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跟許曼約在了老地方吃飯,學校門口的那家川菜館。
暑期,人不太多。
夏沐進去的時候,許曼早早就在那里等著了,還給夏沐涮好餐,倒了涼白開。
“不是說要十二點才到,怎麼比我到的還早?”夏沐坐下來,正好口,半杯涼開水喝下去。
許曼說:“今天坐了公,沒想到比開車要快。”
夏沐順口問了句:“天這麼熱,你怎麼想起來去公?”
“一會兒想喝點酒。”許曼指指桌角:“二鍋頭我都買了。”
夏沐直言:“我開車了,下午還有事,沒法陪你喝。”
“也沒打算讓你喝,你的胃現在還不適合喝酒。”許曼問老板要了一個紙杯,倒了半杯酒。
淡笑著說:“你的車很拉風,沒想到你男朋友對你這麼大方。”
夏沐點頭:“是大方。”
別的就沒再多說。
說多了就等于在說許曼的世,不合適。
看著許曼:“工作上遇到不順心的了?”
許曼搖頭:“不是,私人的。”迎著夏沐的視線:“我不想說,行嗎?就想找個人陪我一起吃飯。”
夏沐明白這種心:“行啊,陪著你,不醉不歸。”
“謝謝。”過了幾秒,許曼說:“以后再告訴你吧,今天不想說。”然后抿了一口白酒,咽下去后火辣辣的難。
許曼喝酒,夏沐就喝水陪著。
兩人默默吃著菜,誰也沒說話。
但氣氛卻一點都不抑。
許久,許曼冷不丁的說了句:“夏沐,你從小到大,有沒有在哪一瞬,覺得自己多余的?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夏沐手一頓,同,也同自己。
說:“有啊,不止一瞬,很多次。”特別是被父母責罵的時候,覺得家里除了弟弟,和妹妹就是礙眼多余的存在。
許曼呼口氣,把紙杯里的酒一口悶下去,“我懂事開始,就沒有哪天覺得自己不多余,但是能怎麼辦呢。”
又給自己倒了半杯,“從小到大,我沒一個朋友,我不想朋友,怕別人會嘲笑我,看不起我。”
說著,了夏沐的水杯:“馬上金融峰會了,祝你采訪一切順利。”
“謝謝。”
許曼買的是半斤裝的白酒,只喝了一半就被夏沐收起來,說喝多了傷。
“我也很想住院一次,看看有沒有人關心我。”苦笑著。
夏沐說:“不管有沒有人關心,我們得為自己活著,其實說自私點,誰不是為了自己活著。”
許曼托著腮,笑說:“所以,我把你當偶像啊。”
“要不要給你個簽名?”
“去你的!”
吃過飯,許曼說要回公司一趟。
“你喝了酒去公司做什麼?”
“有份文件要找領導簽個字。”喝了半杯冰水:“就這點酒,沒事的。”
夏沐都忘了問:“你今天不上班?”
“今天我調休的,上班后就一直都沒休息。”
結過賬,兩人走出飯店。
夏沐要送去公司,許曼也沒推辭,“行啊,正好坐坐你的新款Z4。”
“這線條很,我喜歡。”許曼車:“等我賺錢了,也給自己買一輛,我跟著任初投了點錢在市,就盼著年底能翻翻,到時候我發財了,請你去旅游。”
夏沐半開玩笑:“我還以為你要再送我一輛更拉風的跑車呢。”
發引擎離開。
開車時,許曼就沒再跟攀談。
把許曼送到遠東集團樓下,兩人又聊了幾句,許曼剛要推門下車,看到一個男人從們大廈里走出來。
“誒,夏沐,你看,那個男人還帥。”穿著黑襯衫,一雙勾人的桃花眼。
就是覺得眼。
夏沐循著的視線看去,是唐文錫。
掰過許曼的臉,“你近視?”
