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白的指尖下, 剛剛暗下去的屏幕又亮了起來。
宋清漪:雪這麼大,答應我,開慢點好嗎?[卑微][卑微]
紀隨淡淡掠過一眼, 目又投向窗外。
零零散散細碎的雪, 難為還能找這麼不靠譜的借口。
開慢點?多慢?
“下車去買包煙。”紀隨忽然開口。
武程不愧為特助界的扛把子,瞬間心領神會, 將車停在路邊就下了車。
……
這個路口的紅燈足足有一分鐘,司機頗有些幸災樂禍, 轉頭問宋清漪:“還跟嗎?”
宋清漪:“……”
紀隨的車連個背影都沒留給, 這一分鐘,還不知道開到哪里去了呢, 要怎麼跟?
可是不跟吧,放他自己一個人生氣, 搞不好他們今天就會分手。
“還是……”
跟吧。
正要這麼說,手機忽然響了, 以為是紀隨的電話,飛快地拿起來, 一看,卻是朱宏展。
怎麼說呢, 冬天出門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的覺也不過如此了吧。
“喂, 朱院長。”
現在要改口了,朱宏展已經正式暫代院長一職, “副”字終于如他愿以償地去掉。
“清漪啊,下午兩點的會,你能過來嗎?”朱宏展笑瞇瞇地問。
宋清漪怔了下,這什麼烏,一語讖, 還真要開會?但是……
“我之前沒有接到通知啊。”宋清漪,“這會兒在外面。”
“我知道,你那邊有實驗安排,這次是臨時回的學校。我就問一下,如果不能來也沒關系,有什麼事兒,咱們私下聊也行。”
私下聊???
宋清漪一個激靈,當機立斷道:“我現在立刻回來開會!”
“師傅,麻煩您左轉,去A大。”
司機師傅會心一笑,一面打起左轉燈,一面語重心長道:“這才對嘛,年紀輕輕的,還是要多讀書,小姑娘充實自己最重要。”
宋清漪:“……”
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
第五波車流涌過來的時候,車的氣終于低到極致。
711門口本來就是臨時停車,勞斯萊斯這麼一不,不久就有警過來。
“紀先生?”武程出聲提醒。
后座的男人神未明,一言不發。
眼睜睜看著這麼眨眼的功夫,一張罰單遞進來,武程:“……”
也好,罰單都收了,可以多停一會兒了。
結果他剛這麼想……
“走吧。”紀隨淡道,聲音里聽不出緒。
武程:“……”
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吧?送點什麼不好,非要送罰單?
“去A大嗎?”武程問。
山不來就我,我去就山。他老板這個談得著實卑微。
紀隨沉默了一會兒,漠然收回目,車窗在一側緩緩升起。
“不必,訂張機票,去Q市。”
武程:“!”
完蛋,真的傷了。
……
新上任,例行會議,算是大家都正式而重新認識新領導了。
最近學院工作沒什麼需要強調的,唯一值得強調的就是碩士研究生學考試。朱宏展特地代了幾名老師出題的事。
在A大,一般只有在一個方向舉足輕重的導師才有資格出題,朱宏展到宋清漪的時候,宋清漪解釋道:“院長,我外地還有實驗,過兩天就要離開了,時間上我怕來不及。”
朱宏展想了想,笑瞇瞇地表示:“沒關系,不強求。只是我認為研究生選拔是大事,咱們大家都是過來人,都知道,碩士階段才算是真正科研門。我個人還是希選拔出一些真正的人才,而不是通過一些捷徑,和師兄師姐搞好關系,清楚咱們的出題套路,就為進來混個A大文憑的。相信諸位導師也不希這種濫竽充數的學生混進自己的團隊吧?”
老師們紛紛點頭表示認可,宋清漪跟著笑瞇瞇地點頭附和。
心里卻有些難過。
從前周院長掌權的時候沒覺得,現在他一走,那種一下子失去靠山的覺實在太強烈了。
而這種覺在會后,朱宏展單獨找談話時達到了頂峰。
“你的實驗沒有國家資助,你自己呢也是年輕老師,還沒有自己得力的團隊,各方面進展想來會很困難吧。”
宋清漪頭皮一,當即表示:“還好還好,沒有困難。”
朱宏展笑著說:“你不用瞞我,你別忘了,我也是和你一個方向的,這里面的艱難,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嗎?雖然說你后來爭取到了紀隨的資助,但他畢竟只是個人,不是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這分量上就差了很多,之后對你發表學果也有不利。”
宋清漪看著他,朱宏展說:“我的意思是,我這邊有基金支持,如果你愿意,歡迎你隨時過來。當然你也不用擔心果會被我竊取哈哈哈,有點信心,你宋清漪的貢獻,我想,目前國還沒有人敢竊取和取代。”
宋清漪立刻笑著表示:“朱院長言重了,我也沒有這麼小人之心吧。只是……”
話鋒一轉,面不改道:“只是我當初在接紀隨的資助時,曾經和他簽了一份協議。”
“協議?”
