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鹿站在那兩本高大的石書前懵了好久, 也沒猜林景淵的腦回路。

守在門口的侍衛一開始沒認出來，見徘徊門前，還有些警惕, 直到走近，侍衛才認出來是五公主, 趕朝行禮。

剛踏進府門，聽到通報的林景淵就疾步走出來了, 一見便滿臉興和喜悅：“小鹿！你終于回來了！”

林非鹿彎眼一笑, 甜甜喊：“景淵哥哥。”

林景淵雖已長風流倜儻的年, 但行事作風還如以往一樣，拉著手腕便往里走，“可算回來了，我帶你參觀我的府邸！你都不知道我花了多心思，絕對算得上京中前十的府宅！”

林非鹿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景淵哥哥，你的府門外為什麼立著兩本石書？一般不都是立石獅子嗎？”

林景淵一本正經：“既然是作鎮宅辟邪所用，自然要用這世間最兇猛的東西，我覺得書比獅子可怕多了, 當然要立書！”

林非鹿：“？”

林景淵還為此自得：“就這，還常有人來拜呢，京中獨一份，再找不出第二家。”

林非鹿：“…………”

是的, 畢竟這京中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你這樣的不學無之徒了。

不過有一說一，他這府邸確實修得好，林非鹿去過林念知的公主府和林廷的齊王府, 都是正統的建筑格局，這景王府倒是有別出心裁的，亭臺樓榭九曲回廊錯落有致，給人一種很生覺。

就像林景淵這個人一樣，永遠都充滿了出人意料的朝氣。

參觀完府邸，林景淵又人上了吃的茶點，開始詢問他們這一年的江湖旅途。林非鹿便一邊吃點心一邊給他講游歷的趣事，聽得林景淵心無比，連連說自己下次也要跟一同遠行見識見識。

最后林非鹿吃飽喝足，終于問到正事上：“景淵哥哥，聽說你訂婚啦？”

一說到這個，林景淵的臉頓時沉下來，一臉的不高興：“別提這事兒。”

林非鹿奇道：“怎麼？你不喜歡嫂嫂嗎？”

林景淵差點跳起來：“什麼嫂嫂？！你不要！還沒過門，怎麼就是你嫂嫂了？何況我娶不娶還不一定呢！”

看他氣呼呼的模樣，林非鹿趕給他順，問了半天才知道，原來這門親事是嫻妃和林帝給他定的。當時呈上來的十多名，他一個也沒看上，嫻妃就差把京中年齡合適的小姐們挑了個遍，他還是都不同意。

最后嫻妃和林帝都冒了火，直接拍板了左都史的嫡牧停云，下了賜婚的詔書，定了今年夏日完婚。

就為這個，林景淵跟嫻妃置了很久的氣，到現在還冷戰著呢。

林非鹿喝了口茶，斟酌問道：“你不喜歡牧姑娘那樣的？那你有喜歡的人嗎？若是有，我就陪你去向嫻妃娘娘和父皇說，總有辦法幫你退了，娶你喜歡的。”

結果林景淵說：“沒有。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反正他們選的我都不喜歡。”

林非鹿：“……”

懂了，孩子是到叛逆期了。

道：“這麼說，你也不知道牧姑娘是什麼樣的了？你既沒見過，又不了解，怎麼就斷定自己不喜歡？”

林景淵悶悶道：“京中這些貴還能是什麼樣？不都一個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知書達理賢良淑德，笑都不齒的！”

林非鹿：“……”

知書達理賢良淑德不是褒義詞嗎？

怎麼在你這兒整得跟罵人一樣？

林景淵又說：“何況那還是左都史的嫡，那左都史生得一臉兇相，審訊犯人都不用刑，靠臉就能嚇得犯人招供，他的兒能是什麼樣！說不定也是個母老虎！”

差點忘了，這個人妹。

林非鹿安道：“若品相貌不好，父皇也不會指給你，想來是不錯的。”

林景淵不高興地問：“你到底哪頭的？！”

林非鹿：“我當然是景淵哥哥這頭的啦！要不這樣，我去幫你打探打探，看看牧姑娘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林景淵煩躁道：“不要！管是什麼樣的人，強迫我的我就是不樂意！我定會想辦法把這婚退了。”

這人格里的小霸王屬還是沒變，認準什麼就是什麼，不愧是跟林帝最像的兒子。

林非鹿見他這樣，也就沒再說什麼，兩人吃了會茶點，便出門去看林帝擇的那幾座宅子，早日選定，也好提前布置。

這幾座宅子都是林景淵選的，選好了之后才呈報給林帝批準。他對林非鹿的事一向是放在心尖尖上的，每座宅子都有各自的優勢，且前干凈，格局很大。

林景淵首推的就是挨他最近的那座府宅，也不知道是不是想五妹住的離他近一點，把那宅子吹得天上有地下無一樣。

林非鹿假裝沒察覺他的意圖，依著他的心思笑道：“那就這座吧，我回去稟明父皇，景淵哥哥若是有空，幫我設計一番呀，我很喜歡你府中的布局。”