許曼:“……”木訥的搖搖頭。
夏沐說:“那樣的渣男,你說他帥?”
許曼眉心微蹙:“你認識?”
“還行吧。”
“哦,我想起來了,我就說麼,怎麼會眼,他不是那個跟你出現在我們學校論壇上的豪車男人麼?”許曼好奇了下:“你男朋友?”
“不是,我男朋友的朋友。”
許曼點點頭,“不說了啊,我上樓去了,不然一會兒又找不到我們領導了。”
下車把車門關好,跟夏沐擺擺手:“等你忙完峰會的采訪,我們去酒吧玩。”
夏沐做了個電聯的手勢。
許曼叮囑開車小心,外邊太曬,小跑著進了遠東大廈。
夏沐發車子,準備離開,忽然副駕駛的玻璃窗被敲了幾下,是唐文錫。
降下車窗,“什麼事?”對著唐文錫,向來都沒什麼好臉。
唐文錫倚在車門上:“你什麼態度啊!我好歹也是江湖急救了你好幾次,沒指你報恩,但好歹也有點素質吧!”
夏沐睇了他一眼,想到那個K歌房,表收斂了一些。
唐文錫點了支煙,不屑的表:“剛才那個的,你不知道是誰?”
“知道。”
“知道你還跟一起?”
“關你什麼事?!”
“私生這種人,你還是跟來往。”唐文錫言語里掩飾不住的嫌棄,這種嫌棄跟三年前嫌棄不懂咖啡禮儀一模一樣。
夏沐眼神冷淡:“你以為想為私生?知道的時候都七八歲了,難不還自己把自己給掐死?”
唐文錫一噎,竟無言以對。
夏沐也學著他,以著輕蔑的眼神:“就你這種心狹隘小格局的男人,倒給,都嫌礙眼!”
“你再說一遍試試?”唐文錫眼睛微瞇。
夏沐眼神挑釁,還真的又一字一頓的重復了一遍:“我-說-你-這-種-男-人,倒--給-,-都-嫌-礙-眼!”
下揚了揚:“我說了,你能怎麼著?”
然后拿出手機晃晃:“我要跟我老公說有人欺負我。”
“我日了個去!誰欺負誰的啊!夏沐你有點良心行嗎!”唐文錫忍氣吞聲,都跟撕了快三年,每次看嘚瑟又鄙夷的神,他真就有想揍人的沖,這種人,紀羨北特麼的瞎眼了才把當寶。
夏沐把手機丟一邊,沒想過要跟紀羨北告狀,就是氣氣唐文錫。
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在地上找了一個小石子,水泥上寫了幾個字母,用力踩了踩。
唐文錫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
踩了好多腳,夏沐才覺解氣,上車后揚長離去。
唐文錫郁悶的收回視線,走到寫字的地方仔細看了眼,那三個字母是:twx
他名字的首字母。
靠,這個人還真惡毒,竟然把他踩腳下。
緩了幾秒,唐文錫也上了自己的車,又忽然想起一件事,給紀羨北發了條信息:【哥,我在路上看到夏沐了,什麼事兒啊,才剛上班你就讓開這麼張揚的高配版跑車?還專門挑個大紅!】
紀羨北:【你哪神經搭錯了?】
唐文錫:【剛畢業的一個小記者,的座駕到上的行頭都太奢華,會不合群。】
紀羨北:【就是穿普通的,那張臉也不合群。】
唐文錫:【…】
真不要臉啊,夸起來都不臉紅的。
紀羨北說:【我已經盡量低調了,貴的還沒給。】
唐文錫:【……你還真把閨養啊?】
紀羨北:【唐文錫,你今天真閑的?】
唐文錫:【…我沒這麼閑!就是突然想起那個車牌照,你不是讓紀叔叔給你弄來的?給開著合適?】
紀羨北:【北京這麼多車,我爸也不一定遇到,就算遇到了,也沒什麼,反正早晚要見家長,再說那車牌照本來就是送給的二十歲生日禮,不用誰用?】
唐文錫:【…那就當我沒說。】
紀羨北把手機收起來,眉心,從上午到現在好幾個會議,還有那麼多文件要理,就一直沒停下來。
