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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2

杜若走進Prime實驗室,只見窗明幾凈,輕灑。

曾經的同伴們或埋頭工作，或翻閱資料，這景象竟一如當年。

還記得六年前第一次以準隊員的份走進Prime實驗室，那是一個夏天燥熱的午后。被深圳2017無人駕駛賽車競速大賽的宣傳片吸引，心雀躍地迎著烈日一路跑去他們當中,開始了人生的一段新旅程。

如今,重回起點。

站在門口,掃視寬敞明亮的實驗室，隔著試驗臺和人影,目和景明的對上。

他正好抬頭朝門邊看了一眼。

兩人自然換了個眼神。他又低頭繼續自己的事了。

角抿笑,腳步輕快，經過何前。

何笑道：“喲,王來了。”

自那次記者會后,何給起了“王”的綽號，見一次鬧一次,搞得有些抓狂。

“煩死了你，再這麼喊自殺。我那是一時著急,為了維護Prime的名聲，懂嗎！”

何逗：“這麼說,下次有人嗆我,你也會幫我出頭了？”

杜若：“……”

景明抬眸，目幽幽看杜若一眼，又瞥向何,道：“你丫這麼厲害，需要幫你出頭？”

杜若立刻幫腔：“就是！”

景明：“……”

“我去！”何深刺激，“有你厲害？你不也要人幫忙？”

景明還沒說話呢，杜若回答：“他是老大，不方便出面跟人打仗。”

景明沒忍住笑了一下。

何，卒。

再次拿起“刀”，捅自己口：“還有沒有狗權了！”

萬子昂笑：“杜若平時格還是溫和的。什麼王，怪怪的。別扭。”

“我也這麼覺得。”涂之遠從電腦屏幕前抬起頭來，“我倒覺得，小草這個綽號可以改了，升級小樹。”

朱韜：“附議！”

杜若一頭黑線：“這個實驗室今天的研究課題是我的綽號麼？”

男生們哈哈笑。

何腳一蹬，把椅子出來，了個懶腰：“畢竟你是我們隊花啊。面子工程還是要做的，先起個好名字。”

“就沒什麼辦法能堵上你丫的。”景明經過，敲一下他腦袋，“開會了！”

何起，低頭看手機：“提問：領導看我不順眼，總挑刺，怎麼辦？在線等，急。”

萬子昂回答：“自殺。”

大伙兒樂樂呵呵從各聚攏過來，圍桌而坐。

落座后互相對視一眼，發現座位秩序竟和當年一樣，不又都紛紛笑起來。

景明無意看一眼桌子對面的杜若，孩臉上掛著開懷的笑容，小小的，長長的睫，素清秀，束了個長馬尾。和當年無甚差別，依然年輕好，卻是漂亮了許多的。

尚未察覺到他的目，他已將眼神移開。

開會了。

此次重返無人汽車領域，僅靠Prime實驗室的這十人遠遠不夠，更需要春和研發中心數以百計的科研人員隊伍做后備支撐。

這段時間，Prime各組都忙于跟研發中心的研究員工程師們對接通，做技流和團隊磨合。

朱韜負責控制組，跟易坤還有研發中心幾個機械控制專家都深接過，磨合過程很順利。他匯報完，沖景明豎了個大拇指：“研發中心的這些人才，基礎太扎實了。”

傳組的萬子昂也贊同：“的確，我這邊傳工程師實力也相當了得。有一個還是我在加州理工的師兄呢。景明你小子準備得夠長久啊。”

景明角一掀：“做事麼，哪能臨陣磨槍？”

何早坐不住了，一到他便眉飛舞道：“我跟AI組的那群人都混了，這星期切磋了幾回，就一個字，爽！AI大腦計算55萬億完全沒問題。”說到此，他有些慨，“回頭想想六年前，PrimeNo.1，頂級配置，19萬億。嘖嘖，當初能想到今天？，我現在有種很強烈的覺，咱們無人駕駛的時代真的要來了。”他拿食指用力了桌子，“起點就在這兒！”

他激越的緒染了眾人，

杜若也抑不住昂揚的心，用力道：“那就上。讓那些背地坑害我們的家伙看好了：不管以前還是現在，實力碾！”

何：“喲呵，小草。”

景明轉著一支筆，隔著桌子看，眼里三分笑意七分認真：“這麼記仇呢？”

杜若：“那些攻擊你，害你的人，都要付出代價。”

這話口一出，桌上安靜了一瞬。

景明手中轉的筆停住，目筆直而，看著。

杜若臉驀然發燒，道：“我是說Prime。”