林景淵高興極了：“有空！我超閑的！”

林非鹿：“是嗎？我怎麼聽父皇說你已經開始上朝議政了？景王殿下可要好好參政別閑哦。”

林景淵笑著了下腦袋。

回京這段時間，林非鹿每天就是到去拜訪送禮，給每個人都選了自認為最合適的禮。看到他們收到禮時臉上歡喜的笑，自己也會很有就。

如今朝中局勢穩定，阮相告老還鄉，阮氏一族徹底放棄了奪嫡的心思，倒也算及時止損，比起曾經歷史上那些經歷流河才能而出的家族已經幸運很多。

林傾的儲君地位徹底穩固，但他一向都不是冒失的人。如今只需恪守本分收斂鋒芒，耐心等候，那個位置遲早是他的。在這之前，完全不必引起林帝對太子的忌憚，何況林傾心中孝順，也做不出來那樣的事。

林廷心無牽掛，一一道別后，便向林帝請辭。

他為齊王，在朝中還擔著職，此次請辭，就算是徹底告別場了。

依照林帝的意思，只要阮氏沒落收手，林廷作為齊王還是能在朝中參政的。畢竟自己這個長子博學多才心懷天下，是有真才實干的。

但林廷去意堅決，林帝考慮到他的郁疾，也不好強留，只能應允了。

林非鹿本來想再留他一月，等過完自己十五歲的生辰再走，但想到秦山之上還有一位紅姑娘在等著，便也沒有多說。小白小黑有經驗，確定好日期，便還是他們送林廷離京前往秦山。

臨走的前一天，林景淵在自己府中設宴，算是為大哥送別。宮中這些兄弟姐妹，包括林傾在，都來參加了。

林景淵向來會搞這些，景王府一整日都歡鬧不斷。

而總是冷清的齊王府外，卻在臨近傍晚時，來了一位紅。

牽一匹黑馬，背一把寬刀，長發用一木簪高挽于頭頂，出半截白皙修長的脖頸。臉上神冷漠，眼神卻單純，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座府邸。

門口的侍衛見久久徘徊，上又帶著刀，對視一眼，警惕地握著佩劍走過來：“你是何人？為何在此駐足？”

硯心朝他們抱了下拳：“兩位壯士，我來找人，齊王殿下可在府中？”

風塵仆仆，全然不像京中貴人，但林廷手底下的侍衛，倒不像旁人那樣狗仗人勢耀武揚威，只是公事公辦道：“殿下如今不在府中，你想見殿下，可有拜帖？”

硯心搖搖頭。

侍衛便道：“那你便先去京兆尹那里登記，留下拜訪信息，屆時自有人核實，三日之后你再去京兆尹領拜帖。”

硯心不知道京中規矩這麼多，但倒是明白鄉隨俗，來到天子腳下，自然要遵守這里的規矩。

朝兩人道謝后，便一路問路找到了京兆尹府，說明來意后又挨層審查，等做完登記出來時，天都黑了。

硯心想著，既要三日后才能領拜帖見到林廷，那就先找個客棧住下來吧。牽著馬一路走過長街，夜后的京城尤為熱鬧，穿行其中，邊走邊看，突然看到前方拐角有賣棉花糖的。

那棉花糖比在金陵見到的還要大，看上去香甜極了。

硯心有些開心，打算買一朵回客棧再吃。剛往前走了幾步，便看見燈影搖晃的街角有道悉的影負手踱步走了過來。

林廷也是方從景王府出來，今日鬧了一整天，飲了些酒，也就沒讓人送，打算散步走回去，當氣醒醒酒。

長街人來人往，他隨意一抬眸，卻看見不遠牽著馬的紅。

春夜月朦朧，長街的花燈卻明亮，連頭上那木簪都照得清晰。林廷頓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笑出來。

他抬步朝走來，走到面前時，才確定這確實不是自己的一場夢。

“硯心姑娘，你怎麼來了？”

硯心看到他，眼里的笑也明顯起來：“我來接你。”

手邊的馬兒低下頭蹭林廷的胳膊，他抬手了馬兒的頭，語氣溫：“不是給你去了信，我定然不會失約的。”

硯心耳有些紅，語氣還是認真：“我也想小鹿了，想來見見。”

林廷牽過手中的韁繩，“知道你來了一定也很高興。走吧，先回府。”

硯心說：“可是我拜帖還沒拿到。”

林廷愣了下：“什麼拜帖？”

硯心便將今日在府門口侍衛說的話重復了一遍。

林廷聽完，忍不住笑起來，“所以你便去了京兆尹？”

硯心點頭。

他看著眼前的姑娘，笑著搖了下頭，抬手了被夜風吹的發梢：“傻丫頭，那是針對外人的規矩，你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