他起倒了杯溫水,倚在窗邊換換腦子。
不自覺又看向墻上那幅字,初看時,跟別的字比起來也沒什麼特別驚艷的地方,越欣賞越能會字里行間蘊藏著不一樣的東西。
當初第一次見夏沐也是這種覺。
他認識夏沐是因為歐老師的關系。
當時歐老師給他打電話,說有個請求。
歐老師很找他幫忙,他也好奇是什麼事。
歐老師也沒跟他客氣:“我有個學生,家庭條件困難,又特別好面子,助學金不申請,學校提供的勤工儉學的崗位也不去,你看你那邊有什麼合適的實習工作給找一個,一個暑期的時間。”
他驚詫,歐老師怎麼會幫這樣的生,委婉問到:“老師,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歐老師當時是這麼說的:“除了虛榮心強,別的找不出缺點了,這麼多年,除了你,就一個,讓我這一把年紀了都佩服。”
歐老師頓了下又道:“再說,誰不虛榮?有錢人的虛榮心被自己大把的錢給遮蓋了,沒錢的人,那點虛榮就顯得特別赤,其實誰都不能笑話誰,反正我是覺得那個缺點也沒什麼。”
老師都這麼說了,他就應了下來,給安排份工作。
他第一次見夏沐時,穿著白的短袖恤,T恤上面還有個帶著亮片的心形,下穿著藍牛仔長。
很土,清湯掛面連妝都沒化。
眼神清亮徹,有倔強。
在他辦公室拘謹的坐著,一聲不知。
乖巧的讓人心疼。
他給安排在信托公司實習,工資是正式員工的兩倍。
他以為夏沐會找到他,說不要那麼多工資。
或是跟他表達謝意,說些客套話:覺得自己能力一般拿那麼多錢不合適。結果什麼都沒說,淡淡的道了聲謝。
后來,拿著比別人多兩倍的工資,創造出比別人多三倍的價值。
歐老師說,在眼里,只有不去幻想的,沒有做不到的。
再后來,跟悉了,他問,好歹也是面試,怎麼就穿那樣,連妝都不化。
結果說,要是化妝,再穿子,就讓人覺得不是正經來上班的,會低看,而當時需要那份工作來鍛煉自己。
他不太懂。
后來上班,也一直是中的打扮,從不穿子,連七分都不穿,都是長。
北京的夏天,穿著長,別人看了都覺熱。
直到他追,他們在一起了,他才明白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的型太漂亮,又白又直。
的材,的也是讓他難自。
就是跟他在一起之后,夏天也不穿短短,偶爾穿個五分,就算穿子,也都是把小都能遮住的長。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忙夠累了,每天能休息的時間,能自己安排的時間太,可跟夏沐在一起,發覺比他還忙。
每次約會都是他要據的時間來安排,還眼等著接下班。
有次兼職的地方臨時開會培訓,他等了兩個多小時。
上車后輕輕抱抱他,又親了他一下,也沒說別的,然后他心就徹底敞亮了,那麼心甘愿。
從最開始心,到后來的心,他自己都覺得荒唐。
那年才十九歲啊,而他都三十了。
早就過了對還有幻想的年紀。
可就是對上心了。
敲門聲響,紀羨北收回思緒,“請進。”
樊書進來,“紀總,峰會時還有記者提問環節,您怎麼安排?隨機呢還是?”
看著他,覺得過來問這個問題扎他心的,因為他想讓提問的人,人家不一定搭理他…
紀羨北思忖兩秒,在心里微微嘆口氣,然后跟樊書說:“等我回家跟夏沐商量一下吧。”
樊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