這回何沒逗了。

景明重新轉手上的筆，語氣平靜：“公關已經去協調。這事兒你們都別往心里去。推出真正的好車才是最重要的。”

“對。”萬子昂點頭，又問，“你們覺得網上這事兒，是誰搗的鬼？”

何哧一聲：“還用問？現在市場上誰視我們為眼中釘，對手又有誰？”

杜若道：“鵬程還不配做我們的對手，差十萬八千里呢。”

難得不客氣，男生們全“喲呵”一聲，笑起來。

景明再一次看向杜若，他沒笑，眼里卻染了笑意。

的確不是無堅不摧的王，卻也不是任人圓扁的白兔。

或許真像小草，，弱小，卻又堅韌，生機。

他收回目，略散漫地靠回椅背中，微嘆：“董這人確實稱不上對手，且比我想象中還要蠢。就拿網上那件事來說，真沒必要做得這麼明顯來坑害我們一把。”

朱韜鄙夷：“他能有那麼高的道德標準？”

景明搖頭：“倒不是講道德。哪怕是聰明點，從利己的角度考慮：如果害人，最忌斬草不除。一定要確保招數致命，一舉將人打垮，再無翻之日。不然踩不死對方，憑空給自己樹敵。所以說他蠢。”

杜若默默點頭，好有道理。

“但這些都不重要，”他語氣一轉，道，“鵬程的事先晾著。心思收回來，走好自己的路，別他人影響，歪了方向。我們當前的目標是爭取早日推出新車。”

話題拉回來，何又興了，孩子一樣雀躍地拍桌子道：“來來來，都好好想想。等我們推出新車，一定要找個最炫酷的登場方式。要像當年的深圳競速大賽一樣，宣告全世界！”

景明眼睛里芒一閃：“放心，我已經想好了。”

杜若：“是什麼？”

“明年春夏，世界無人駕駛汽車拉力錦標賽。”

杜若一愣。

這比賽聽說過。

六個晝夜，近四千公里。從城市到荒漠，從公路到草原，越過山丘農田，走過高溫酷寒，歷經自然界各種嚴酷挑戰。賽程的嚴苛殘酷程度媲人類駕駛中的達喀爾拉力賽。

不知為何，莫名有些張。

何一敲桌子，人從椅子上跳起來：“我去！這比賽酷啊！景明老子喜歡死你了！”

景明：“滾！”

萬子昂也一臉興和詫異：“這比賽我前幾年就關注了，可……我們復出頭一票就干這麼大的？”

景明挑眉：“不敢？”

“誰慫誰孫子！”朱韜道，“老大，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我們保證做到。”

“要求麼，就一個。”景明說，“必須贏。”

現場安靜一瞬。

景明扯了扯角，卻沒有笑意：“記住，Prime沒有第二次失敗的機會。再失敗，就是死。”

杜若抬起眼眸，看見所有人臉沉肅而認真。

說實話，前一秒還在擔心，比賽規格太高，想勸大家先冷靜。

可這一刻，看著面前他二十五歲的年輕的臉。

二十五歲，還很年輕。可對年天才來說，仿佛已經太老。

而景明，他早就該站在世界之巔！

突然就轉了心意，前所未有的堅定：“放心吧，老大。這次絕對不會失敗。”

“對。絕對不會失敗。”何握拳。

眾人：“絕對會贏。”

景明：“那就干吧！”

待到會散，眾人起離桌。

杜若走去景明邊，低聲說了句：“你跟我出來一下。”

景明挑眉回頭，已徑自走出門去。

他放好東西，跟出去，沒見著人，想一想，按當初在學校的習慣找去樓梯間。果然在。

他不莞爾。

杜若卻瞪他一眼：“我有正事要跟你商量。”

他上下打量半刻，眼睛警惕地瞇起：“不會是勸我冷靜，等過一兩年再參賽吧？”

杜若一愣，皺眉：“都說了支持你你想什麼呢？”

他呵呵：“那找我什麼事兒？”

“既然說，我們是干大事兒的，閑雜人等別搭理。那是不是不給自己找事兒比較好啊？”

景明眼珠微微一轉，想過彎兒來了，要笑不笑看一眼，裝糊涂：“我找什麼事兒了？”

“上次就跟你說，不要說話得罪人！見小人你躲遠點兒別招惹不行啊。”細細的眉擰疙瘩，“你那壞脾氣真的要改！”

景明笑：“你脾氣也沒好哪兒去啊。”

