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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春和景明》 Chapter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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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3

杜若正和何歡歡聊著天,忽然聽見隔壁房間手機響,是breakin’point的音樂。詫異不已,沒想時隔多年,他居然還用著當初的鈴聲。

“我先過去了。”對何歡歡說。

走回房,打開燈,景明已坐起,低頭著眼睛,嘟噥一句:“我睡多久了?”

杜若道:“十幾分鐘吧。……這幾天工作很忙嗎?覺你很累的樣子。”

他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掀開被子下床,又在床邊坐了幾十秒,說:“那碗米酒小湯圓,喝完就想睡覺,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

“胡說。”輕踢了他一腳。

他坐了會兒,眼神漸漸恢復清明了,才站起,看向:“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兒休息。……我先走了。”

杜若點點頭:“嗯。”

他把手機遞給:“號碼。”

杜若輸自己的號碼,撥了一下,還給他。

他走到地毯邊穿鞋,瓦力哧哧哧跑過來,親昵地他的腳。他彎腰拍拍他的頭。

杜若莫名臉一紅,心想他肯定知道了。

送他走到門口,一跺腳,跺亮了樓道的應燈。

昏黃,他回頭看:“我過些天來找你。”

“嗯。”

他下了樓梯,走到拐角時抬頭看了一眼,還站在門口

他沖輕輕抬了抬下,示意進屋,便下樓去了。

杜若關門回房,一下躺倒在床上,著天花板深吸一口氣,慢慢平復心

準備起去洗漱,手機響了,是媽媽的電話。

說話的卻是村里的吳大娘,說媽媽摔傷了。

杜若嚇一大跳,忙問怎麼回事。才知媽媽摔斷了手,已經就醫,本是昨天的事,但媽媽不想擔心所以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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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放下電話,心又疼又急,立刻給易坤打了個電話:“師兄,我媽媽摔傷了,我想請假回去一周。”

“明天就回?”

“嗯。準備請了假就訂早上的飛機。”

“行。你別太著急,如果那邊需要多待幾天,你再跟我說。遲回來也沒關系。”

“知道了,謝謝。”

杜若定了最早的一班飛機,簡單地收拾幾件行李。

何歡歡過來敲房門:“怎麼了?”

“我媽媽摔到手臂,骨折了。我要回家一趟。”

“嚴重嗎?”

“還好啦,你別擔心,說已經做手打好石膏了。”杜若往箱子里塞服。

“快十二點了。你四五點就要起床去機場了吧。”

“沒事兒,飛機上可以睡一覺。放心,我會趕回來參加你的訂婚儀式。”

“這個不要的,你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的。”

何歡歡回房后,轉轉眼珠,給曾可凡打了個電話:“你們班那個同學,萬子昂電話是多來著?”

……

杜若四點半醒來,天還沒亮。

秋天的夜里氣溫很低。

打車到機場,天剛剛破曉。

機場外車水馬龍,趕早班機的人很多。拖著行李箱快步跑去值機柜臺,卻猛地停住腳步——

景明著兜站在前頭等

眨眨眼睛,走上前:“怎麼這麼巧?你,出差?”

景明說:“我媽知道了你媽媽摔傷的事,讓我去探一下。”

“……”杜若張了張口,忙擺手道,“不用,謝謝阿姨了。心意領了,但真的不用。”

景明看一眼手里的份證,拿過來,走去柜臺。

杜若額心冒汗,隨其后:“真不用。我家……很遠,很難走,也不好住,住不下。真的不用。你跟阿姨說一下。謝謝,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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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把兩張份證遞給柜臺客服,回頭看:“我跟說,訓我怎麼辦?”

杜若:“……”

兩張機票已出,順著柜臺遞出來。

事實既定,木已舟。

他說:“走吧。”

蔫蔫兒地跟在他后走。

你是大爺,誰敢訓你啊?

上了飛機,景明坐到座位上,橫豎不對勁。

他這輩子沒坐過經濟艙,加之跟著杜若買的廉價航空,前后排座椅空間仄,他人高長的,一米八六的大個子折在座椅里頭,腳沒放。

杜若起:“我坐中間,你坐靠過道吧。”

兩人換了位置,他一只腳到外頭,勉強把自己在座位上安置好了。

杜若有些犯困,起飛沒一會兒就歪頭睡著了。

景明一晚沒睡,也很累,但睡不著,一直盯著虛空發呆。

四小時后,抵達西南邊境。

一出機場,熱帶的照得人睜不開眼。

景明了外套放手里挽著,順便把的外套也接了過去。

杜若說:“市里有比較好的酒店,附近也好玩的,要不你在這里玩幾天,就當度假?”

景明低頭看:“你呢?”

