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聚起紅霞, 倒映在水中時像是一團火,燒得安寧又昳麗。
在這一片緋之中,幾縷霧白的煙火慢慢升起, 在空中打了個卷後四散開來。
那是做晚飯時升起的炊煙。
李弱水看著這副場景, 終於笑了出來。
果然, 落山谷沿河走的道理不是假的。
之前揹著路之遙走走停停許久, 眼看著太慢慢西沉也沒能走出山谷, 還以爲他們要被困在那裡了。
還好沒放棄。
“我們走出來了。”
李弱水用頭撞撞他,可背上卻沒傳來一點回應。
路之遙自從將那奇怪的故事說完後便沒了聲音,以爲是這人說累了, 現在看來似乎不是這樣。
李弱水手撐著劍將他放下,轉一看, 路之遙的臉上浮著淡淡的紅暈, 和天上的晚霞沒什麼兩樣。
手著他的額頭, 微微嘆氣:“發燒了,還好我們走出來了, 不然今晚有你的。”
李弱水了痠的肩膀和腰肢,將他撈起來繼續前進。
靜靜的河水依舊往前流去,一路的景漸漸由高大的樹木變了路邊的小草,視線裡也出現了一座座黑瓦白牆的房屋。
這個小村落看起來很寂靜,除了之前看到的炊煙外竟再沒有一點其餘的聲響。
遠遠看去, 石板路旁的每一家都閉著門戶, 若不是他們門上著的春聯未掉, 李弱水都要以爲這裡沒人了。
“這……”
這場景就差把“有問題”三個字刻在門板上了。
李弱水看一眼就知道有貓膩, 若是平日絕對會立刻掉頭離開, 但現在還帶著渾是傷的路之遙。
只好賭一把了。
揹著路之遙走在石板路上,左右看了一下, 選了看起來稍顯富裕的一戶人家,他們應該是有藥的。
將路之遙放到牆邊,上前去敲響這戶人家的木門。
但門沒有迴音,不知爲何,總覺得這裡更加寂靜了。
氣氛實在太詭異,李弱水不由得握住了手中的劍,轉頭看了眼不省人事的路之遙。
他閉著雙眸,臉酡紅,睫羽也時不時一下,看起來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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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真有問題也還能周旋,要是就這麼走了,說不準半途上他便撐不住了。
天空中的晚霞紅得異樣,將門上的銅環都照出了淡淡的豔。
手抓著銅環又叩了叩門:“請問有人嗎?能不能借宿幾日?”
縱使聲音清亮,但的尾音還是有些虛。
聽到了的聲音,裡面終於傳來了一聲異,腳步聲漸近,李弱水不由得往後退了一步,站到了路之遙的邊。
即便他暈了,即便他是個變/態,李弱水也不得不承認在他邊確實有安全。
門慢慢打開,出一個纏著頭巾的婦人,看著李弱水的眼神有些驚訝。
李弱水正想說點什麼,周圍突然傳來幾聲吱呀聲響,附近不人家都打開了門。
回頭去,只見一排排木門後不約而同地出了頭,有男有,每個人都面無表地上下打量著。
李弱水:“……”
這一排頭出的場景莫名恐怖,往後退一步,站在了路之遙的前。
場面依舊寂靜,李弱水脣,轉走到這家婦人前。
“能不能暫時在這裡借住幾日?”
這婦人打扮樸素,眉眼寡淡,和這稍顯富裕的宅子有些格格不。
聽了的話,周圍突然涌起議論聲,門外的頭都轉回去和自己家裡人低語著什麼,低低的聲音像是無數只蜂在嗡嗡嗡。
李弱水看著眼前這一切默默不語。
這也太明顯了,他們如果沒問題,把頭割下來當球踢。
如同把頭探出來一般,他們不約而同地開了口。
“來我家吧,我們家可以的。”
“我家也行,我們桃花村的人都熱好客。”
……
演技拙劣,百出,如鯁在,如芒刺背。
但李弱水沒辦法,再拖下去怕路之遙的會出問題,也怕他發燒將自己燒沒了。
斟酌之下,還是選了看起來富裕的這家。
李弱水指指靠著牆的路之遙:“能不能同我扶一下?”