“是的,協議的容我不方便……”不是,因為本沒有,現編不好編而已。
宋清漪似真似假地嘆了一聲:“總之資本家嘛,相信朱院長應該能理解的,可以說,他現在是我的老板,我自己做不了決定。”
“這麼嚴重啊……”朱宏展扶了扶眼鏡框,“那我也只能表示憾了。”
宋清漪站起來,說了兩句場面話,就要離開。
朱宏展頗為惜才地說:“如果你自己有強大的團隊,當初基金能申請到,今天也不必制于人。”
誰說不是呢?
所以,到底是誰害我沒申請到基金的?
宋清漪笑著點點頭,朱宏展又話鋒一轉:“出題的事你再考慮考慮,畢竟你是這個方向最前沿的研究學者,招的學生質量好了,對你自己將來的團隊也有幫助。”
宋清漪微微沉了一下,點頭答應:“好的,那我這兩天給您。”
沒辦法,新院長上任,總要給點面子,總不能這也拒絕,那也拒絕。
朱宏展滿意地點點頭,這時辦公室門被敲了一下。
宋清漪轉頭,就見劉奕站在門口,霎時,一氣蹭地涌上頭頂。
劉奕拿了些材料過來,找朱宏展簽字。宋清漪賴著沒走,從他們的對話里聽出,劉奕要出國了,去C大換。
宋清漪簡直被震驚到了。
劉奕一離開,立刻問朱宏展:“要出國?”
朱宏展凝重地點點頭:“周院長的事雖然過去了,但留在這里終究影響不好,剛好自己申請到了學校,走了也好。”
呵呵,是好的。
這麼個禍害,終于可以送走了。
只是想想這麼個禍害,竟然還能申請到C大這麼好的學校……果然是人不要臉無敵。
宋清漪離開學院時已經是傍晚,天都快黑了,這麼一折騰,也不知道男朋友生氣得怎麼樣了。
宋清漪打開微信,他還是沒回消息。
隨手拉了下屏幕,不到頭的盡是極力的解釋,自己看著那些解釋都快要原諒自己了,可他就是一個字都不肯回。
學院的人事變,周院長的退場,朱宏展的下馬威,本來就讓心里不好了,再加上家里還有虎視眈眈的爸爸媽媽……宋清漪忽然覺得自己沒有更多的力氣再在男朋友那里吃閉門羹了。
把打的幾個字刪掉,往家的方向走去。
讓他自己生會兒氣,明天氣消點了再說吧。
還不知道,此刻紀隨已經在飛機上了。
飛往Q市的飛機,此刻正等著塔臺的指令準備起飛。
紀隨又一次打開手機,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他沉黑的眼底無數次閃過落寞。
武程看了一眼,立刻飛快地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偏偏后座的一對小正里調油,還在飛機上呢,兩個人磨磨蹭蹭地都快到一個位子上去了。武程閉著眼睛,也覺得那男歡的聲音有點不堪耳。
也不知他老板會不會景生。
小正在為明天領證還是后天領證在那兒爭。
只聽生一本正經地安排:“今晚回家帶你見我爸媽,如果他們同意,我們就明天一早去領證兒,如果不同意,就后天一早。”
男生不同意:“為什麼他們不同意,我們就要晚一天領證?”
生:“笨,我要用一天說服他們啊。”
男生不耐:“他們本來就不喜歡我,你又何必浪費這一天時間?再說,我娶的是你,又不是你父母。依我看,我們不如現在下飛機,然后把你戶口遷過來,在A城領證也行。”
生笑嘻嘻地說:“他們是不喜歡你,可是我喜歡你啊,我這麼喜歡你,自然想要你得到他們的認可。”
男生輕哼:“我不甜言語,謝謝。”
“這不是甜言語,這是每個孩子都會有的結。如果是認真對待一段呢,就想要得到親人朋友的祝福,就算明知道要被父母反對、被父母罵,也會毫不畏地為了你和他們爭取。如果我今天真的聽你的話下了飛機,不帶你去見我爸媽,那你才要小心了……”
“為什麼?”
