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瓊的月事過去之后, 依舊待在家里，沒有出門。按著娘親教的辦法，乖乖地在寶芙院做了幾日針線。

這日早間，難得起得早，今日艷高照，風很好。

裴瓊聽著窗外雀兒嘰嘰喳喳的聲，心很好。梳妝時，還很有興致地挑了一對玉蝶芙蓉花的簪子戴。

剛打扮好，外面小丫頭就進來傳話，說是裴瓊的大嫂程慧慧來了。

裴瓊聽是大嫂來了, 忙站起要去迎。

向來和大嫂程慧慧相得很好。程慧慧生得好，量曼妙, 兼之事爽利, 為人溫和，很對裴瓊的脾氣。

程氏一進門, 就見裴瓊就迎了過來，巧笑嫣然，顧盼生輝, 行間發上的蝴蝶微微, 流閃爍, 十分令人驚艷。

“哎呦，我們糖糖這麼打扮真好看！把京城里那些姑娘們都比下去了。”

裴瓊拉著大嫂在窗前的羅漢床上坐好，一臉認真地搖了搖頭，“我才比不上全京城的姑娘呢。”

特意停頓了一下, 才道：“只說眼前的這一個，我就比不過。”

“貧！”程氏笑著了下裴瓊的梨渦，“幸好你是個小姑娘，若生了男子，不知道多小姑娘的心要被你了去。”

流蘇這時端著個紅漆描金的托盤進來，取了托盤上兩盅子茶，一盤桃花放在羅漢床的小幾上。

裴瓊取了塊桃花，遞給嫂子。

“我若是男子，自然不會去別人的心。放著我面前這麼個國天香的大人兒不要，我還找誰去？”

程氏正吃桃花呢，被逗得直發笑，“我的好糖糖。你若是男子，我就不嫁你哥哥了，一定嫁與你。”

像是想起什麼，笑著哼了一聲，“你哥哥那個呆子！”

罵完，也不知怎麼，程氏的臉紅了一片，低下頭喝了口子茶以作掩飾。

裴瓊看著嫂子似乎有些的樣子，有點懵。好端端地說著俏皮話，又關哥哥什麼事？嫂嫂又什麼？

不知道接什麼話好，也低頭喝了口子茶，又吃了一塊桃花。

那桃花小小一個，做桃花形狀，致小巧，香甜細膩，裴瓊很喜歡，一個接著一個地吃。

“糖糖，吃些，過會兒就要用午飯了。”

裴瓊里含著一塊桃花，不便說話，乖巧地眨了下眼睛，鼓著臉點點頭。

乖乖吃東西的樣子和小似的，萌的程氏不忍心不吃了。

真想生個兒，和糖糖一樣可。

程氏等著裴瓊吃完，又看喝完茶，親自給裴瓊擰了帕子，幫了臉。

“顧著和你說話，我倒忘了正事了。”

說著，程氏拿出手上的請柬，遞給裴瓊，“你瞧，這是什麼？”

請柬是一張薄薄的松花箋，花箋用芙蓉花等染做紙，上面心用金箔寶石花瓣等點綴，十分奢華雅致。

是康樂長公主邀請裴瓊去賞花宴的請柬。

“嫂嫂，我和長公主素無往來，怎麼請我去宴會？況且冬日有什麼花可賞？”

“你還小，對當年康樂長公主不了解，你聽我和你說。”

康樂長公主是先皇最寵的小兒，也是當今的親妹妹，一直十分寵。

的公主府修繕得很奢華，金磚玉瓦，雕梁畫棟，遍地錦繡。最妙的是康樂長公主引了一溫泉水到府中，并開辟了一個極大的溫泉池，池邊修繕了一個翠風水榭。

據說那水榭邊常年煙霧裊裊，四季如春。水榭四面用煙霞的紗圍住，紗底用各寶石綴。

溫泉池里裊裊蒸汽被冬日的風吹散，把紗吹的四飛揚，寶石相撞，清脆悅耳，十分溫暖奢靡。

公主年青時常常宴請京中貴，在這水榭中宴飲取樂。

因為公主只邀請素有才名，或是生得極俊俏的小姑娘，所以時人都以能去長公主府做客為榮，甚至還有為此攀比的。

可自駙馬去后，康樂長公主哀念亡夫，許多年沒有大肆宴請了。這次不知為何，遍請京中許多妙齡前去游玩。

裴瓊聽嫂嫂說了，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是和姐妹們去玩嘛。

“嫂嫂，京中都有誰收到了請柬呀？”

“我知道的不全，芷蘭是收到了的，還有顧丞相家的小姐也要去。其余你的一些小姐妹或許也會收到邀請。”