“當然可以。”
這婦人寡淡的容立刻堆上了笑容,像是有些寵若驚,趕忙打開門去幫扶人。
李弱水看向門,家院子里正站著一位瘸男子,看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
李弱水笑看著他,手了下自己的錢袋:“放心,我們會給住宿費的。”
這瘸男子擺擺手,一臉和善:“不用,我們家向來樂善好施。”
李弱水笑著點點頭,但心裡卻不免咯噔一下,不要錢,看來是選到最難纏的一家了。
還沒等兩人有什麼寒暄,牆角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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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弱水轉頭去看,只見路之遙正掐著那婦人的脖子,毫不收力的手勁將的臉掐了醬紅。
“快鬆手!”
李弱水趕跑過去抓住路之遙的手往外拖。
路之遙依舊是那副病弱的樣子,並沒有醒來,可那婦人都已經被掐到翻白眼了。
李弱水扯了一會兒後這人終於有了點反應,歪頭向倒來的同時鬆了手。
那婦人趴在地上嗬嗬地呼吸著空氣,卻還是笑著向擺手,表示自己沒事。
這也太敬業了。
世界上肯定有這樣的好人,但絕不會在這樣一個詭異的村子中。
已經開始好奇這些人這麼容忍的原因了。
“抱歉,還是我自己來扶吧。”
李弱水手拉過路之遙的手臂,將他撐起來帶進了屋裡。
屋院中鋪著石板,還有一口水井和一顆高大的榆樹,看起來生活過得很不錯的樣子。
“姑娘,我們姓王,你我們叔嬸就好,我家正好有一間客房,坐北朝南,好位置,最適合養病了。”
王嬸一路啞著嗓子給他們引路,最後推開了左邊那間客房。
房裡打掃得一塵不染,牀和櫃子一類都歸置得當,估計他們自己的主臥都沒這麼幹淨。
這實在太明顯了,明顯得李弱水都有些搖。
如果他們真是壞人,那這麼明顯到底是單純因爲自己傻還是覺得別人傻?
“姑娘,你先休息,等一下晚飯好了我們你。”
王叔非常質樸地了手,幫他們關好了門。
李弱水將路之遙放到牀上,看著他汗溼的額發,不輕輕嘆了口氣。
“快好起來吧,萬一我的蠱突然又起來了,那咱們可就真是任人宰割了。”
去院中打了水後,將沁了井水的帕子蓋到他額頭。
路之遙這人,生病了倒是顯出了本,不再揚著笑,反而一直皺著眉頭。
眼睫有些溼濡,不停地出著汗,額發溼了乾乾了溼。
李弱水的手中拿著王氏夫婦給的衫,的視線到他幹了一些的袍上,默默嚥了下唾沫。
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想給他換服而已。
說是這麼說,但這人的著實有些。
長長的烏髮縷縷在他的前和側頸,像是某種奇異的紋路,腰上綻著一朵的白曇。
明明是一黑一白,卻莫名織勾勒出了一些豔。
李弱水沒敢多看,想快速給他換一飛,但因爲不甚練,總是會卡在某些步驟,這一來二去,不免將他晃得有些厲害。
大概是上舒服了一些,額頭也冰冰涼的,路之遙手指微,慢慢醒了過來。
他手抓住了李弱水的手腕,直到到腕上的佛珠時才鬆口氣。
“我們在哪?”
他的聲音比平時沙啞許多,看起來也虛弱了不。
“在一個村子裡。”
李弱水坐在腳踏上,一邊幫他換額上的帕子,一邊和他說起方纔的況。
“……所以,你覺得他們有沒有問題?”
“普通人罷了,最多也只是爲財,又能掀起什麼風浪。”
他懶洋洋地放下手,方纔難的神消失殆盡,他又恢復到了平日裡的笑容。
“了嗎?”路之遙說完這句話後又了的襬:“將服換了罷,會風寒的。”
李弱水之前也拿了一套,此刻非常自然地開始換,一邊換一邊分析。
“他們爲財?可我給錢他們也不要……啊,比起我給的報酬,他們的事一定賺得更多。”
說起來,進門時就沒看到什麼農,可見他們不務農,但這裡地勢偏僻,也不像能做工的樣子。
“這家人的打扮很樸素,可房子卻修得堪比滄州城的,院中也鋪了石板,他們的錢都是從哪裡來的?”