有些尷尬:“去我家真的很麻煩。還有五六個小時呢。”

“那你還磨嘰什麼,走啊。”

追上去:“要從這兒坐車去一個小城市,再去縣里,去鎮上,鄉里,村子里,再走路……”

他停下想了想,說:“是遠的。先在機場里吃頓飯吧。”

杜若,卒。

兩人吃完飯,打車去客運站坐上長途汽車。

幾番轉車,從大到小,從繁華城市到嘈雜小城,從破敗縣城到只有一條街道的小鎮。

下午三點半,兩人折騰了一路,從舊汽車上下來,站在塵土飛揚的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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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兩旁一堆八.九十年代的兩層矮房,著小賣部,化站,小超市,服裝店。行人寥寥無幾。

黑黢黢的小孩子們著腳丫在路邊跑來跑去打彈珠。

店鋪中不人朝他們看。

景明姿拔,皮白皙,和周遭皮黝黑形矮小的人群像是兩個人種。

杜若跑去一家店和老板談幾句了,回到景明邊,說:“等會兒車就來了。”

“什麼車?”景明隨口問了句。

杜若輕咳兩下,剛要說話,一輛灰不溜秋的微型小貨車開過來停在兩人面前。那車有些年頭了,車或許原本是藍,現在漆斑駁落,剩余的也被暴曬得褪了,泥點遮蓋,灰塵撲撲。

杜若說:“喏。這個。”

景明:“……”

他看了眼駕駛艙,語氣懷疑:“能坐下兩個人?”

“當然坐不下。”杜若拎著箱子走去車后的裝貨區,“你坐前邊。”

景明大步追上去,把的行李拎起,說:“你坐前邊。”

“別。”認真道,“山路特別繞,顛來顛去的,你坐后頭不了。我沒事,早習慣了。”說著就要爬上車,沒想他一下就跳上了裝貨區,踢開車上的油布,就著一包化坐了下來,大有不肯挪窩了的架勢。

“……”杜若突然噗嗤一笑。

景明:“你笑什麼?”

“你這樣子坐在上邊真的特別搞笑。要不我拍下來給你看?”

“你敢。”景明臉有點兒紅。

杜若抿忍笑,邊往車上爬。

景明一愣,上前接住,把拎上來:“你干嘛?”

“我看著你。”杜若一屁坐下,“當心車把你甩出去,掉山里。”

景明無語:“切。”

司機把貨車欄桿拴上,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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駛離馬路,又走過一段鄉間小路,不一會兒就繞上了蜿蜒的山路。

兩人坐在貨車后頭,抓著欄桿,子上下顛簸,左搖右晃。

杜若有些擔心他吃不消,問:“頭暈嗎?”

“沒那麼夸張。”他皺皺眉。

話音剛落,貨車駛過一個大坑,劇烈一顛。兩人被彈起又落下,他被扯了筋的后腦勺:“管好你自己——”

又是一顛。

“沒事,就跟撞卡丁車一樣——”

再一波更巨大的顛簸,人差點兒飛到半空。

他屁摔回化袋上,手抓欄桿,有些暴躁了:“臥槽!”

杜若一愣,見他那樣兒,不知為何想笑,別過頭去彎起角。

“你笑什麼?!——我去!——嗬!——!!”

前一段路,他還躁幾聲,可這山路跟無窮無盡似的,后邊人就沒脾氣了,習慣了,破罐破摔地跟一塊抹布似的癱在化堆里,隨車晃來去。

還有心思欣賞起山里的風景來。

舉目去,盡是大片大片青翠的山脈,黃的紅的綠的梯田像一抹抹水彩,幾株開花的樹點綴其間。

西下,東邊的天空漸漸變深藍,而西邊的天際開始

橘紅從樹影間斜斜地下來,照在他們臉上。

他忽說:“杜若春。”

一愣:“嗯?”

“你們家風景很好。”

笑了。

罷了,此番就當是讓他來散散心吧。

遠離世間塵囂,給他短暫安寧也好。

當太鴨蛋黃,落在山坳坳里時,小貨車終于停下。

兩人下了車,渾,跟骨頭拆了重組過似的。

景明朝山上一眼,山間梯田層層疊疊,山腰一小寨子,黑瓦白墻,聚集著幾十戶人家。還有零星幾家點綴青山間。

正值傍晚,炊煙裊裊。

杜若給司機打招呼說再見,正要拎箱子,發現已被景明拎起。

也沒和他爭,反正拗不過他。

領了他沿小路往山上走。

很快走進那寨子。

矮樓里飄出陣陣燒飯香。黑溜溜的小孩子著屁玩泥,小土狗搖著尾跑來跑去,老爺爺坐在門口的板凳上煙袋,老舍前“咕咕咕咕”喂著米,的中年男人趕著牛羊回家,腳上沾滿了山間的泥……

他們稀奇地看著進寨的兩個年輕人。

與世隔絕的小山村里,人們的笑臉安詳而平和,如大山般純凈自然。

“春丫回來啦?”鄉親們熱地招呼,杜若笑著拿方言回應,往家走。

走出寨子幾百米,上了個小山坡,一間當地風格的小矮樓立在坡頂。

杜若抑住心底的一尷尬困窘,走進屋:“媽媽,外婆。”

