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一個舉， 像是有誰往布滿火星一即燃的空氣里丟了一把火， 周圍的一切仿佛瞬間燃燒了起來，溫度炙熱。

應如約僵坐在沙發上， 還保持著背脊直端正的姿勢， 人卻如同被勾了魂一般。

有那麼一瞬間，幾乎不敢回憶幾秒前發生的事。

只清晰地記得， 他靠近時， 心口像是應到了什麼， 難以抑制的下，有片刻如同窒息了般無法呼吸。

溫景然了解，他知道在什麼時候會變得， 也知道什麼況下才會怒。

他對的掌控竹在。

明明劣勢的人是他， 可實際上被他到無路可退的人只有應如約。

頸后， 他修長的手指仍停留著。那指腹溫熱， 猶帶著一力度輕輕地扣押著。

他那雙漂亮的眼睛在燈下正泛著琉璃一般的彩，有影在他眼里打著轉， 或深或淺，越發把他的緒藏得幽深難測。

應如約抿住，想起剛才他的角在上停留過， 又很不自然地松開， 用一種近乎冷漠的語氣，把之前被打斷的話補充完整：“我不喜歡這樣。”

一語雙關。

應如約不是被欺負了只會用哭鬧來表達緒的人。

甚至很多時候，的緒比常人都要來得慢一些。

是，被占便宜了。

可理智在得失上一衡量， 既做不到跟溫景然撒潑吵架，也做不到一掌甩在他的臉上。

那唯一的抗議方式就是冷理。

即使此時，心里猶如窩著一團火，急需發泄。

再也不想待下去，冷著臉站起，連一句告辭都沒有，轉就走。

走時掠起的風驚得仍在牛的梵希抬起頭，不知所以地了眼如約離開的背影。轉，出爪子狠狠地撓了下溫景然的膝蓋，呲牙喵嗚了一聲。

玄關能聽見屋外的雨聲，雨勢漸大，有如傾倒之勢，嘩嘩作響。

如約換好鞋，開門正離開。

有風夾混著雨點從半拉開的門里卷進來，在冬季的夜晚，涼得如同凝結的冰凌，拍在手背上作痛。

如約瞇起眼，還未來得及走出去，從后出一雙手，一手卷帶著的腰往后把拉進懷中，一手牢牢地按住門，微一用力就把屋外滂沱的雨聲盡數關在門外。

剛招惹完，饒是溫景然再有自信不會發脾氣，此刻也不敢太妄為。

他站在原地，腳步一步未退，一手撐著門框，一手扶著門把，把半圈在懷中。

玄關暖橘的燈從他后打來，線沿著他服的邊角漸漸暈開無數個點。他清俊的面容在這朦朧的燈下，就只有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剛才說得每句話我都認真聽著。”他服：“醫院里不會有人議論。”

應如約一靜，抬眼看著他。

見有效果，溫景然頓了頓，繼續道：“在醫院，我們就保持同事關系，我不逾距。”

他的眉眼漸漸和，語氣里更是帶著一說不清道不明的妥協：“你不喜歡的事我就不做。”

屋外雨勢漸小。

約能聽見雨滴順著屋檐落下的聲響，竊竊，如雨打芭蕉。

如約和他對視了幾秒，心底忍不住暗自嘀咕：“一個男人為什麼要長這麼好看？”多看幾眼好像都是在占他便宜一樣。

默默挪開眼，有些暗怒自己不爭氣，他輕描淡寫幾句話，都快想不起自己剛才為什麼要生氣了……

應如約低頭，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那你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啊。”

臉皮薄，做不來溫景然的得寸進尺，見他角噙著笑，一副好脾氣的點了頭，心中郁氣頓消：“我要回去了。”

溫景然從善如流：“我送你。”

——

甄真真今晚追丟了一個犯人，還傷了手，被遲盛厲聲勒令回去養傷。心里不服氣，較著勁。

從警局開車出來，沿江兜了一圈風，心總算好了點。

傷了的那只手，消毒后包扎了起來，手掌心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本來也不是多大的傷，愣是被這包扎唬得像是截肢了一樣嚴重。

甄真真從小就皮實，畢竟在還分不清別的年時期，就一直夢想著能當個大英雄，長大后能娶像應如約這樣的姑娘回家燒飯做菜暖被窩。

當然，這個夢想夭折在甄真真在兒園里上的第一節 生理課上。

但這毫不影響要當個大英雄，抱著這個英雄夢，從小跟著男生學爬樹學翻跟斗學玩槍。

去玩店買玩時，從沒有正眼看過真真媽從櫥窗里拿來的漂亮洋娃娃，不是木劍手槍，就是坦克飛機的模型。

等后來漸漸長大，就真的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警察這個職業。

起初負傷立功時，還學警局里那的文職姑娘窩在真真媽懷里賣慘。

真真的媽心腸，按老話說那就是菩薩心腸。

甄家只有甄真真一支獨苗，本就反對真真做警察，真真還在警校時，哪里磕著著，青了紫了或者見了了，哪怕只是一條小小的痕都能地一個人藏起來抹眼淚。

那次接到電話去醫院看甄真真時，嚇得好幾年都沒緩過來。

此后甄真真再沒敢帶著傷回家，可做警察的哪會沒有磕磕。每次負傷時，要麼委屈些在局里住幾天，等后來遲盛調過來，就老蹭他的房子住。

結果今天暴脾氣一上來……無家可歸了。

甄真真撐傘倚著車門，不厭其煩地繼續給一直沒人接聽的應如約撥電話。

今晚可就得倚仗收留了，怎麼還不接電話……

嚼著口香糖，嘀咕個不停。

里的糖早已被嚼得沒了味道，拉開車門，從紙盒里出一張紙巾，低頭吐了口香糖，三兩下一團拋進垃圾桶里。

這一轉頭，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說怎麼電話打不通呢！原來瞞著跟溫醫生私會呢，當然不敢接電話！

