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 深山裡,天似穹廬,河有寶珠, 珠玉順水下, 金銀碗裡足。”
孩子們唱著謠, 像是舉行儀式一般圍著那口井轉圈。
他們年紀尚小, 但也早已經明白姿上好子能爲他們帶來多麼寶貴的財富。
李弱水手中的劍被扔在一旁, 這十幾人虎視眈眈地看著,正在爲分贓的事爭論不休。
“王家的,你看看我這手, 可是被劃了這麼長一條口子,這就醫買藥的銀子你家得給吧?”
李弱水看著他的傷口, 一時後悔自己心。
若是之前能更心狠手辣一些, 索照著這些人的脖頸砍去, 也不至於現在被捆在這。
“還要怎麼分?你們也就今日來演了場戲,還是要來的, 每戶人家五十兩已經算是我們仁至義盡了!”
王叔不再憨厚,他指著其他人的臉,氣得手都抖了起來。
村裡除了他家還有九戶,每家五十兩,要分這麼多錢出去不亞於割他的, 但這些人竟然還不饕足?!
“憑什麼只有五十兩。”
這聲音又清又亮, 劃破這森的黑夜直直送進各位的耳中。
王氏夫婦看著被五花大綁的李弱水, 一時心裡有些不安, 不知想說些什麼。
“雖然今天白日裡就演了一齣戲, 可晚上還得接著演,憑什麼只有五十兩?大家別忘了, 和我一起來的那人可不是好人。”
李弱水看著他們,眼神很是冷靜。
雖然心裡已然清楚他們要將自己賣出去,但其實不是很慌。
這些人惡毒,但終究只是村民,文化程度不高,又是爲財,很容易爲分贓不均這事吵起來,而只需要拖時間。
李弱水眼神掃向那位抓的大漢上,他沒有參與這些村民的對話,只是抓著上的繩子,沉默著站在一旁。
“說得對!”
一位鬚髮稍白的老人站出來,直直地看著王氏夫婦。
“今晚那人回來找,我們還得配合你演戲,這不給些錢麼?小心我們說是你賣了!”
惡人自有惡人磨。
李弱水不得不嘆這些人的壞是從骨子裡出來的,不過是提了一句不白做工,這人居然就直接威脅起了王氏夫婦。
這麼訛錢法子,王氏二人自然不可能答應,怒火上頭,王氏站到了前方。
“今日假意說是我兒的忌日,是想讓周老爺來看看貨,誰知道還引來了你們這些黃鼠狼,要來我家,我攔都攔不住,你們不是強買強賣嗎!”
王氏夫婦的戰鬥力也不弱,從他們那難聽又直白的對話中,李弱水總算是解開了一點疑。
那日李弱水二人來敲門,他們原以爲是巡案司的人,但聽到的聲音後還是打算來看看。
畢竟這個村子已經許久沒有子來了,他們的生意也斷了不日子,在錢財的趨勢下,王氏開了門。
沒想到一開門就見到了李弱水這樣姿容的人,恨不得立刻將綁走送到桃山的匪幫裡換銀子,但被路之遙嚇到了。
到底是不世出的村民,從沒見過他這樣有迫的人,便準備試探一番。
但藥也下了,迷香也點了,一點用也沒有,還倒搭進去不銀子,兩人決定直接請山匪來驗貨。
結果不必多說,在他們看來李弱水是上等貨,值得花這樣的大價錢和代價。
至於後續理,就如以往一般——
十幾位老人聲淚俱下地說自己還在睡覺,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請求公子原諒,他們用這老骨頭髮誓,一定會幫公子找回這位姑娘。
這樣的招數百試不爽,這麼多年了,即便他們懷疑,也不會對這麼多人做什麼。
……
惡人之所以爲惡人,就是因爲他們懂得怎麼利用好人。
李弱水看著他們爭吵,不停地在心裡祈求再長一些,最好等到路之遙回來。
但總是事與願違,暗淡的夜中驟然亮起一朵綠煙花,原本爭得面紅耳赤的村民們都停了,沉默不語。
“王氏,你想好了,不答應大家就都得不到!”
王氏暗自咬牙,隨後狠下心點頭:“晚上再加一筆!”
商量好後,所有人都看向李弱水和那位高壯的大漢,那大漢點點頭,拖著李弱水離開了王家。
那些村民們喜氣洋洋地離開王家,臉上掛著的笑容就像秋季時收了一般。
*
夜風從耳旁呼嘯而過,這位大漢扛著吭哧吭哧地往前跑。
後方煙花放得又快又急,開的頻率像是快速敲擊的鼓點,不停地催促著他。
這人埋著頭衝,沒有回頭,也沒有一點停頓,活像是後有猛在追。
“大哥,你是不是認識他?”
忍著腹部顛簸的痛苦,李弱水開口問他,想要多問出一些信息。
原以爲會花些功夫,但沒想到這人居然點了頭,低聲應了一句。
“當年有過一面之緣,他很強。”
頓了一下,他又開了口:“不過現在對上他我也不怕,看起來瘦不拉幾的,我一拳就能給他打趴下。”
“……那你很厲害。”
不怕他還跑這麼快?李弱水在心裡腹誹,但沒有說出來。
這位渾腱子的大漢扛著到了河邊,那條傳聞蘊著寶珠的河此刻映著月亮,正無聲向前流淌。
溶著月的河面停著一艘小船,這大漢扛著跳進船中,給了的腹部一個暴擊。
船頭坐著一個男子,見他們上船後毫不猶豫地劃起了槳,小船順流而下,慢慢便混夜中。
李弱水看著周圍,比起被拐賣,此時更怕翻船後掉進河裡。
“一般夜晚是不建議行船的,一定要注意安全……”
這大漢轉頭看一眼,隨後將往裡提了一些,猶豫半晌,他還是問了出來。
“你和他什麼關係?”
