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真真回到局里, 仍有些氣悶。
小胖去跟遲盛匯報工作,結束后,遲盛放下筆,從電腦屏幕后抬起頭來, 看了小胖一眼:“甄真真呢?”
“茶水間。”小胖拗著手指往茶水間的方向指了指, “被誤傷的醫生是甄姐的朋友, 在醫院為當事人調解的時候,甄姐就……”
小胖頓了頓,努力找了個恰當的形容詞:“非常有攻擊。”
攻擊?
這不是常態嘛?
無論面對的是窮兇極惡的歹徒, 還是因為皮蒜犯事的二世祖小流氓,都一副要捍衛正道為民除害的心態。
以至于有些拘留滿24小時就放出去的小流氓看見就聞風喪膽,據說有些群里甚至有把甄真真列在黑名單第一位的……可見平時作風彪悍。
扔下筆, 遲盛推開椅子站起來:“我去看看。”
小胖“喔”了聲, 見怪不怪地跟著遲盛出了辦公室,忙自己的事去。
遲盛在茶水間找到甄真真時,正蹲在飲水機前和飲水機下方的儲柜門較勁。
年數久遠了的東西,零件已經壞得差不多了。
儲柜的門掉了門把,只余下兩個翻黃泛舊的螺釘在外面。
遲盛倚在門邊看悶頭和一個柜子較了半天勁后,終于看不下去, 取了自己的杯子遞給:“用我的。”
甄真真掰扯柜子的手一頓,悶聲悶氣地推開:“我不是真的想喝水。”
遲盛睨了一眼,也懶得慣著的臭脾氣,拎開接了半盞涼水,喝了幾口后, 冷著嗓子問:“想把人抓進局子來?”
甄真真回頭看他,蹲得太久有些累,挨著桌腳坐下來,看上去更沒有神了:“我是看那個渣男不順眼的,這是私人緒沒錯,但我不會公私不分的。”
“諒你也沒這個膽。”遲盛把水杯遞給:“警力資源有限,別犯渾了,打起神做事去。”
甄真真接過遲盛遞來的水杯,跟松鼠一樣雙手捧著喝了一口,涼水過,像是一劑烈的興劑。
甄真真忽的神了起來,直背脊,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揪著遲盛的,大吐苦水:“其實我剛才真的想把人抓進局里來,你都不知道那男人把他老婆打了啥樣,角腫起了一大塊,眉骨眼角青青紫紫都快沒人樣了,那人剛完手沒幾天,傷口都裂開了重新了幾針。我做筆錄的時候懨得都沒力氣說話了,只知道哭。”
說到興起,把水杯放地上一放,一雙眼瞪得漆黑溜圓:“關鍵是那個的,我都快沖上去幫揍老公了,居然答應調解,鬧了大半天自己挨了一頓揍還什麼都不計較的就放過他了,怎麼想的?腦子里塞得都是豆腐渣嗎?”
遲盛微微瞇眼,眼底的危險訊號亮起,他揪住甄真真剛剛話里出的小尾:“你都快沖上去幫揍人了?”
甄真真“啊”了聲,才發現自己說了,慌忙補救:“這就是個比喻……”
遲盛顯然不信,他拎住甄真真警服的領,冷聲問:“你就穿著這麼一想上去揍人?”
甄真真純潔無辜地看著他:“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了的。”
遲盛被拿話一塞,懵了片刻。
這家伙竟然敢調戲他?
——
應如約接到甄真真劫后余生打來的電話的前幾秒還在怔忪溫景然說的那句“怎麼辦,我連自己也遷怒了”。
他的語氣那麼認真,就連那雙漂亮的眼睛里,傳達的也是同樣的緒。
挨得近,能嗅到他上淡淡的煙草香氣,還披著夜風的涼意。
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剛才聽到引擎聲后許久才等到溫景然進屋。
從口袋里出手機,見來電顯示是甄真真,猶豫了幾秒,選擇掛斷。
溫景然微微訝異地看了一眼:“不接?”
“等會再回。”應如約抿住角,認真地看了他一會:“你是在擔心我會因為了這麼點小傷你卻不在場而有緒嗎?”
