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第二節晚自習。

競三傻趁著老師不在， 完今天的刷題量之后， 翹掉了半節晚自習， 開始商量他們的大計。

陳峻立了立領子，帶著兩人走到空無一人的籃球場上。

剛下過雨，漉漉的地面上有一個籃球， 可能是下午哪節育課忘收回去了。

他拿起籃球，輕輕松松投了個籃， 有點沮喪地皺起了眉， 嘆了一口氣。

“唉……你們說， 過兩天張神就生日了，我們送啥好呢？一起鉆小黑屋都快三個月了， 聯系方式都沒要到手，唉……張神是不是討厭我的。”

籃球劃出一道優弧線，直直地命中籃框，隨后重重掉落在地上， 彈了幾下后，寂寞地往場一邊的草叢里滾去。

鄧年和曹志學看他那樣子，確實好像失落的。

咋突然有點不忍心坑他了。

兩人對視一眼，張了張都有點言又止。

要不， 告訴他？

失就罷了， 萬一當眾出丑，好像也怪可憐的。

曹志學的話到了嗓子眼， 就要口而出。

結果，就在這時， 陳峻這大傻叉卻突然拍著大，狂笑起來。

“噗哈哈哈哈哈曹志學，我都差點忘了，你昨天看那個視頻了嗎？”

曹志學一臉懵，前一秒不還傷著嗎？話題跳躍這麼快？

“哈哈哈哈哈曹傻子，一看你就沒認真看視頻。你聽沒聽到昨天張神懟林平之的時候，幫你說話了？”

“當然聽到了，張神人也太好了，又溫又善良。”

曹志學一臉癡漢地回憶。

他昨天差點被懟得失去信心了，要不是張神夸他，他肯定還喪著呢。

唉，這麼好看又優秀又善良的妹子，咋就名花有主了呢？

還這麼如火如荼，如膠似漆，纏纏綿綿……

他想到那次小巷里的畫面，恨不得瞎自己的雙眼。

心好痛。

“哈哈哈哈哈……”，陳峻那邊依舊在笑，甚至跑過來指著他的臉笑，笑得得意又猖狂。

“那你聽沒聽到說的啥？”

曹志學又是一臉懵地搖了搖頭。

啥啊，不就是夸他聰明嗎？

他為什麼笑得這麼讓人不爽？這麼……欠揍？

“我倒回去聽了四次，絕對沒錯，張神提到你的時候說‘在我看來，他是個很聰明的孩……同學’，在說同學之前，本來是想說‘孩子’的。”

“噗哈哈哈哈哈，曹大傻，你完了，你在神眼里，只是個孩子！哈哈哈……孩子，笑死我了，我雖然沒要到聯系方式，但我在眼里，至是個男人！曹孫子，乖，要不要爺爺給你買雪糕啊？哈哈哈哈哈……”

他一邊笑得直哆嗦，一邊掉笑出來的眼淚，直不起腰來。

曹志學：“……”

這個大，傻，叉！

……他剛剛居然還有點不忍心坑他？媽的，得往死里坑！不往死里坑他他都不姓曹！

他黑著臉走過去，給鄧年使了一個眼神。

鄧年：“……”

媽媽，曹傻子今天怎麼好像有點可怕？

正在他晃神的時候，就聽曹志學無比親切地笑了，故作傷地嘆了一口氣：“是啊，陳峻，我是追不上了，我們仨就靠你了。對了，你記不記得，昨天神就是在你和林平正剛起來之后，才出聲懟他的，不會是在幫你吧？”

語氣無比真誠。

陳峻聽完，笑容一滯，對啊！

很有道理啊！

他沉默著開始回憶，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當時他梗著脖子要走，張神好像還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而出，和林平正講起了道理。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這麼冷淡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在那種時候而出呢？

曹志學心里嘿嘿一笑，傻子快上鉤了。

讓你笑我，還指著鼻子笑我，還笑出眼淚來。

我他媽不坑你，坑誰？

他了鄧年。

鄧年被他這麼一說，肯定也想看熱鬧了。

于是他也開始幫腔：“你還真別說，你一說我好像也有這種覺。陳峻，咱們班就屬你最熱，昨天最開始就你就敢跟老師杠，我聽一班的同學說，張神的理想型就是熱年。”

他說著，拍了拍陳峻的后背：“兄弟，你很有戲啊！”

曹志學繼續添把火：“沒跑了，肯定是喜歡你，勇敢地上吧，孩子臉皮都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陳峻：臥了一個……槽？幸福來得太突然？

