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秦顯說要帶去爺爺家,蘇喬一整個下午都待在房間里收拾磨蹭,又是洗頭又是洗澡,還把前幾天剛涂的指甲油也洗了。
秦顯一點多因為臨時有事去了下公司,四點半回來,結果一進屋就聽到樓上傳來兵兵乓乓的聲響,他不由抬了下眉,收起鑰匙往樓上走。
“蘇喬。”他一邊往樓上一邊喊一聲。
蘇喬在屋里“誒”了一聲,“回來了啊。”
答得心不在焉。
秦顯上了樓,徑直往蘇喬房里走。
然而走到門口就怔住了。
屋里床上地上服扔得七八糟,梳妝臺上化妝品也擺得七八糟。
秦顯怔了半天,問了一句,“蘇喬……你在干什麼?”
蘇喬正好從柜子里拿出一件白的針織,拎起來抬頭問秦顯,“你爺爺會喜歡這種嗎?”
秦顯:“……”
沒等秦顯回來,蘇喬又從柜子里拿了一件比較淑的娃娃領襯,“還是喜歡這種。”
平時的服都是深系的多,能在一堆服里找到幾件淺的點服實在不容易。
“還是這種啊——”又拎起一件淺藍的,跪在柜前,抬起眼看著秦顯,“你倒是說句話啊。”
秦顯簡直頭疼,又忍不住笑,“你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嗎?”
從進門到現在,就是蘇喬一直在問,沒有給他回答的機會。
蘇喬將服扔回柜子里,想了會兒,又抬頭,“要不我重新去買吧?”
秦顯走過去,蹲到蘇喬旁邊,看著眼睛,“蘇喬,別張。”
蘇喬看他一眼,想說什麼,了下,又沒開口。
從地上站起來,走到床邊,失神地想會兒。在秦顯握住手的時候,抬眼看著他,“秦顯,我不想去了。”
秦顯蹲在蘇喬面前,握著手,聽到這話,看著蘇喬好一會兒沒說話。
蘇喬臉凝重,盯著秦顯說:“不去好不好?”
秦家的人肯定不會喜歡,還沒有去都能想象得到。
秦顯盯著看了一會兒,點點頭,“好,你不開心就不去。”
蘇喬看著他,半晌,“……還是去吧。”
早死早超生,跟秦家人遲早得見一面。
“你幫我挑一件服吧。”
蘇喬拉秦顯站起來,指著柜,“幫我挑一件。樓下帽間也還有。”
秦顯說:“你自己喜歡就行,不用在意我家里人的想法。”
從柜子里拿出一件黑大,遞給蘇喬,“你平時怎麼穿就怎麼穿。”
蘇喬聽了秦顯的話,最后還是按照自己平時的喜好打扮的。
米白針織長,外面簡單一件大。
只是為了讓自己顯得神,將頭發扎高了,再系了一條淺藍羊絨圍巾。
下樓的時候,秦顯正坐在沙發上打電話。
看到蘇喬,沖點了下頭,對電話里說:“我一會兒就回來鐘叔。”
掛了電話,蘇喬站在他面前,問:“這樣可以嗎?”
秦顯笑了下,“好看。”
他站起來,拉住蘇喬的手,“走吧。”
兩個人一起出門。去秦家的路上,蘇喬有一種恍如做夢的覺。
坐在車里,眼睛一直看著秦顯。
兩天以前,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秦顯。誰知現在竟然要和秦顯回家去見他的家人了。
覺得這一切都好得像個不真實的夢。
看著秦顯在邊,心里忽然充滿了安全。
蘇喬一直看著秦顯,眼睛都不眨一下,秦顯不由笑了,“你別一直看著我。”
“啊。”蘇喬回神,“怎麼了?”
秦顯道:“影響我開車。”
“……”
蘇喬一路都有些張,但快到秦家的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了。
這些年風風雨雨都經歷過,似乎也沒什麼可怕的。
何況八年前就見過秦顯媽媽,再難堪的事也承過了。
車開進小區,秦顯松開一只手握住。
蘇喬抬眼看他,忍不住笑了笑,“秦顯,我不張。”
因為來探生病的老人,半路上蘇喬特意讓秦顯停車去買了一盒果籃。
車停在秦顯爺爺家的花園里。
鐘叔老早就在門口候著了,一見著秦顯的車,立馬高興地迎上去,“您可算來了。”
秦顯停好車,從車里下來,“爺爺好點嗎?”
“好點了好點了,就盼著您來呢。”鐘叔滿臉笑容的應著。
秦顯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邊,將車門打開。
手給蘇喬,“下來吧。”
蘇喬將手遞給他,立刻就被秦顯握住,牽著下車。
蘇喬一手拎著果籃,秦顯幫接過去,“我來吧。”
蘇喬嗯了一聲,遞給他。
一旁候著的鐘叔此刻已經傻了眼,看著自家爺牽著的人,驚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這……這可怎麼是好?