氣哼哼地瞇起眼，過路燈的燈去看撐傘走來的兩人。

老天往地上潑了一天的水，此時夜深人靜，下落的雨花落進水坑都激不起大漣漪。

這兩人，卻一人撐著一把傘，中間隔出的距離簡直能再塞下兩個。

甄真真恨鐵不鋼地“嘖”了一聲，合上傘，也不管傘還淌著雨水，隨手扔到副駕上，幾步小跑著迎上去。

陡然迎面跑來一個人，應如約嚇了一跳。

等看清是甄真真，還沒抬起傘柄把攬進傘下，人已經很自然地鉆進了溫景然的傘下，三兩下把人推到了的傘下。

偏偏自己還頗自我覺良好，笑瞇瞇地掩飾：“我喜歡溫醫生的傘。”

應如約無語地瞪，目落在握著傘柄的手上時，目一凝，頓時肅了語氣：“你手怎麼了？”

甄真真順著的目看向自己纏著紗布的手，不以為意地晃了兩下：“抓人的時候被劃了手心。”

話落，繼續笑瞇瞇，一臉迷妹的看著溫醫生：“溫醫生你這是要和我家如約去哪兒啊？”

幾次打道下來，溫景然對甄真真印象頗深刻，他拂去肩上順著傘骨落下的雨珠，答：“送如約回來，既然你在，我就先回去了。”

助攻失敗的人一臉失：“就回去了？那我豈不是打攪了你和如約的雅興？”

話音剛落，手臂上被應如約毫不憐惜的一擰，甄真真立刻吃痛地“嘶”了聲，不敢說話了。

應如約眉間的惱一閃而過，溫景然卻看得清晰，他忍不住勾了勾角，笑道：“時間不早，你們早點休息。”

留下這句話后，他回頭看了應如約一眼。

路燈的燈悉數灑在了傘面上，把順著傘骨往下落的雨滴一顆顆映得圓潤飽滿。

擋了，傘下是一片昏暗。

他低頭，眼窩深邃，那雙眼在黑暗中亮得像是自帶星輝。

似是有話要說，他目沉靜地看了好一會，最終卻只是抬手輕按了一下眉間，低沉著嗓音，和道了聲“晚安”。

目送著溫景然離開，直到轉角的盡頭再也看不見他的影，甄真真才依依不舍地轉，摟著如約的手，黏糊糊地學著溫景然剛才的語氣，出一句：“晚安，小甜甜。”

話落，自己先繃不住笑起來，取笑道：“怎麼幾天不見，好像你和我溫醫生進展不錯的樣子？嘖嘖嘖，說起來，溫醫生的聲音真好聽，每次一嗓音，我就覺得耳都在震……”

如約才不想和甄真真談溫景然的話題，輕輕地托起甄真真傷的那只手，借著路燈的燈看了兩眼，轉移話題：“沒有謊報傷吧？”

甄真真大呼：“豈敢。”

隨即，甄真真喋喋不休地把今晚抓犯人的過程給詳細地描述了一遍，有多詳細呢……就連蹲點的時候喝了幾口水，打翻了一個垃圾桶撿了半天垃圾的事都事無巨細地打了匯報。

到最后，眨眨眼，可憐地著：“今晚收留我下唄。”

應如約嘆了口氣，輕推了一下的腦袋：“你雖然是警察，但也是個孩子啊。雖然維護治安抓捕犯人是你義不容辭的職責，可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邊說邊開了門，催促先進去，換了鞋，把雨傘靠在墻邊置放雨傘的架子上，帶上樓：“一傷就謊稱加班不回家，你覺得能這麼瞞著阿姨多久？知道估計得心疼死。天天在那邊心我和溫景然，你也缺個管教你的人。”

話音剛落，甄真真的手機鈴聲響起。

甄真真懵地看了眼如約，從口袋里出手機，見是遲盛的電話，不敢耽擱，立刻接起。

那端是男人剛完煙有些沙啞的聲音，問：“不在我這，去哪了？”

應如約離得近，聽得一清二楚，眼也不眨地盯住。

后者心虛地移開目，幾乎連滾帶爬地進了屋，悶頭鉆進了浴室里。

——

溫景然到家，先抱起梵希去認認床。

然后嚴格按照溫景梵的叮囑，給這位貓主子拍了張床照發過去。

十五分鐘后，溫景梵回復：“連貓都從我這求走了，再追不上就別姓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