有些艱。
“后來啊,”趙尋清輕描淡寫道:“后來沒了唄。”
“因為個意外,沒了。”
“仔細想來,也是他命不好,來得不是時候。”
趙尋清道:“來的時候悄無聲息,走的時候倒是轟轟烈烈。”他看向窗外,神有些恍惚。
這麼多年來頭一回對人講這件事,倒是也沒他想的那麼難。
beta有孕的幾率極低,當年他們肆無忌憚,從未想過會有孩子。
手的時候他是清醒的,他要求醫生不要打麻藥。
很痛,真的很痛。
可是他就是要把那痛刻在骨子里,讓自己一輩子都記得,告訴自己死心。
沒什麼大不了的。
“所以你呢?你是怎麼想的?”他回眸看著林遇安,問道。
“我……不知道。”林遇安低聲道。
生下來?怎麼可能生下來?他爸媽那邊怎麼說?學校那邊怎麼搞?他不上學了不?
可是打掉……林遇安還是不忍心。
他手指揪著服,心的糾結與彷徨幾乎快要無掩蓋。
趙尋清低眸看著他,轉過眸子,面上恢復了一貫的冷淡:“是你自己的,孩子是你自己的孩子,不管做什麼決定,以后不后悔就好。”
他往畫室外走去,冷淡的聲音飄散在半空:“在我看來,你這個年紀,還是不要孩子為好。”
他頓了頓,又回過頭,目落在他的腹部:
“但是你如果決定留下這個孩子,我會很期待他的到來。”
趙尋清子一向冷,說話也不好聽。林遇安跟他學了三年的畫,彼此之間除了畫之外很談及其他。
像是今天這樣推心置腹的話,還是頭一回。
林遇安一時有些失神。
趙尋清又看了他一眼,代道:“我最近畫的畫都在角落里,沒事多看看。”
“料對不好,。”
他說罷,轉出了畫室。
之所以這麼做,倒也不是對林遇安有多滿意,只是不希他像當年的自己一樣……孤立無援。
那種無助的絕,沒人比趙尋清更清楚。
青年的影纖瘦高挑,皮帶著久不見日的白,耷拉下的碎發遮住了眉眼,襯得整個人愈發不好接近。
林遇安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良久,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半晌后,輕輕笑了笑。
罷了,順其自然吧。
趙尋清放畫的地方在畫室的角落,一個暗的箱子里。
林遇安現在不好畫,就要多觀別人的作品,才能汲取到新的東西。
以往的林遇安不理解,疑為什麼趙尋清的話都著一子無法掙的絕,但現在……他約約有些。
一幅又一幅的畫被隔離開來,林遇安看著,對趙尋清的心似乎也更加了解一些。
直至最后一幅畫被拿出來,林遇安沒注意,下意識在箱子里又索了片刻,最終到了一個圓筒。
林遇安愣了愣,以為放在里面也沒什麼不一樣,直接把圓筒打開,出了一幅畫。
林遇安頓住。
畫面上是一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年,背景是在籃球場上,年一手拿著籃球,高高彈起,金的自上面傾灑而下,畫面中的年,卻比還要耀眼。
林遇安不知道這個人是誰,卻不妨礙他看出來畫者對畫中人深深的喜。
林遇安看了眼外面,又看了眼手中的畫,沉默良久,最終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又將畫好好地收了起來。
·
將近日暮的時候,林遇安才從別墅里出來。
暮的給天空染上了一層金,綠的樹梢在微風的吹拂下微微搖晃。紅與綠相輝映,不知是綠樹染上了紅,還是天空浸上了綠意。
林遇安看著那火燒云的奇觀良久,才順著綠植掩映的小道,緩緩朝著出口走去。
而此時,離趙尋清家不遠的另一棟別墅也熱鬧了起來。
裴晏舟坐在二樓的臺上隨意的翻著書,日落時分的線不是那麼充足,卻也別有一番韻味。他了眼角,目隨意掃向下方想要歇歇眼睛,卻在看到不遠的小道上那一個人影的時候頓時愣了愣。
他下意識起,就見那影轉了個彎,消失在了重重的綠樹下。
裴晏舟皺了皺眉。
他想起上一次,年也是讓他們把送到了庭芳苑。
林家的家境他多有些了解,又能做出那種賣兒子的事,怎麼都不可能能在這里買得起房子。
他是來找誰的?
一瞬間,那次在醫院他說的“朋友”又在裴晏舟腦海中浮現。
朋友……
今天有事……就是來找這個朋友了?
他抿了抿。
·
別墅外面,門衛早就對他悉了,笑著打了聲招呼。林遇安往外面的馬路上走了走,正要等車,卻忽然見不遠的地方一個人影沖了出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林遇安一驚,下意識就要掙,但對面的人卻鉗著他的手臂,掙得林遇安生疼。
林遇安抬頭一看,頓時氣惱無比:
“蔣文旭!你發什麼瘋?!”
在林遇安面前,臉猙獰的人,赫然便是蔣文旭。
蔣文旭獰笑道:“我發瘋?林遇安,你倒是裝的一副清純的模樣,把老子耍得團團轉。結果呢?還說老子劈,我看是你自己去傍了大款吧!”
別墅區為求安靜,周圍本就沒什麼人。林遇安強忍著手臂上的疼,怒道:“蔣文旭,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我胡說八道?”蔣文旭松開一只手,翻著手機相冊給他看:“我胡說八道,你他媽的天天從豪車上下來,還跟里面的人卿卿我我,你說老子胡說八道?”
手機直接懟到林遇安面前,他不由往后了,待看清照片之后更是氣惱:“你跟蹤我?”
“林遇安啊林遇安,我原本還真以為你是個保守的,現在看來,你tm是給別人看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來接林遇安的次次都是豪車,今天他還直接到了A市最貴的別墅區,蔣文旭在外面看著林遇安順暢地進去,而他只能被保安攔在外面,眼睛都氣紅了。
他著他手腕越來越用力,臉上的笑越發猙獰:“跟老子在一起的時候親都不讓親抱都不讓抱,好,我尊重你,結果你轉而就去勾搭老男人!”蔣文旭氣笑了:“他不就是比我有錢嗎?林遇安,你要不要點臉啊?為了錢,連都能出賣?”
蔣文旭說的話越來越難聽,林遇安先是氣憤至極,隨后又漸漸冷靜下來,他冷冷的看著蔣文旭:“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