春風，真他媽溫，場邊燦爛的野花，賊他媽香。

春天來啦！

陳峻抹了一把臉，撿起滾落到場一角的籃球，意氣風發地站在三分線外，姿勢帥氣地投出去。

沒中。

他卻毫不在意。

神居然……喜歡他？

怪不得，其實早就有苗頭。

就說嘛，昨天他去找大佬問問題的時候，張神好像還看著他們這個方向，那眼神，溫中帶著崇拜，有點含脈脈的，結果他眼神剛和對上，就慌忙收回了視線。

肯定是被他撞見看他，不好意思了。

天吶，既然神也喜歡他，他們就是兩相悅？神連看他一眼都害，肯定臉皮薄，表白這個艱巨的任務，一定要給他來！

陳峻起了膛，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長大了，是個有責任的男人了。

他看向兩個好兄弟：“我打算這周五表白，了周六神過生日，我就能陪一起過，哥們，幫我！”

兩人聽到他的話后，對視一眼，都重重地點點頭，眼神鄭重。

陳峻不免鼻子一酸，拍了拍兩人的肩膀。

不愧是一起浪的好兄弟，忍痛割也愿意幫他。

……

周四晚自習，李惟給他們競小班上了第一節課。

他重新講回了剛的角量定理和轉定理。

第一次講課，但他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生疏的覺。年站在黑板前，他的個子比林平正要高很多，底下坐著的同學們忽然覺得黑板被對比得有些矮。

年的袖挽起，干凈有力的手拿著筆，在黑板上寫了幾個公式——是這一塊題目里會用到的所有變量和它們之間的關系，量p、角量L、力矩M、轉慣量I……

他寫完后，給每個公式后面畫上規規矩矩的圓圈，按順序標上號。

標完后，張蔓看見他回頭，目看向的時候，似乎是笑了一下。

接下來，年又把之前一段時間那幾個男生問過他的問題，還有他自己的基礎題型，分別總結了幾個相應的類型。

然后，他開始拆題干和圖。

把每個題干里的有效信息，還有圖里的相應位置直接提取出來，在每個相應的位置上寫下變量標號。

之后再把每個變量，據題目的已知條件聯系起來，又寫下一連串的相應公式標號。

不管是細桿、彈簧、細繩、小球還是斜面，不同的質，讓它們有著不同的力模式。很快，幾個題目分析下來，這些讓大家無比頭痛的，直接轉化了一個個理符號。

這樣一來，一個復雜完整的理題目，就被象一個類型題，拆了一堆理變量以及它們之間的關系式。

簡單、清晰、明了。

陳峻張了張，一句“臥槽”道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還能這麼做題？那些圖還有題干，此刻被剝去了外，爭先恐后地囂著，自己是哪個知識點，哪個變量，那個公式，所有復雜多變的題型，全部回歸到黑板最上角那一塊公式區。

毫沒有的。

這……這種覺就好像你手上原本有一個雜無比的大團，而他剛剛做的，就是找出一線頭，然后輕而易舉地理順了所有死結。

也太舒爽了吧？

整個教室十分安靜，和林平正在的時候一樣。不過不一樣的是，他在的時候，是死氣沉沉的靜，但現在，是眾人兩眼放、筆疾書地抄著黑板上的總結，本沒空說話的靜。

十五分鐘后，總結完的眾人又兩眼放地看著黑板前的大佬。

“剛剛這些是針對幾個基礎類型題目的數學分析，當然，真正的理模型非常復雜，這一套方法并不適用于所有題目。所以我希大家還是能從理角度去真正理解，每個公式的含義。”

“這門學科，并不僅僅存在于運算。”

年說著，開始借助各個模型，解釋每個題目和每個公式的理意義。

角量和力矩的關系、角量和量的關系、中間涉及到的微分和積分過程在現實模型中怎麼去理解、轉慣量對于一個質點系來說，是什麼樣的一種質……

原本死記背，生搬套的公式，在他的敘述下，忽然變得鮮活而生。不再是止于書面的數學推導，而是活生生的理圖像，從他的每句話中，跳而出，直觀地在眾人眼前優雅地旋轉、跳舞。

這才是理。

不僅僅要借助數學作為推導工，更要去理解更深層面的理含義。

很多年后，在理學領域小有名氣的陳峻，在大學課堂上給他的學生們講《力學》的時候，講到角量這塊，忽然想起他年時期曾經坐在狹小教室里，上過的這節課。

年輕有為的青年教授，面對著階梯教室里，一百多個學生，突然卡了殼。

多年過去，他還是能到當時那種心跳加速的覺。

在那個只追求應試的年代，那個天才年拋開推導，用平實的語言，給他們講述了理的世界觀，構造出一個生的理圖像和框架。

明明在今天看來，是十分基礎又簡單的容，卻讓當時的他覺得——

原來理，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