其實是有的。
只是那種緒微乎其微,在意的也不是在事發當時他不在邊。
整件事從發生到結束,應如約理智清晰的邏輯里從來就沒有一條是希溫景然能夠出現在混的現場解救這一切。
很明確,那個時間點他正在手室里進行手。
唯一有關他的念頭,是甄真真問起“溫醫生呢”時,心里近乎消極的響起一個聲音對說:“你看,果然吧。”
在離蒼山倉促答應試一試的那晚,應如約其實想了很多。
比如談時有可能發生的:答應了的約會卻臨時爽約,因為接了科里的電話要接一臺急診;除了醫院,他們有可能十天半個月也沒有時間在醫院以外的場合有近半小時的流,更別提約會;如果足夠倒霉,在遇到下雨天沒帶傘打不到車或者遇到各種各樣麻煩時,他永遠不能及時趕到。
都設想過,并努力說服自己,哪怕溫景然的職業不是醫生,他也許也無法做到。在決定試一試以后,就不能因為自己心里這個無法解開的結去苛責他。
可是今天,有那麼一瞬間,負能量了。
就像是預料到了在一起后會發生的問題真的發生了,那以后更為之恐懼的事也會發生。
溫景然了解應如約。
心思敏,一點小事也能胡思想。會揣測對方的想法,會分析對方的行為作,會揣事的走向。
然后,會按照自己得出的結論去決定要怎麼做。
外表的溫婉掩蓋了骨子里的倔,很有人知道,褪去溫涼的外表,里有著怎樣的心思。
就像當初在招惹他以后,一意孤行選擇了A大醫學院。
那時候,行為分析后得出的結論是——選離他,躲避他。
他今晚在面對以前,甚至做好了所有可能的應對,可獨獨沒料到——
應如約在發了一會呆后,猶豫著,靠近他,然后出手環過他的腰側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
如約把臉埋在他的前,深深地嗅了一口他上淡淡的煙草香氣。
并不太排斥溫景然煙,也許是他修長的手指夾著煙格外養眼,又或許時他煙時偶爾會微瞇起眼睛的姿態太人,除了對煙味會有些敏以外,有些時候甚至會沉迷在他的一舉一里。
了藥的傷口接近眼角,一晚上眼眶都有些泛紅。
閉起眼,舒緩了眼周的疲憊,揪著他的領輕輕拽了兩下,埋在他懷里的聲音開口時悶悶的:“我大概不適合跟任何人談。”
溫景然低頭看,小心地避開的傷口,把摟進懷里。
“如果……我是說如果啊……”應如約悄悄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正對上他幽邃得看不的眼睛里,一怔,后面的話盡數咽了回去:“沒什麼了。”
溫景然約有預想說什麼,他手指捻著溫涼的耳垂,片刻后,只作不知,低聲問:“趕著回來看你的況還沒吃飯,陪我和梵希再吃一點?”
這其實是一句陳述句。
幾分鐘后,應如約站在廚房門口,看他從冰箱的保鮮柜里拿出清洗好的一盤小黃魚。
已經躺一條的貓聽見靜,飛快地從柜櫥上躍下,在流理臺上如同巡視疆土,整整周轉了三圈,尋了個干凈的位置慢條斯理地蹲坐下來。
溫景然已經見怪不怪,往熱好油的鍋里放小黃魚時,還能分神問:“知道梵希坐這干什麼嗎?”
“等開飯?”
溫景然低聲笑起來,糾正道:“在監工。”
監工……
那雙湛藍的貓眼眨也不眨地盯著鍋里的那幾條小黃魚,雖然看不出表,可那眼神好像還真有幾分監工的樣子。
炸完魚,牛排正好也解凍。
應如約幫忙把小黃魚分裝到梵希的貓碗里,端到它面前時,那只貓盯著看了幾秒,從碗里叼出一條,用爪子撥給。
那睥睨一切傲視群雄的眼神無一不在表示:“朕賞你的。”
后,轉正好看到這一幕的溫景然忍不住虛掩住,低聲笑起來。
等吃飯時,溫景然給泡了杯牛。
梵希已經解決了小黃魚趕到了下一場,它好整以暇地趴在餐桌上,距離不遠不近,就在應如約的手邊。
尾輕輕掃時,偶爾會到的手指。
如約抿了一小口牛,想起剛才看見冷凍層里整齊碼在一層里的牛排,問道:“你經常吃這個?”
“偶爾。”溫景然切了一小塊牛排用叉子遞到邊:“有時候忙得沒空好好做一頓晚餐的時候就會將就些。”
如約咽下那塊牛排,有些意外他的廚藝竟然這麼好。
似是看穿此時的想法,溫景然角微勾,笑道:“黃油和黑胡椒的醬料都是現的,除了火候掌控得好,其余只能算原材料的功勞。”
他又切了一小塊喂給:“還在A市時,家里有做飯阿姨,飯來張口。因不喜歡油煙的味道,從不主靠近廚房。后來生活所迫,照著食譜給自己做了幾頓飯,發現廚房的煙火味比人要暖。”
他抬頭,看了一眼。
應如約握著杯子,眼也不眨地看著他。
他低下頭,又笑起來:“沒有誰能一出生就知道自己適合什麼,起碼十幾年前我從沒想過我會為醫生。你也不用在意自己適不適合談,否則還讓你遇見我做什麼?”
他有些故意。
他繞著圈子做了那麼多事,在心都放松下來后,又重新點回了主題。
早已經忘記自己臨時冒出的慨,可他此時一提起,應如約連半點反駁抗議的心思也無法興起,只能默許。
他總是知道對付的緒時用什麼方法最簡單。
甚至連也不出規律。
應如約低頭抿了口牛,想起今天中午他遞給的那支棒棒糖后,目再落在眼前的牛上時就多了幾分深意。
抿掉角沾上的沫,有些猶疑著問道:“這牛……不會就是用來哄我的吧?”
溫景然一怔,切著牛排的刀叉相,發出短促的一聲輕響。
他抬眼,那雙漂亮的眼睛里有燈火漸漸亮起:“這不是哄你,而是在你面前爭取寬大理。所以,哪怕是歪理也要說給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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