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嵐這一對兒, 完繼承了的貌。
兒雕玉琢,兒子俊俏可,一左一右依偎旁, 不可謂不養眼。林帝對于這個六皇子的印象只停留在他三歲,顯癡傻時的模樣。
五年過去, 小孩兒已經長高了許多,他想象中歪著腦袋流口水憨憨傻笑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籠在暈之中的小男孩眼神十分純真, 笑起來的時候和他妹妹一樣, 邊有個小小的梨渦。他或許并不像正常孩子那麼機靈聰慧, 但也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讓人討厭。
而且還會背九九表!
林帝就那麼默默站在門口,聽他磕磕絆絆地背完了九九表,然后邀功似的對小五說:“我完了!”
林非鹿出一只手他腦袋:“哥哥真棒,那這些小兔子就都是你的啦。”
林瞻遠開心地直拍手,起跑過去撿草兔子時,突然發現不遠的門口站了個陌生人。他一向是怕陌生人的,立刻原地掉了個頭,張兮兮地跑回蕭嵐后, 躲在背后時,小心翼翼探出半個小腦袋往門口打量。
跟小五當初見著自己被嚇到時的神一模一樣。
不愧是兄妹。
蕭嵐這才發現門口有人,抬眼看去,神滯了一下, 但很快反應過來,立刻起行禮:“妾拜見陛下,不知陛下駕到, 有失遠迎。”
林非鹿已經喊著“父皇”開心地跑過去了。
林帝笑起來,等跑近時一俯把抱起來,然后朝院中走去,走到蕭嵐邊時,聞到上淡淡的清香,跟自己從太子那里要來的香囊的味道有異曲同工之妙。
林帝一手抱著兒,一手虛扶:“起來吧。”
蕭嵐又行了禮才起來,林瞻遠還扯著角躲在后。蕭嵐抿了下,聲說:“遠兒,給你父皇行禮。”
林瞻遠看了這個陌生男人一眼,又看向他懷里的妹妹。
林非鹿無聲朝他做了個口型:爹爹。
林瞻遠一下明白了,這是妹妹經常跟自己玩的游戲!
只要不出聲說出這兩個字時,自己就要按照教的作行禮,還要說……
林帝就見著之前還害怕的小男孩慢慢從蕭嵐后走了出來,乖乖朝他行了禮,稚聲道:“兒臣拜見父皇。”
林帝略驚訝地一挑眉。
不僅會背九九表,還會行禮,看上去不瘋不傻,還乖巧。
當你對一件事抱了最壞的結果,最后卻發現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糟糕時,就非常容易滿足。
他語氣還算溫和:“起來吧。”
不過皇帝當久了,上有不怒自威的氣勢,林瞻遠對每個人上的氣息十分敏,起來后又有些害怕地躲了回去。
林帝看看蕭嵐,又看看這個好奇打量自己的兒子,回想當年種種,心一時慨萬千。林非鹿摟著他脖子甜甜問:“父皇,你怎麼過來啦?是太想我了所以專程來看我嗎?”
林帝笑呵呵說:“是啊,想朕的小五了,小五有沒有想父皇啊?”
林非鹿眨眨眼睛:“想了。可想啦!”又小聲問:“那父皇給我帶上次說過的膳房的燒了嗎?”
林帝哈哈大笑,用自己胡須扎乎乎的臉:“你這丫頭,整天就惦記那口吃的。朕看你想的就不是朕,而是朕的膳房。”
小團子被看破,立刻不好意思地埋在他肩窩撒。
林帝吸夠了糯糯小團子,把放下來后又看了看滿地的青草花葉,問蕭嵐:“這是在做什麼?”
蕭嵐微垂著眸,角彎著溫的弧度,連聲音都十分聽:“用這些花草給孩子們編一些小玩。”
林帝俯拿了一只草兔子看了看,悵然似的:“朕是記得你手巧。”他拿起自己掛在腰間的那個香囊,“這只香囊朕初見便覺得眼,是你繡的吧?”
蕭嵐抬眸看了一眼,眼眸流一驚訝,點了點頭:“是。”
林帝笑著點頭:“朕戴著甚好。”
全然不提這是他從太子那搶來的。
蕭嵐也溫婉地笑了下,林帝又問:“朕聽聞你前不久落水了涼,子可大好些了?”
蕭嵐回道:“謝陛下關心,已經好了。”頓了頓,抬眸看了看林帝,眼神極盡溫:“多虧陛下送來的補,妾才能恢復得這麼快。”
現在的蕭嵐,比當年的蕭嵐讓他覺得順眼懂事多了。
當年的蕭嵐,他就是賞再多東西,也從不得一個溫的笑,一句真心實意的謝恩。林帝有時候都覺得自己面前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空有一副貌。
而如今,漸漸鮮活起來,大概是當了母親,整個人上有了溫暖的氣息。
又將小五教得這樣好,連這個傻兒子都出人意料的乖巧。再一看不輸當年的貌,林帝之前來時心中的三分好七分遲疑已經變了七分好三分悔意。
他抬步朝房中走去:“進來說話吧,別都站著。”
蕭嵐應是,便領著兩個孩子跟著他進屋。
雖然明玥宮如今的生活品質已經比林非鹿剛來那會兒高了不,但這畢竟是個十分偏遠又古舊的宮殿,雖然收拾得十分干凈整潔,還有怡人花香,但林帝進去一眼就覺得這地兒簡潔得過于簡陋了。
想到母子三人這些年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生活,而且這個境地還是自己造的,林帝心中稍微生起了那麼一愧疚。
蕭嵐走過去鋪好塌,服侍他坐下后,又吩咐候在一旁的青煙去泡了熱茶來。
這茶跟其他茶不一樣,是以干花為主,口之后沒有茶味,只有一淡淡的花香。林帝午時用膳吃得比較油膩,喝了一杯干花茶剛好解了膩,忍不住點了點頭。
問道:“務府今年似乎沒有供這種茶,是自己你做的?”