聽說阿芷姐姐也去的，裴瓊很開心。送走嫂子后，又讓小丫頭們去打聽，還有誰要去。

在家里呆了十幾天，其實也待煩了。可只要一想到出門，就想起阿恒哥哥，又懨懨的，沒有興致出去。

裴瓊抿了抿，強迫自己不要想那麼多，不然今晚又要睡不著了。既然決定要去赴宴，自然要好好玩樂才是。

派人去了莊府，和阿芷姐姐相約到時候一起去。

祖母和母親知道了這事之后，派人給送了許多的貴重珠玉來，又讓珍寶閣的人送了些最新的時興首飾來。

知道珍寶閣的人在寶芙院外的時候，裴瓊怔楞了一瞬，卻沒有出去見們，只是讓紫云流蘇出去，替選了幾樣首飾。

康樂長公主的宴會安排在中午。

這日早間，裴瓊早早地就起來了，換了昨日就搭配好的裳。

天水碧的霓裳，邊兒綴了許多很致的小小鈴鐺，行間微微作響，很是靈活潑。

流蘇正給裴瓊梳一個隨云髻，梳妝臺上擺了各珠翠珍寶，都是昨日挑選好的，此刻裴瓊在丫頭們的服侍下一樣樣穿戴好。

裴瓊并未濃妝，只是淺淺描了眉。

在妝臺前照了照，又給自己額前了滴小水珠狀的翡翠，那翡翠愈發襯得眸流轉，彩照人。

待一切都準備好了，裴瓊就用早飯去了。

今早的酒釀圓子做的很好，酒味很足，但不掩糯米的甜香，裴瓊吃了一大碗。

倒是沒醉，只是眼角飛紅，仿佛薄薄涂了一層胭脂一眼。

剛用完早飯，外面小丫頭就進來通傳說莊芷蘭來了。

莊芷蘭今日也特意打扮了，一云羅百合紗，下擺如花盛放，款款而行，溫婉人。

“阿芷姐姐你來了！”

裴瓊見到莊芷蘭，很歡快地上前去挽莊芷蘭的手，行時邊的鈴鐺輕輕，叮當作響。

莊芷蘭怕走得急，摔著了，上前幾步拉住。一湊近，就聞到裴瓊上一淡淡的酒香。

“好香啊。糖糖你大早上的喝酒了？”

“我吃了酒釀圓子，又糯又甜。阿芷姐姐，你要不要吃一點？”

莊芷蘭拉著裴瓊去椅子上坐了，憐地緋紅的臉，“我不要了。你快乖乖把醒酒湯喝了，我瞧著你有些醉了。”

紫云早就從廚房端了醒酒湯來，在邊上候著了。

裴瓊推開紫云遞來的碗，不太樂意地哼了一聲。才這麼點酒，哪里就醉了，啊芷姐姐也太看不起自己了。

見這樣，莊芷蘭知道是小子犯了，百般哄勸，裴瓊才勉為其難地喝了一口。

裴瓊其實是有點醉了的，喝著醒酒湯，心里卻在想，若是阿恒哥哥，他定不會，定不會……

自己在想些什麼？

裴瓊突然晃了晃腦袋，蹙著眉頭把醒酒湯放下。

莊芷蘭以為是鬧小脾氣，嫌醒酒湯不好喝，見已經喝了幾口，也就不喝了。

時辰差不多了，裴瓊和莊芷蘭去和祖母、母親們道了別，兩人乘著馬車走了。

裴府和莊府兩輛馬車行在路上，其實只一輛車里有人。

裴瓊跑到阿芷姐姐的馬車里去了。

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長公主府。

一下車就是公主府氣闊的大門，上面掛著金楠木門匾：康樂公主府。

公主府門口有許多的嬤嬤丫頭站著迎接。裴瓊和莊芷蘭拿出請柬，一路被引著進了翠風水榭。

一進去就看見一個很大的溫泉池，上面裊裊冒著熱氣，四散在空中。風輕輕一吹，惹得水榭上的紗隨著輕輕舞。

整個水榭邊上種滿了花。

冬日里百花盛開，梅蘭竹、牡丹月季等同時盛放。且花的品類一種比一種名貴，一盆比一盆稀奇。

后花園很大，們到時，長公主還未至，但已經有許多名門閨秀候在那里了。

那些提早到了的姑娘，正三五群地觀賞著，嘖嘖稱奇。

有些姑娘逛累了，就在水榭里找位置坐下，飲一杯茶，吃些點心。

遠遠的隔著水榭，還有竹笙簫的聲音傳來，音樂歡樂明快，還能見到穿著艷麗的舞姬們隨風舞。

大家可以在水榭花園等地隨意玩耍，但歌姬們所在的地方是一院落，們是客人，不好隨意走。有幾個好熱鬧的就湊到離歌姬最近的水榭南邊，邊看邊贊賞。

裴瓊和莊芷蘭一來，好幾個原本在看花玩樂的小姑娘都湊了過來。

“糖糖，芷蘭，你們來啦。”

一個鵝黃衫的離的最近，三兩步間就到了裴瓊邊。

“阿斐！”

裴瓊見了齊斐斐很高興，拉著人家聊天。

忽然聞到齊斐斐上的香味，心跳快了半拍，略湊近了在齊斐斐鬢邊聞了聞，臉上的笑卻漸漸消失了。

阿斐上的香味與自己初見阿恒哥哥那日，他上的梅香十分相似。

不知道阿恒哥哥現在在做什麼……

莊芷蘭與齊斐斐見小姑娘有點不太對勁，忙問是怎麼了。

裴瓊勉強打疊起神，笑著夸贊：“阿斐，你上好香！”

剛剛湊得離齊斐斐很近，這樣對著齊斐斐夸，使得齊斐斐有些不好意思。

齊斐斐拿食指兒點著裴瓊的臉頰，把的臉推遠些，笑道：“你呀，怎麼和登徒子似的。”

這里這麼多花，香味繁雜，卻遮蓋不住齊斐斐上那梅花香，清遠芬芳。

恍若那日，那人踏白梅而來，眉目俊朗，姿容清絕，世無其二。

裴瓊愣了楞，才笑道：“登徒子哪里比得上我的好眼，我瞧著，阿斐你倒像是仙子轉世。”

作者有話要說：

糖糖都還沒夸過阿恒哥哥的相貌像仙子轉世呢，我替他酸一下。

趙啟恒：呵，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