李弱水換到一半,想到了這些疑點,便低聲音湊到他耳邊低聲發問。
“我們是不是進黑店了?他們想通吃?”
略啞的音調在耳邊,呼出的氣又輕又緩,像是在輕輕撓著他的耳朵。
路之遙眼睫微,下意識往後仰了一些,想要離這意遠些。
“……不知道。”
不知爲何,此刻竟有那麼一瞬間,他希自己能看見,能看見現在是用的什麼表。
“我跟你說話,你什麼,小心隔牆有耳。”
李弱水又跟了上去,趴在他枕邊,又開始吹風。
“他們讓我們等一下去吃飯,萬一飯菜裡有迷藥怎麼辦?可是不吃又……”
襦沒好好穿,本該系在前的絛帶正胡糾纏著,鬆鬆垮垮地落進他裳裡挲,傳出骨的。
“你怎麼不說話?”李弱水拍拍他的肩:“還難嗎?”
那雙手又移到了額頭,手心手背來回測著溫度。
路之遙眉眼舒展,無奈地笑了一下,卻沒有將那戲弄人的絛帶扯出來。
“你再說一遍罷,方纔沒有聽清。”
李弱水奇怪地看他一眼,又將自己的憂慮重複了一遍,路之遙聽後輕笑一聲。
“我不怕毒,待會兒先將菜夾與我嚐嚐,我點頭了你再吃。”
李弱水思考了一下,將子扯正,隨手繫著絛帶。
“若是都下了毒呢?”
“那便都吃,今晚睡一覺,我守著你。”
絛帶從口走,不僅沒能止住那番骨的意,還讓他更難了。
路之遙答完話後,手不自搭上了李弱水的脖頸,將往下了一些。
這副求的神太悉了,便也順勢往下低了幾分。
“先說好。”李弱水想起了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我是因爲喜歡你才和你親親的,你不要想到其他地方。”
說得坦,也說得真誠,爲了不讓路之遙胡思想,幾乎是打起了直球。
路之遙挲著的後頸,笑著點點頭,慢慢將按到了自己脣邊,在耳邊說了什麼。
像是吳儂語,語調裡還帶著勾勾纏纏的味道。
“你說什麼?”李弱水也跟著他放緩了語氣。
“我說,我發熱了,今日便不親脣了,好麼?”
這語調是聽著都不想拒絕。
像是被哄騙一般,李弱水點點頭,由他吻著自己的側頸,手輕輕地著他的頭,慢慢也沉浸進去。
……
“李姑娘,你們換好裳了嗎?我們飯菜做好了。”
敲門聲響起,李弱水猛地撐起,沉醉的眼神變得清醒,臉上頓時佈滿紅暈。
“好、好了。”
路之遙幽幽嘆口氣,像是有些不滿他們的溫存被人叨擾。
他坐起,看起來氣已然好了不,還有心打趣。
“怎麼像是做賊心虛?”
“……我扶你起來,了,咱們快去吃吧。”
不想對口,現在只想吃飯。
*
“咳,這是熗筍,你先嚐一口。”
李弱水給他夾了一筷子菜,等著他的反應。
路之遙嚐了一口,隨後點點頭:“還不錯。”
李弱水毫不猶豫地開始埋頭吃筍。
王氏夫婦一眼不眨地看著路之遙,像是想從他笑著的神中看出點什麼。
“這位公子真是手了得,方纔就是暈了也都那麼厲害。”
此時此刻,李弱水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嚇人的機會。
“還好,就是曾經以一當十,殺了不惡人。”
路之遙彎著脣吃飯,沒有言。
王氏夫婦對視一眼,默默鬆了口氣:“這麼厲害,公子還真是年英才。”
李弱水沒有過多關注他們話裡的試探,反而將桌上的每一道菜都夾到路之遙的碗中,讓他試試味道。
但每一道他都是點頭,這倒讓李弱水有些迷了。
這菜裡都沒放藥,難道他們真是老好人?
這個問題直到晚上纔有了答案。
躺在牀外側的李弱水看著門口,門外灑著月,有一個人影正鬼鬼祟祟地在那。
突然間,一柄刀從門裡探進,帶著寒慢慢向上方的門閂劃去。
李弱水抱臂看著這一切,心裡頓時很踏實。
他們果然別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