“因為我可能只是把你當了pao友,遇見更好看的小鮮分分鐘跟他們跑掉。”
“……”
空乘一走進頭等艙,莫名有種冰火兩重天的覺。
明明第二排小打得火熱,第一排氣卻低得能將空氣凝結冰。
第一排的男人,冷雋的眉眼,繃的下,單單一個側就氣場十足。空乘常年服務頭等艙,見過各種份貴重的人,早已變不驚,此刻卻被一個側得心如小鹿撞。
正盯著男人看,冷不防對方忽然站起來,轉頭看向。
紀紀紀……隨?
空乘用力深吸了一口氣,才沒有當場出花癡的樣子。
“先,先生?”就是聲音有點抖,“請問……”
“幫我換個位子。”紀隨。
……
宋清漪第二天一早看到駱閃閃發的朋友圈,才知道紀隨已經離開了A市。
一時間,著手機,心里不知是什麼滋味。
怎麼那麼快就走了?
甚至都沒和說一聲。
好歹和說一聲啊!
不是男朋友嗎?
還……是男朋友嗎?
想到最后一個問題,宋清漪心頭“突”地跳了一下。
紀隨依舊沒有回只言片語。
知道,有種分手冷分手,就是紀隨這樣的,不回消息,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宋清漪一顆心沉到谷底。
又傷心又生氣。
想到昨晚還為了他和父母爭到大半夜,忽然覺得自己眼瞎。
昨晚回家后,宋爸爸宋媽媽找進行了語重心長的談話。原本也想著爸媽就要回家了,先敷衍過去,等過年的時候紀隨退圈了,再帶他回去,徐徐圖之。
結果爸爸話說得越來越難聽,宋清漪一想到他黯然離開的樣子,本來就疚,再一個被刺激,就承認了和紀隨的關系。
于是一家人爭執到凌晨一兩點才睡。
后來爸爸媽媽連夜改簽了機票,氣得躺在床上,委屈得想哭,抱著電話想告訴他,終究什麼都沒說就睡了。
結果一早醒來……
……就這?
分手連和堂堂正正說一聲的勇氣都沒有!
宋清漪一怒之下把紀隨拉黑了。
分就分!
眼角,又是一條好漢!
結果眼角還沒干,駱一凡就給發了條消息過來。
這真是……撞槍口上了。
宋清漪想到他昨天的詛咒,氣得連他發的什麼都沒看,直接一起拉黑。
一起拉黑!通通拉黑啊!
宋清漪邊哭邊將手機扔到一邊。
駱一凡剛發了條消息過去,再發第二條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拉黑了。
沉默了三秒,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三米高。
護士長敲門進來,就見到男人一臉的喜不自勝,下意識愣了下,心說:年輕就是好啊,做了一整個晚上的手,還這麼力旺盛。
“駱醫生,這里您簽下字。”
駱一凡龍飛舞簽下名字,迅速換下白大褂,里還不自覺哼起了歡快的歌。
護士長忍不住問:“駱醫生有喜事?”
“嗯,喜事。”駱一凡從護士長邊走過,還停了下腳步,一臉認真地看著護士長的眼睛,問,“你有沒有覺得我這個人運氣總是好到?”
想什麼有什麼,這里剛想追求人家,那里立刻分手全。
什麼天選之子比得上他?
護士長:“……”
真的好想打人。
……
周院長還不知道宋爸爸宋媽媽改簽機票的事,以為宋爸爸宋媽媽第二天一早的飛機,就在學校西園定了包間,請宋家和紀隨吃飯。
一則向他們致謝,二則為宋爸爸宋媽媽踐行。
但他不知道紀隨的聯系方式,只好請宋清漪代為聯系。
毫無懸念的,當天晚上,自然是只有宋家一家三口到了,完全沒紀隨什麼事兒。
紀隨一天一夜沒有再收到宋清漪的消息,煩躁不安地將手機刷了無數遍,結果一遍比一遍煩躁。最后,他就這麼盯著宋清漪小小的頭像看著,眼中不覺流出溫的笑意。
修長的手指像是有意識似的,溫地輕輕點了點的頭像。
直到系統提醒:【我拍了拍“清漪”】
他臉一變,眼中霎時閃過尷尬。
但接著,又一條消息如晴天霹靂般跳了出來——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紀隨猛地站起來,下頜繃。
轉瞬,像是為了驗證是不是系統出錯了似的,他迅速再打了一條消息過去。
然而系統并沒有出錯。
宋清漪就是把他拉黑了。
紀隨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
再開口,嗓音喑啞而落寞:“武程,訂機票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我說啦,線不糾結,下章就又甜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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