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民帶著幾位員，和幾位將領一同候在外頭——從北戰王將王妃從屋頂上抱下來又進了屋里后，便再沒有出來。

眾人識趣，知曉安長卿遭遇如此驚險，兩人必定有不話要說，便誰也沒敢出聲打擾。

然而他們在外頭站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眼見著天都快亮了，仍然沒見里頭有靜。

季安民揣著手，打了個哈欠對旁邊的齊巍道:“齊將軍不是有事要稟？”

齊巍連連擺手:“我不急，季大人要是著急，便先請。”

說完又往后退了一步，騰出位置來，擺明了自己不會當這出頭鳥。

季安民咳了一聲，揣著手道:“老臣也不太著急。”

眾人無話可說，文臣武將分立兩邊耐心候著。又等了片刻，大理寺卿無話找話說:“王爺同王妃真是鶼鰈深，令人羨慕。”

季安民笑道:“王妃秉高潔，心有大義，也難怪王爺重。”

另一邊的齊巍等人聽見，與有榮焉道:“那是自然。”

互不說話的兩方因這個話題氣氛融洽了不，大理寺卿又好奇道:“我方才見那鐵管一般的武，可是火銃？”

“正是。”鐵虎道:“除了火銃，還有震天雷，那也是王妃想出來的。軍監費了不力氣才研制出來，這還是頭一回用上……”

這火的威力只要見過的沒有不驚嘆的，不只是武將，就是文臣們也意識到這些火意味著什麼。

“可能大量制作？”季安民略有激地問道。

“此需要用鐵，對匠人的要求也高。若是有足夠的鐵和匠人，想來是能大量制作的。不過如今王府這些，已經占了雁州存貨的大半了。”

“……”

眾人圍繞著這新型的火討論起來，倒一時忘了時辰。

等蕭止戈終于從屋里出來時，天已然大亮了。

見著眾人在外頭候著，道了一句“辛苦”，便召他們進去議事。

安長卿和兩個孩子還在睡著，蕭止戈怕自己走遠了，安長卿醒來又害怕，索就放下帳子，以屏風隔開，直接在屋里與眾人議事。

雖然有屏風隔開，但仍然能約瞧見后頭垂下來的帳幔。蕭止戈又刻意低了聲音，眾人心領神會，也跟著放低了聲音說話。

齊巍和鐵虎是從雁州帶兵與蕭止戈半路匯合，到了鄴京后，他們二人分別帶人攻進了皇宮，如今皇宮的衛軍已經全部換了雁州軍，還有鄴京城中的重要關口也都被他們的人控制。只是后續要如何理，卻要等蕭止戈指示。

“陛下和太后都想見王爺。”齊巍道。他說的委婉，其實安慶帝在知道蕭止戈帶兵殺回來之后，便激不已，掙扎著起，要召見蕭止戈。

趙太后倒是收斂了氣焰，只是言語中仍難免有些高高在上。

“不急。”蕭止戈道:“等這些雜事理完，我自會進宮。”

說著又轉向季安民等人:“季大人所為何事？”

跟隨季安民的這幾人，是為數不多堅定站在蕭止戈這邊的。此次也是蕭止戈連累，才被問罪下了刑獄，吃了不皮之苦。因此蕭止戈待他們也十分客氣。

季安民微微躬道:“老臣從前問過王爺是否要取而代之，王爺拒了。如今天時地利人和皆備，老臣斗膽再問，王爺所說的“破而后立”的時機可到了？”

蕭止戈屈指敲了敲桌面，沉聲道:“不急，尚有一事還未解決。”

諸人一時不解他的意思，但他既然如此說了，便也不好再問，畢竟宮里安慶帝還未殯天，有些話也不能說得太直白。

蕭止戈與他們商議一番，將一應事宜都安排妥當后，便打發他們回去休息。

眾人這些日子都不輕松，左右現在已經無人能與他爭，有些事就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了。

等人走了，安長卿才從屏風后出來。他只著中，上隨意披著蕭止戈的外裳。裳過于寬大，松松罩在他上，越發襯得他清瘦。

“吵醒你了？”蕭止戈將人拉過來，讓他坐在自己上。

“沒有，睡足了就醒了。”

經此一事，安長卿更依賴他，相的覺讓他安心，此時被他抱坐在上，也不覺得赧，神態親昵地著他的手指問道:“還有什麼事沒做嗎？”

蕭止戈“嗯”了一聲，拉著他起來，又找出裳親自給他換上:“既然醒了，便同我一起去吧。”

