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當初買了不猴票,夏家那一大家子人手一整張,竟還餘下三五版。夏石三自己那份不肯要,一起留給了夏,因為猴票瞧著討喜,夏便留下那幾張權當收藏。他當年也玩兒過一陣集郵,對這個也喜歡。
夏在爺爺家住了幾天,夏志飛就哭著追過來了。小孩是自己跑來的,來的時候還拿自己的服打了個小包袱,裡頭裹著幾塊幹糧,瞧著就打算長住不回去了。
夏看見他的時候嚇了一跳,這可有十幾裡路,夏志飛今年剛滿五歲,這麼大老遠追過來膽子也太大了。夏臉不好,道:“你一個人過來的?”
夏志飛站在那也不敢多說話,低頭揪著自己的子,一副可憐的小模樣。
夏瞧見他這樣眉頭又皺起來,問道:“你來的時候跟媽說過嗎?家裡都有誰知道?”
“媽出去了,我跟志遠說過了,他說幫我告訴媽一聲……”夏志飛抬起頭來看著哥哥,烏溜溜的眼睛裡全是自己哥哥的影子。“哥,我想在這兒陪著你。”
夏看著他子上蹭了土,小臉上也灰撲撲的,想來路上磕磕絆絆的也摔了幾個跟頭,吃了些苦頭。只是他對弟弟這樣的行為一點都不贊同,這萬一在路上走丟了怎麼辦?被人領走了呢?他揪扯夏志飛往回走,道:“你越來越沒規矩了,爸也在這邊,你去跟他說!”
夏志飛嚇得眼淚都出來了,他還當夏要把他強行送回去呢,嗷嗷地哭起來,“哥,哥你別趕我走!”
夏志飛哭的像個泥猴,竟然還試圖學著別的小孩那樣抱著夏的耍賴,被夏瞪了一眼立刻就不敢了。夏在院子正中央畫了一個圈兒,讓夏志飛站在裡面反省,小孩搭搭的站在裡頭,像是一只做錯了事的小狗。
夏石三進門的時候就瞧見夏在那邊教訓弟弟,手裡還折了一枝柳條,頗有幾分教書先生的氣勢。
夏呵斥一句,“知道錯了沒!”
夏志飛立刻耷拉著腦袋反應道:“哥哥我錯了。”
“你也不跟家裡說一聲,就這麼冒冒失失的跑出來……”夏看了一眼渾髒兮兮的夏志飛,尤其是膝蓋那裡的幾髒汙,他剛才檢查過了,幸好只弄髒了子沒傷著人。但是這樣也讓夏皺起眉頭,拿柳條指指小孩膝蓋那訓斥道:“你看看你弄得一狼狽,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如果媽知道,得多擔心你?!”
夏志飛低頭看了一眼膝蓋,上面的確讓自己磕破了一塊,他立刻低頭認錯:“哥哥我錯了,我不該把子弄破……”
“這是子的事兒嗎!”
“我我,我磕破了自己,不讓媽媽累!嗚,哥你別趕我走……”
“你給我站在這背《論語》!”
夏石三瞧著自己小孫子站在那個圈兒裡一邊眼睛,一邊稚聲稚氣地背文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提著一兜子小甜瓜走進來,道:“管管也好,早些天還跟志遠他們幾個去爬房頂,拿竹竿了好幾下才下來!”
夏難以理解夏家人的教育方式,這怎麼能拿竹竿下來啊?再怎麼樣也該放個梯子,抓下來再批評教育才對。夏扭頭看了在那邊老實反省的,夏志飛一雙黑豆似的眼睛正盯著他,瞧見他看過來,立刻眼神發亮的準備開始搖尾。
夏石三不以為意,大著嗓門笑道:“子弄破了爺爺再給你們買一條新的嘛,夏,你就不要生氣了!”
夏一時啞然,半天才道:“不是,爺爺他自己從家跑過來,那麼遠這在路上如果……”
“哦?自己來的?”夏石三大手罩著小孫子的腦袋了好幾下,哈哈笑道:“下次讓人給爺爺捎信,爺爺搭馬車去接你啊,這麼大熱的天走過來多累!”