李弱水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路之遙,但暫時還拿不準說什麼答案,只好反問他。
“你覺得呢?”
那大漢愣了一下,眉頭在月下輕輕皺了起來。
“他能有什麼關係好的?莫非,你是被他脅迫而來的?”
看來這些人還是比較瞭解路之遙的。
李弱水試探道:“萬一我是自願的呢?”
這大漢眉頭擰起來,臉上滿是驚愕,像是聽到了最詭異的事。
他轉頭看了李弱水一眼,默默往旁邊挪去,和拉開了一段距離。
李弱水:……
倒也不必,雖然路之遙有些小變/態,但他這人還是有可之的。
“不懂欣賞。”
大漢又挪開了一些,偏頭不再看。
*
“在哪。”
在李弱水心裡有可之的路之遙正站在牀邊,看起來頗有耐心地詢問王氏夫婦。
雖說被嚇到了,但王叔到底是上了年紀的惡人,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道德高地。
“公子,我們不知道,方纔只是在睡覺,就聽砰砰幾聲響,你就將我們醒了。”
王氏也趁機抹起了眼淚,語氣慼慼。
“或許是被河神抓走了,我們這裡常發生這樣的事,我們村的人都知道。可憐這李姑娘,這般標誌,竟也不得善終……!“
脣上猛地一痛,王氏的話被阻在口中。
抖著手上自己的邊的傷痕,這傷痕從脣角直直劃到顴骨,正流不止。
“啊——!”
王氏猛地大起來,這聲像是指甲刮過玻璃,讓人止不住起皮疙瘩。
路之遙手點了的啞,隨後將食指放到彎起的脣邊示意噤聲。
“以後這樣的話最好別說。”
“還有,我現在有些不住自己,不想死就忍住。”
他解了王氏的,直起拿出手帕了匕首,轉往外走。
“將其餘人都來罷。”
王氏二人不想說,他此刻又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怕是還沒撬出什麼消息便忍不住將他們殺了。
烈烈火把遮住了清冷的月,王家院中的井邊聚集了桃花村的所有村民。
路之遙手中拿著他在井邊撿到的那把薄劍,垂著頭看不清神。
而那些村民則是面帶驚訝,神憾,不停地在頭接耳,似乎都在爲李弱水的失蹤而傷心。
村民中走出一位拄著柺杖的老者,他佝僂著子,步伐也有些晃盪,說出口的聲音也大都是氣音,很是脆弱。
“公子,我們桃花村之前也曾出現過這樣的怪事,老朽的孫也突然不見,就是被那……”
後續的話語沒能出口,這位老者低頭看著口的劍,抖的手指著他,眼睛瞪得出了渾濁的眼白,支吾了幾聲。
“你、你……”
玄幻的故事沒能說完,他已然斷氣倒地。
“抱歉,抑制不住。”
路之遙擡起頭,回劍,溫的面孔在火中顯得虛幻,唯有臉頰上那一滴細小的珠真實。
“李弱水在哪,沒人願意告訴我麼。”
村民見狀不對,飛快地跪下了子,堆地跪在路之遙前,泫然泣。
“公子!你這是做什麼,我們只是普通的農戶,一把老骨頭了,哪裡能得了李姑娘!”
他們吸著鼻子,抹著眼淚,還順手掐了旁的孩子一把。
“哥哥,繞了我們吧,我們不知道,今晚沒有見過那個姐姐。”
吵鬧的音頓時充斥了整個院落。
王氏夫婦沒有加這些人,反而悄悄地往後挪了一些。
老人與孩子齊上陣,基本沒人會不心,但路之遙除外。
寒一閃,又一名男子倒下,他嘟嚕嚕張地吐著沫,似乎還沒意識自己已然失去了命。
“這樣。”路之遙深吸口氣,尾音都有些抖,他笑著面向衆人。
“誰告訴我在哪,我今日便不殺他。”
村民面面相覷,一時有些慌了陣腳,他們前幾年從沒遇過這樣的人。
“公子,我們真的不知道……”
路之遙甩了下手中的劍,很是輕巧,將還有些許溫熱的珠灑到衆人的上。
他踱步到另一人前,雙眸輕閉,俯問他。
“你知道嗎。”
地上的流匯一條細小的紅流,將這人跪著的膝蓋浸溼,他擡頭看著路之遙,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將溫與殘忍糅雜,帶著無比的迫,似乎下一刻他就要被殺掉。
“在、在桃山,黑匪窩裡……公子,你要銀子嗎?我有很多銀子,都給你,放過我吧!”
“公子,我也有錢,我也給你!”
……
路之遙笑出了聲,他捂著半邊臉,將那滴開,緩緩睜開了眼睛,沒有焦距的眼裡倒映著火。
“除了王家二人,還有誰參與了?”
“不說話,我便當你們默認了。”
路之遙旋拋劍,薄劍穿過試圖跑的王氏夫婦心臟,將他們串在一起釘到了榆樹上。
“跑什麼,就從你們開始。”
他走過去將劍拔下,轉面向衆人,緩緩閉上了眼睛。
“你們如何圍獵的,我便如何圍獵你們。現在,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