安長卿不明所以，直到馬車進了宮，他才約明白了蕭止戈想做什麼。

他們先去了安慶帝所在的宮殿。

這宮殿本就偏僻，如今宮中又經了大變，大部分宮太監都被帶到一關了起來，只有氣勢冷然的雁州將士守在外面。

蕭止戈牽著安長卿進去，寢殿傳來安慶帝低低的咳嗽聲。不過短短一月，他就蒼老的不樣子，頭發花白，面如橘皮，沉沉暮氣籠罩著他，便是不通醫的人來看，也能看出他命不久矣。

安慶帝如今眼花耳聾，唯一伺候他的老太監也被單獨關了起來。直到兩人走到近前，他才察覺有人來了。

瞇起眼艱難地辨認了一會兒，他臉頰泛起病態的紅，欣喜道:“我兒來了！”

說完又是一陣咳嗽，他拿帕子了，息道:“那孽子，可是被你斬殺了？”

蕭止戈臉上看不出緒，搖頭道:“我沒殺他，已經給他準備了更好的去。”

安慶帝似有些不滿，但到底沒說什麼，又了口氣才道:“罷了，你想怎麼置都隨你。老三沒了，朕這子也不行了，這皇位唯有傳給你。你去將玉璽拿來，朕寫禪位詔書。日后這大鄴江山就給你了……”

“禪位于我，父皇將如何？”蕭止戈問。

“朕老了，又被趙氏下了蠱毒，想來剩下的日子不多。便去春山行宮將養著罷。”

昨夜他就將自己后路安排好了。蕭止戈必然等不及他歸天再繼位，唯有他主禪位，做個太上皇才不會擋了他的路。

但是他打算得好，蕭止戈卻并不準備讓他稱心如意。

就聽蕭止戈似笑非笑問道:“我母妃當年含冤而死，父皇是知曉的吧？”

舊事重提，安慶帝臉不自覺有些難看，但如今他勢弱，只能下那點不滿點了點頭。

“想來那孽子從那時開始就顯本，只恨朕當時竟然信了他的辯解……”

他言辭間頗為憤懣，卻沒有毫愧疚。

蕭止戈的聲音冷了一些，緩緩道:“蕭祁桉將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父皇又準備如何向母妃償罪？”

安慶帝面愕然，抖著看向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父皇既然沒想好，那便按我的想法來罷。”

蕭止戈眼神微凜，殺意如有實質:“廢太子蕭祁桉宮弒父，兒臣救駕來遲，父皇死于廢太子劍下……如何？左右蕭祁桉的罪名已經夠多，多這一條應該也無所謂。”

“你、你……”安慶帝神驚恐，見他神平靜，卻已經出了佩劍來，只能勉力撐起往后退，厲荏道:“弒父殺君，你這是大逆不道！你不想繼位了？！”

蕭止戈沒應，手中利劍抵在他口，緩慢又堅定地推了進去:“從你坐視母妃枉死之時，就該想到會有今日。”

利劍穿心而出，安慶帝驚愕地瞪大眼，中發出不甘的“嗬嗬”聲，然而不論他心中有再多不甘，也只能漸漸斷了氣息。

蕭止戈冷眼看他，而后松了手，安慶帝的尸便仰面倒在了榻上，死不瞑目。

安長卿在不遠看著這一切發生，卻沒有上前阻止。他知道這些年來蕭止戈心中抑的恨，唯有由他親手斬斷，才能平息。

見蕭止戈面晦暗，他上前握住男人的手，輕聲道:“走吧。”

蕭止戈回握住他的手，與他并肩一步步走出去。他們后是暗的寢殿和安慶帝的尸，就像那些陳舊腐朽的往事，終于被他親手斬斷糾纏系，被棄在暗角落里，從今往后，再與他無關。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皇帝不是我殺的，不信你們看那把劍，那是蕭祁桉的。

蕭祁桉:？？？你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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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是長的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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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6 章

兩人離開之后, 自有太常寺的人前去收斂安慶帝尸，并準備一應喪葬事宜。帝王殯天需鳴鐘九響昭告。他們離開不久，就聽見沉悶鐘聲響徹深宮, 蕭止戈沒有再回頭, 牽著安長卿緩緩往太后宮中行去。

他們并未用車駕，就這麼不不慢地穿過眾多宮殿回廊，到了太后宮中。

此時鐘聲已歇，趙太后端坐在大殿之上, 竭力維持著僅有的面。皇后坐在下手，臉憔悴，眼眶浮腫。偌大皇宮之中, 如今只余下這兩位尊貴主子, 和兩個伺候二人的老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