夏還想說話,被旁邊的夏文君喊住了,是個孩膽子小些,平時也注意家裡孩子們的安全,但是對夏這樣的保護還是靦腆的笑了,道:“沒事的,上回他們還和表叔家的小六子一起駕馬車去鎮上趕集,常這麼跑,幾裡地不礙事。”
表叔家的小六子今年才八歲,跟他們一起玩兒的都是一幫鼻涕都沒撇幹淨的小孩兒,八歲的孩子駕馬車帶著一幫小蘿蔔頭外出十幾裡地趕集,這讓夏簡直不敢想象。他以前不怎麼走,不是在家裡看書就是留在學校複習功課,只有過年的一兩天才來趟爺爺家,對老夏家的日常生活模式並不清楚。夏困難道:“就他們幾個小孩,你們怎麼放心?”
夏文君笑笑道:“爺爺以前販馬,訓的牲口可聽話呢。”
夏無語了,他剛才說了半天全白說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離開了一年半之久,夏志飛的教育已經開始由圈養改為散養了。
夏石三似乎也沒覺出哪裡不對,把那兜甜瓜遞給夏,哄道:“你不好,別站在大太底下曬,快帶你弟弟進屋去吃瓜,爺爺剛摘下來的,甜著呢!”
夏志飛也跟著道:“是呀,我知道錯了,哥哥你別生氣了……”
夏抱著那兜甜瓜哭笑不得,合著一家人都在小心討好他,看了夏志飛一眼,歎氣道:“你下次不許再隨便跑,至也跟媽說一聲,知道嗎?”
小孩在一邊使勁點頭,瞧見夏臉略微和緩一點,立刻笑出一口小白牙,蹭過去喊了一聲哥哥。夏他的腦袋,記憶裡似乎弟弟一直都壯實,沒出過什麼事兒,以後去當兵的時候還因為力好被選撥去了野戰軍,據說執行過特殊任務,夏志飛一直沒對他松口提起過,他也沒多問。
夏志飛在爺爺家住下,剛到晚上堂弟夏志遠就紅著眼眶過來了。他不是自己走來的,是被他親娘騎車帶過來的,進門的時候捂著屁一瘸一拐的。他瞧見夏志飛就立刻掉了眼淚,“都是你讓我傳話,害我被打!”
夏志飛膩在夏邊,他見慣了這個小堂弟挨揍,一點都沒放在心上。夏志遠半天沒聽到安,眼淚都快下來了,夏看不過去給他遞了塊巾,小孩頓時到了堂哥的溫暖,搭搭的說了事的經過。
夏志飛托堂弟帶話,背上行囊就“離家出走”了,志遠小朋友年歲小,學話也只學了半截,只告訴夏媽媽“夏志飛跑了”,的也說不清楚。急得夏媽媽不停追問,最後好不容易問出不是跟人跑的,是自己收拾了行李去了楊樹灣的爺爺家。夏媽媽這邊去聯系其他家的大人,夏志遠他媽也搭了句話,“我跟你一起去!”好歹也是做三嬸的,孩子跑丟了一個也擔心。
夏志遠在一邊繼續玩泥,等著自己親爹回來,看到屋裡的人們都不見了,又是屋門大開的樣子,忙道:“你媽呢?”
志遠小朋友琢磨著自己親媽是跟夏家嬸嬸跑走了,那便不是自己跑走的,仰著臉脆生道:“我媽跟人跑啦!”
同來的人哄笑起來,夏三叔是個好面子的,立刻就漲紅著臉皮揪過兒子打了一頓掌,“小兔崽子,胡說八道什麼呢!”