腦袋一麻。

去年,把家里重修過,原來的土房子拆掉建了新房,家也全換了。

但媽媽和外婆的生活習慣沒有變,這一兩年住下來,堂屋又跟灶屋打通,合為一,堆滿柴火蛇皮袋等雜。煤氣灶也不用,在家里重新堆了個土灶,煤煙將墻壁熏得漆黑。碗柜里鳩占鵲巢地堆著種子,鍋碗瓢盆筷子一腦兒全放灶上。

天井、灶屋、堂屋到一團。

臉皮子有點兒辣。

景明已走進來,掃一眼四周,目落在杜母臉上。

他判斷了一秒,面前的人皮暗黑滿臉皺眉,面相比他還老,但手上打著繃帶,而另一位更年長的老嫗巍巍走了出來。

他點了點頭,說:“阿姨好。外婆好。”

家里突來生人,還是男,杜母有些拘謹地看了杜若一眼。

杜若:“媽媽你不記得啦。他是景明呀。”

“景明?”杜母唬了一驚,更加局促,不會普通話,說著方言,“景明啊?他怎麼來了?快坐快坐!”說著忙給他搬凳子。

手不方便,景明立刻上前:“我自己來。”

杜母聽不太懂普通話,杜若拿方言給講了,讓不要太局促。但杜母顯然把景明當恩人,誠惶誠恐,遠遠地站著也不敢靠近。

景明倒和平常一樣,到哪兒都不會不自在,左右看一看,問:“我住哪兒?”

“我房間吧。”杜若帶他進去。

雖說是的房間,但沒住過幾晚。長期不在,床都沒鋪,室也沒打掃。

杜若:“先把行李放下,準備吃飯。我過會兒打掃了,給你鋪床。”

景明:“嗯。”

杜若走去灶屋,杜母把拉到一旁,說以為只有一人回來,飯菜隨便做的。但景明來了,還是得殺只

杜若“哦”一聲,出去圈抓,拔完洗干凈了進屋。

景明正站在天井里,好奇地張著矮樓木窗。一轉眼,見杜若拎著只溜溜的走過。他一臉懵地跟進灶屋。

走去灶臺邊,小塊,麻溜地扔進開水里焯一下,手指飛快剝了一堆蔥姜蒜,又迅速清洗出土豆木耳黃花菜。焯好的塊撈出來,重新燒鍋,放油鹽醬醋翻炒,加各式佐料。不一會兒一道黃燜就做好了。又炒了幾樣小菜。

飯菜端上桌,四人圍桌而坐。

杜母忐忑地講著方言問杜若,景明會不會嫌棄家里飯菜不好。但他似乎胃口不錯,那黃燜有一半被他給吃了。

吃完飯,杜若給他熱了水,讓他去沖涼。收拾完碗盤,又去他房間里掃地桌,給他鋪床。

景明洗完澡走到門口,就見跪趴在床上床單。孩的手小小的白白的,把皺皺的床單一點點抹服帖,邊角掖好了,再滿意地拍拍枕頭確定松

忙完了,又站到床上給他掛蚊帳。

仰起頭,剛舉起手臂,覺床板一沉,后有人靠近。下一秒,他的手臂攏過來,接過手中的繩子,系在環扣上。

杜若被他圈在臂彎里,突地心跳加快。他呼出的氣息灼熱潤,落在耳朵上。又躁,不知如何是好。

他慢條斯理地系好了繩兒,轉去系另外三個角。

床板隨著他的走輕輕晃臉發熱,也有些站不穩,坐下來溜到床邊,下床去,站了一會兒,等他把蚊帳掛好了,要說點兒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

倒是他先開口:“你早點兒睡吧。累一天了。”

“……嗯。”

畢竟媽媽和外婆都在家,多留不便。

杜若慢慢走出去,關上房門,捂著砰砰的口,了口氣。

回去爬上媽媽的床,睡下。

媽媽依然張:“他怎麼會突然來我們家?”

杜若含糊道:“明伊阿姨讓他來看你。”

“我有什麼好看的?都快好了。”

“你別管那麼多了,睡吧。”

媽媽仍憂心忡忡:“家里沒有好吃的東西,集市也剛過,你要是早說,我就該買點兒牛羊回來。”

杜若沒吱聲,翻個早早睡了。

可迷迷糊糊中,總覺媽媽起床又回來,再起床又回來,一直持續到鳴天亮。

媽媽長長嘆了口氣,這下杜若也醒了:“你干嘛呀,一晚上的折騰。”

媽媽愁道:“家里太破爛,他肯定住不慣的。”

杜若怨道:“你能不能別想那麼多?”

“不是我想多,他一晚上沒睡。半夜里,還一個人去外頭坐了好久。”

杜若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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