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看見了心心念念的人，委屈就一腦地涌了上來，他癟著撲進蕭止戈懷里，雙臂抱著他，聲音哽噎地沖他抱怨：“都怪你不讓我來雁州，每天聽著傳回來的不知真假的消息，我連睡覺都睡不好……”

蕭止戈回抱住他，下在他頭頂蹭了蹭，閉了閉眼，啞聲嘆息：“嗯，都怪我，以后去哪兒都帶上你。”

安長卿在他懷里鼻子，想在他袖上把眼淚蹭干，結果反而被上頭的腥味熏到了，又不滿地抱怨：“你上好臭。”

只是上這麼說著，卻抱著他沒有松手。

蕭止戈眼里現出些無奈：“快五六日沒洗澡了，上臟得很。”

安長卿哼唧一聲，越發抱了他，小聲嘀咕道：“我不嫌你臟。”

蕭止戈的手掌落在他后背，一下下著，

兩人擁抱著，直到那因長久分開的思念被填滿，才不舍地分開。安長卿眼眶還有點紅，有點不好意思地別開臉：“你住哪兒？我先去收拾一下，等下再跟你說鄴京的事。”

想到鄴京的事他就有點氣鼓鼓，擰著眉擔憂道：“實在是湊不到糧草了，只有這麼多。也不知道能吃多久。”

蕭止戈心里頭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也就沒著急，攬著他的肩膀往外走：“先不說這個，我先帶你回房換服。吃飯沒有？我人給你煮點粥送來。”說著他面愧疚：“如今城里食缺，將軍府里也沒什麼好東西……”

“不，我喝點粥就好。”

兩人小聲說著話，并肩親昵地往外走。走到門口，就見齊巍滿臉好奇興地站在那兒探頭瞧，看見他們兩人，立刻迎上來討好地了一聲：“將軍，王妃。”

他先前沒來及想通“王妃”到底是哪個王妃，等出去后多問了一句，才搞明白那位白白凈凈長得頂好看的小公子竟然是他們將軍的媳婦！

雖然他們都知道將軍回鄴京娶了個男媳婦，但是誰也沒見過啊。眼下才知道了這位王妃不僅生得好看，還給他們千里迢迢送了糧草過來。

那可真是救命恩人啊！

于是在大的齊副將四宣傳一圈后，便被派做代表來請將軍和將軍夫人一起去用飯——糧草來了，勒腰帶了幾天的將領們終于可以吃頓飽飯了。

當然，重點還是看看王妃長什麼模樣。

面對下屬，蕭止戈立刻黑了臉：“不是你送季大人去安頓？還有事？”

變臉之快，令齊巍嘆為觀止。

齊副將了脖子，著頭皮笑道：“難得糧草到了，又勝了一場，兄弟幾個便伙夫開了小灶吃頓好的，特意來請將軍和王妃……”

“不去。”蕭止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擺擺手：“你們吃吧。只是北狄未退，不許飲酒。”

齊巍苦了臉，誰知道蕭止戈看也不看他，同安長卿一起去了后院。

將軍府是前朝留下來的舊宅，大倒是大，但這些年缺打理，偌大一個宅子都荒廢了。也就正院主屋拾掇了出來，蕭止戈偶爾會來休息。

府中也沒有下人，只有幾個守衛的士兵。

原先蕭止戈一個人時也沒覺得有什麼，反正他多半都住在軍營里，與將士們同吃同住，眼下安長卿來了，他才開始覺得，這也缺，那也缺。

只是如今戰事迫，一時半會兒也實在來不及置辦。

知道安長卿潔，蕭止戈親自去搬了木桶來，又提來熱水倒進去，試好水溫，才道：“屋里沒放暖爐，你快些洗，小心著涼。等戰事結束，缺什麼再置辦。現在先委屈你了。”

安長卿倒是沒覺得有什麼，雁州不比鄴京，他也不是來這里奢侈的。只是瞧見蕭止戈的狼狽模樣又皺了眉：“王爺不洗嗎？”

蕭止戈頓了頓，接著若無其事道：“你在屋里，我去外面洗。”

可安長卿分明記得他才說了熱水還在燒，說是去外面洗，多半是用冷水，只猶豫了片刻，安長卿便道：“王爺同我一起洗吧？”

蕭止戈腳步一個踉蹌，背對著他道：“我上全是漬，這桶水還不夠我洗一遍的。”