夏志遠為這一句話挨了頓掌,被揍地哭爹喊娘。晚上來這邊的時候屁還是腫著的,他在一邊拽著夏的袖,抹著眼淚兒十分委屈,“堂哥,為什麼夏志飛闖禍了我要挨打呢?我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家裡哪兒都沒去……”
夏在一邊聽的忍俊不,從兜裡出一顆水果糖給他,但是也不知道該安他什麼。想了一會,才道:“夏志飛也挨罰了,你們這樣做不對,以後說話做事都要多想想,知道麼。”
夏志遠含著糖淚眼蒙蒙的點頭,噎道:“我以後,以後再也不跟夏志飛玩兒了。”
夏志飛在一邊忙著看他哥,毫沒有留意一邊哭著放狠話的小堂弟。
夏志飛平安來到這邊,托人帶信回去,也讓夏媽媽寬了心。夏家兩個小蘿蔔頭轉眼就好的能穿一條子了,兩人忘了各自的懲罰,夏志遠也忘了自己剛說出的狠話,照樣屁顛屁顛的跟在夏志飛後和他玩兒。
夏照顧一個也是照顧,再多來幾個,也一樣是養著,幹脆在夏家前面新蓋的房子裡擺了幾張小桌子教他們讀書寫字。夏家幾個小孩都愁眉苦臉的,只有堂姐夏文君喜上眉梢,拿出自己的初中課本讓夏指導了幾道題,講解的果然比老師還要徹,這樣笨的也聽明白了。
夏翻看了的課本,夏文君筆記寫的十分認真,藍的鋼筆字小而秀氣,跟這個孩一樣的淳樸。夏文君的績只在中上,並不拔尖,而且這樣的績也只是在小小的建林鎮裡的排名。夏略微翻了下的試卷,問道:“文君姐,你這次報的是什麼專業?”
夏文君兩次都未能考上,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聽老師說水利專業好,選的水利工程。”
夏微微皺眉,這才剛恢複高考幾年,鎮中學的老師也並不完全了解況,他當年也是被推薦了所謂的熱門專業,老師也提出讓他去考中專。中專可以提前畢業,包分配,在那個年代也很吃香。當年他還因為這個跟夏國強大吵一架,夏國強希他讀中專,他要繼續讀高中考大學,父親一怒之下把書本扔進了寒冷河水裡,他也倔脾氣地跳了進去……
夏有些愣神,他像是又回到剛回來這裡的時候,他和蔣東升的過往像是一場夢境,但是低頭瞧著脖子上被蔣東升戴上的一條細紅繩,紅繩下面追著一個小棉布包,裡頭放著那對鏤空小金鈴鐺。棉布包裡厚實,倒也不會發出聲響,但是時時刻刻都在宣告著占有權。
蔣東升年過刺激,即便藏的再好,骨子裡的格也是偏執的。上一世用鎖鏈捆住他,這一世也不例外,像是只有這樣才能安心一些。夏用手指撥弄了一下自己脖子上的紅繩,又把它往服裡塞了塞,小棉布包在他的口,安然不。
夏把注意力又轉回堂姐的績上,抬頭道:“文君姐,你有沒有想過繼續讀高中?”
夏文君臉通紅,連連擺手道:“不行,不行,我考不上!真的,我績不好……”
夏用筆劃出幾道題目,對道:“怎麼不行?你看這個公式就解的很好,去讀高中,然後試著考師範大學吧。文君姐你耐心好,又喜歡照顧小孩,師範最適合你。”
夏文君這幾天一直在幫著家裡照顧孩子,是真的喜歡小孩,聽到夏簡單講了下師範學校一下向往起來。眼睛裡閃閃發亮,臉紅潤的更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小花,怯怯道:“真的行嗎?聽你這麼說的,我也想去外面看看了,只是讀師範學校要花很多錢吧?”
夏笑道:“師範學校不用學費,每月還有經費補,省著些用夠日常開銷了。”
夏文君聽見不用花錢立刻高興起來,家裡困難,如果能讀一個不花錢的學校那簡直最好不過了。追著夏問起師範學校的事,托著臉癡迷的聽著,在聽夏說給額外補習保證考上高中的時候,又忍不住的笑笑,不好意思道:“那太耽誤你了,你也要讀高中,京城跟咱們這不一樣,會做更多的試卷吧?給我補習會耽誤你時間的……”
夏剛要說話,就聽見門口咚咚咚敲了幾下,一個黑子白襯衫的高個子男孩斜依靠在門框上,沖他似笑非笑道:“喲,我來的好像有點早了?耽誤你們學習了。”
夏文君好奇的抬起頭來,見到個陌生人也不好招待,便又湊近了夏小聲道:“他是誰呀?”
蔣東升也想問一下夏旁邊那同學是誰,怎麼好不容易顧白蕊不在了,夏邊又多了個的?他幾步走過去,站在夏邊仔細打量了那個孩,橫眉冷眼的挑人家病:就這還長得文文弱弱的,一副提高了嗓門都會跟兔子似的起來的孩,有什麼好的?模樣頂多也就算清秀,倒是長,跟個圓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