杜若要咬人：“我還不是被你的！”

他看那急咻咻氣哄哄的樣子，心頭一，淡笑：“行。改。”

“……”杜若一下啞口，沒想到他突然這麼好說話，有些狐疑，“改多？”

他一指頭摳摳脖子：“那我就不能保證了。”

杜若：“……”

他見一臉生無可的樣兒，又一笑：“行行行，你說什麼就什麼，可以走了沒？”

杜若翻白眼：“走吧。”

……

下午快下班時，杜若去易坤那邊拿資料。

元乾早已搬來春和，易坤也完全回歸研發崗位，和朱韜他們協作改善控制系統。

新的工作環境，易坤適應得很不錯。

收購的錢款打下來，元乾的元老功臣包括杜若都分了大一筆。如今專心搞研發，生活反而簡單許多。

他也不是喜好際的人，實驗室最適合他那張冰山臉。

“我聽朱韜說，景明想參加明年的世界拉力錦標賽？”

“嗯。”杜若捕捉到他的微表，追問，“怎麼了？”

“他膽子大。”易坤語氣聽不出是褒是貶，“比賽辦了三屆，一次都沒有中國車隊參賽，因為沒到那個技標準。頭三次都在國，這次政府牽頭邀請到國承辦，但很尷尬，沒有本國參賽隊。聽說上頭給鵬程施，勒令必須派車隊參賽。”

杜若只揪自己最關心的容：“你為什麼說他膽子大？”

“比賽技規格相當高，比當初的深圳和你們幾次公開賽車高出不。我以為他復出后，至會低調一段時間。”說完，呵笑一聲，“不過他那個人，要是能低調，就不景明了。”

杜若心臟砰砰跳，又回歸開會那一刻的忐忑了，謹慎地問：“你不看好他麼？”

“我沒這麼說。說實話，春和的實力比我想象得強很多。畢竟，無論是設備人才、還是技資源，他搜羅準備了六年。

但天時地利人和，什麼事都需要一點兒運氣。

就說六年前的車禍，如果PrimeNo.2再堅持幾分鐘，結果會不一樣。你們運氣太差，試車近萬公里都沒問題，偏偏當天出BUG。準備如何充分，也會有失控，所以比賽要點兒運氣。而如果這次再失敗，你認為景明這個人會怎麼樣？”

杜若心里一下子發涼，不敢想象。但很快，搖頭：“不對。他不僅是為了比賽。現在的Prime和當初不一樣了。我們的目標就是每輛車，不管行駛多公里都不會再失控。一定能做到，我相信！這六年來，我們每個人都不是白過的。”

語氣如此堅決，易坤一時沉默，看著，眼前浮現出這幾年在實驗室加班到深夜的樣子。

以前不知圖什麼，現在恍然原來如此。

看上去那麼弱溫和的人，骨子里卻是如此執拗不悔。

他沒別的話說了，竟極淡地笑了下：“那就加油吧。”

轉時又加了一句：“如果六年前的景明，自信自負到心里沒有一疑慮，覺得自己一定能贏。我相信。

但現在，他應該是你們當中最害怕失敗的那個。”

杜若狠狠一怔。

怎麼竟忽略了這點？

出了辦公室，走廊的玻璃窗外稀薄，樹木凋敝。

十一月底，寒頻至。

曾經火紅的金黃的秋葉早已凋落干凈。園區一片初冬景象，冷颼颼的。

季節替，歲月枯榮。

杜若用力捂了一下眼睛，好久才抬起頭來，轉離開。

回到Prime實驗室時，景明正坐在桌邊，低頭對著電腦敲敲打打，側臉沉默而安靜。

察覺到杜若走來，他抬眸瞥一眼：“有事？”又看向電腦了，眼神專注。

杜若說：“你好像還沒看過我這些年一直研究的視覺傳系統。”

“嗯？”他仍盯著電腦，眼睛倒映著屏幕的，亮閃閃的，如照映的湖面。

杜若并不介意，輕聲道：“相比起當年PrimeNo.2的眼睛，以后我們汽車的眼睛能分辨出更多的東西，雨水，灰塵，砂石，公路，稻田，不同的障礙反，還有視線清理防遮擋系統。總之就是能看見其他機看不見的東西。

這些年來，我能想到的汽車在路上會遭遇的況，都改善進去了。以后我也會繼續擴充數據，不斷完善。讓它的應能力接近人類。”

這回，景明停下了，抬眸看：“所以？”

“景明，你別怕。”杜若燦然一笑，“我會讓你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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