說完便飛快大步出去了。安長卿一疊聲他都沒住。

……

快速地將自己清洗干凈，又換上干凈裳，安長卿才去尋蕭止戈。

問了院中的士兵，才知道蕭止戈去了臥房。臥房離洗澡的耳房就隔了兩間屋子，安長卿尋過去，就看見蕭止戈已經換下了鎧甲，正解開上，背對著門口不知道在做什麼。

“王爺？”安長卿疑地出聲，卻見蕭止戈飛快將上穿好，面如常的轉過來：“真麼快就洗完了？廚房煮的粥還未送來。”

“你肩膀怎麼了？”安長卿眼尖地看見了裳上出的跡，擰著眉大步走過去，要解開他的上查看。

蕭止戈按住他的手腕：“別看，只是小傷。”

“讓我看看。”安長卿執拗地看著他。

蕭止戈拗不過他，嘆了口氣，到底還是松開了手：“不是要傷，你別怕。”

安長卿小心解開他的上，就見一道掌長的傷從左肩直到口，傷口皮翻開，深可見骨。若是再長一些，就到了心臟。

“怎麼不去看大夫？”安長卿用力咬著腮幫才克制住了鼻尖涌上的酸。

“看過了。”蕭止戈道：“只是皮傷，看著嚇人些，沒傷到骨頭經脈，每日上藥就好。”

安長卿瞪他：“藥呢？你剛剛是準備上藥？”

蕭止戈底氣不足地“嗯”了一聲，從床頭出一瓶藥來：“正準備上藥，你就來了。”

接過藥瓶，安長卿將他服又解開一些，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你別，我給你上藥。”

細細將藥灑在翻開的傷口上，蕭止戈雖然一聲沒吭，但頸側青筋卻崩了出來，安長卿盡量快速地上完藥，又在傷口輕吹了幾下，才用繃帶把傷口包扎好。

作者有話要說：

眾將領：王妃到底有多好看？（門看

慫慫：關你們什麼事？滾滾滾！

——————

沒騙你們，真的見面了！

傷的慫慫需要辣麼————多的營養才能好起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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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包扎好傷口, 又穿好裳，蕭止戈看著倒是沒事人似的，如果不是方才親眼看見他忍得脖頸青筋迸出, 這時候, 誰又能看出他是帶傷在的人呢。

安長卿瞧著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怎麼傷得這麼嚴重還要你這個主將上戰場？”

蕭止戈含笑了他的頭發：“戰場上刀槍無眼，誰上不帶著傷？只要不是斷了胳膊兒，起不來了，那就不重傷。”

許是見他擔憂, 蕭止戈又道：“你是沒看見北狄的大金烏王，被我斬斷了一條胳膊，為了鼓舞士氣, 還不是得獨臂上陣。前幾日我就是打他去了。可惜沒能把他的首級提回來, 不然城門口又能多掛個燈籠。”

安長卿聽得愣愣的，不解道：“掛燈籠？”

蕭止戈思慮了一下, 怕嚇著他，換了個婉轉些的說法給他解釋：“北狄人連年來犯，雁州將士百姓跟北狄人不死不休。為了鼓舞士氣, 也是為了百姓泄憤, 每斬下一個北狄將領的頭顱，都要掛在城門上。”

這麼多年下來，城門口掛過不下百個北狄將領的頭顱, 每年戰事結束, 這些頭顱就會被取下來，與被俘的北狄士兵一同在城外壘起來，筑“京觀”, 以此震懾北狄，彰顯雁州將士的功績。年年堆壘, 如今城外兩三丈高的京觀都數不清有多。

安長卿聽得愕然，他上輩子就沒出過鄴京，對于邊關戰事如何慘烈，只有道聽途說。如今親耳聽著蕭止戈用如此平淡的語氣講述，才約到了戰爭真實又殘酷的一面。

兩軍對壘，不死不休。

要想震懾兇狠的北狄人，只能比他們更兇更狠，才能讓他們有所忌憚。安長卿想起從前在鄴京聽過的流言，那些文人學子總抨擊蕭止戈坑殺數萬北狄俘虜手段過于殘暴。城門前京觀高筑更是他嗜殺的證據。然而若是讓這些人在邊關在雁州過上個幾年，他們或許會比蕭止戈更恨北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