蕭嵐點頭,將制作干花茶的步驟簡略說了一遍,林帝一邊聽著一邊又喝了一盞,等說完笑道:“不枉朕夸你手巧。”
兩人聊得十分融洽,林非鹿和林瞻遠則在另一邊的小榻上吃點心嗑瓜子兒。
林瞻遠現在還是對這個陌生人很好奇,問妹妹:“娘親為什麼對他笑?”
林非鹿說:“因為娘親喜歡爹爹,看到爹爹當然會笑啦。”
林瞻遠噘著:“娘親喜歡我和妹妹!”
在他的小腦袋里,沒有爹爹這個意識。
林非鹿教訓他:“沒有爹爹就沒有我和哥哥,所以也要喜歡爹爹哦。一家四口,整整齊齊才是最好的。”
林帝為習武之人,耳力自然過人,聽到他這句話,抬眼掃過去,見小男孩白俊俏的小臉氣呼呼的,被小五叉著腰教訓一頓后,又委委屈屈地噘著了回去。
他自來了明玥宮,除去剛才院中的行禮,一直在有意識地避開有關這個傻兒子的一切,本來按照他今天的想法,他只是打算在外面看一看,進都不會進來的。
畢竟他還沒完全做好心理準備。
結果現在不僅人坐進來了,聽了林瞻遠說話,甚至還想跟他說幾句話。
蕭嵐察覺他視線,心中微微一凜,正準備說點什麼轉移話題,卻聽林帝沉聲道:“老六,你過來。”
蕭嵐抿了下,眸中不掩擔憂。
林瞻遠還傻乎乎在那嗑瓜子,林非鹿他:“哥哥,父皇在你。”
林瞻遠扭頭看了一眼,認認真真地解釋:“我不老六,我林瞻遠。”
林帝一聲笑:“倒是記得自己的名字。”
林瞻遠這次倒是聽懂了,特別驕傲地說:“我還會寫呢!”
林帝挑了下眉:“哦?”他看了蕭嵐一眼,“你教的?”
蕭嵐垂眸道:“是小鹿教的。”
林帝覺得還有趣,便吩咐:“取筆墨紙硯來。”
青煙領命而去,很快將紙墨拿來鋪好,林帝從榻上走下來,走到案幾邊,淡淡看著林瞻遠:“寫幾個字給朕看看。”
林瞻遠有點怕,微微斂著子,林非鹿他腦袋,小聲安:“哥哥別怕,寫字給父皇看。”
他一向聽妹妹的話,看了妹妹一眼,接到鼓勵的眼神,這才小心翼翼挪到了案幾邊。
林非鹿這麼久以來的教學果當然是有效的。
林瞻遠的字跡雖然難掩稚輕浮,但筆畫流暢,字峰已經初現端倪。林帝看了幾眼,甚至覺得這傻兒子的三個字,甚至比老四的字還好。
那個不學無的狗東西!比誰都不足!
林帝向來才,單是從這個字,對自己這個傻兒子的印象便有了幾分改觀,看了看又問:“除了你的名字,還會寫其他字嗎?”
林瞻遠怕怕地看了他兩眼,覺這個自己寫字的父皇跟妹妹真的好像哦。
他委委屈屈拿著筆,又開始寫學過的其他字。
林帝看著紙上漸漸出現的字跡,神逐漸凝了起來。
這傻兒子寫的是:太平盛世、玉宇一清。
蕭嵐方才說,他的字是小五教的。
林帝眉眼一凜,看向旁邊的林非鹿。
小團子就站在他后幾步遠的地方,正墊著腳才這邊看,對上他打量的視線,脖子了一下,有點心虛地垂下頭去。
林帝沉聲道:“小五,為何教你哥哥寫這八個字?”
他豈能看不出這其中討好的意味。
小團子被他一句話嚇得一抖,囁囁不敢抬頭,整個人恨不得一團,頭上的小揪揪都好像害怕地蜷了起來。
林帝不由得有點后悔自己剛才的語氣過于嚴厲,他往前走了兩步,在小團子面前蹲下來,這才看見小聲地哭了。
眼眶通紅睫潤,淚珠子從小臉一路滾落,看上去可憐極了。
林帝一顆老父親的心頓時就不行了,抬手臉上的淚,放聲音道:“朕沒有兇你,別哭了。”
抿著一點點抬頭,鼻尖紅紅的,哽咽著說:“父皇,你不要討厭哥哥好不好?”
林帝一愣。
小團子怯怯地來扯他的袖口,一邊哭一邊祈求著說:“他們都說哥哥是傻子,父皇最夏目厭傻子了。哥哥不傻的,哥哥會寫字,父皇可不可以不要討厭他?”
林帝聽這哭訴,哪還有不明白的?
小五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教哥哥寫下這八個字的?這五年來,自己的視而不見對他們造了多傷害?
連宮人都能毫不避諱地辱罵皇子是傻子,還這麼小,聽到這些話,唯一能想出來的辦法就是教哥哥寫字。
只是希自己在看到這些字的時候,能稍微不那麼討厭哥哥。
而自己剛才都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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