鐘叔想到此刻屋里的況,猛然回神,卻發現秦顯已經牽著人到家門口了。
客廳里熱鬧極了,秦老爺子坐在沙發上首,旁還坐在個年輕的孩兒。
親戚們坐在周圍,正圍著陪老爺子聊天,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秦顯站在門口,不由擰了下眉。
蘇喬更是茫然,不知此刻是什麼況。
不是說秦顯爺爺病著嗎,中間那位白發老人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表哥——”梁逸最先看到秦顯,從沙發上站起來。然而再看到秦顯旁邊的蘇喬,卻頓時說不出話來。
秦老爺子此刻也看到了秦顯,自然也看到了秦顯旁邊的人,看到秦顯牽著的手,臉頓時沉了下去,瞪著秦顯,一句話沒說。
整個客廳的氛圍瞬間尷尬到極點,一時之間整個房間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秦顯在門口停了幾秒,然后牽著蘇喬進屋,“爺爺您好了?”
秦老爺子哼了一聲,“我好了你不高興是不是?”
秦顯從進門看到爺爺好端端坐在那兒時就知道他是裝病騙他回來。
再看到爺爺旁邊坐著的陌生孩,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他一直握著蘇喬的手,領著到走到爺爺跟前,“聽說爺爺病了,孫兒特意帶蘇喬來探您老人家。但既然爺爺好著,那自然更好了。正好給爺爺介紹下,這是蘇喬,我朋友。”
說著,不給老爺子說話的機會,對蘇喬說:“蘇喬,喊爺爺。”
蘇喬怔了下,看著坐在正中間的老人家,下意識喊了聲,“爺爺。”
老爺子重哼了聲,臉難看到極點。
蘇喬心里沉了一下,一瞬間想立刻離開這里。
“阿顯回來了,正好可以——”秦母在廚房指揮人準備今天的晚餐,聽到說兒子回來,這才從廚房里出來,然而剛走到客廳,看到蘇喬的瞬間,整個人就僵在那兒,臉都白了幾分。
秦顯看到母親,牽著蘇喬說:“您來得正好,給您介紹一下,這是蘇喬,您未來的兒媳婦。”
他頓了下,眸深了幾分,盯著,一字一頓地說:“您見過吧?”
當年趕走蘇喬的事,秦顯已經知道了,此刻面對兒子這樣的眼神,心里不自覺心虛,只是看著秦顯,一句話沒說。
蘇喬和秦家人第一次見面,可以說是尷尬到極點。
沒有人搭理,也沒有人招呼。
畢竟現場還有一個老爺子親自相中的孫媳婦在。
都是會察言觀的人,親戚們揣著老爺子的意思,對李家的孫兒格外熱,秦老爺子也依然和李晴聊著天,問在大學里學的什麼,平日都有哪些好,工作之類的……完全當坐在一旁的蘇喬不存在。
不過幸好有秦顯在,從頭到尾,秦顯都坐在一旁拉著的手,和小聲說話。
所有人當蘇喬不存在,秦顯也當他們不存在。
蘇喬覺得尷尬,但很奇怪的覺得并不難。
甚至有些想笑,覺得秦顯這種只跟一個人說話的行為很稚,但是心底又很溫暖,能覺到秦顯在護著。
即使他的家人們都不喜歡,只要他喜歡就夠了。
所有人都熱地圍著李家的孫兒,蘇喬和秦顯坐在沙發角落。
兩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蘇喬忽然對他笑了笑,雙手握住他手,小聲說:“秦顯,你真好。”
秦顯輕笑了笑,低聲說:“等吃過晚飯我們就回去。”
蘇喬點點頭,“好。”
秦老爺子雖然一直在和李晴說話,但是眼睛余一直瞄著秦顯和蘇喬。
看到他倆人一直在那兒說悄悄話,完全不把他當回事兒,氣得吹胡子瞪眼。
他好好的給秦顯安排好相親,把世家的孫請到家里來,結果這臭小子居然跟他鬧這一出!這讓他怎麼跟朋友代!!
是以對李晴更加熱,“小晴平日都有些什麼好?”
李晴是那種典型的大家閨秀,規規矩矩坐在那兒,雙手輕輕放在膝蓋上,笑起來微微抿著,不出牙齒,輕聲說:“就彈彈鋼琴,看看書,最近在學茶道。”
秦老爺子馬上道:“彈琴啊,我們家阿顯也會,有時間你們可以一起……”
“八百年不彈了爺爺。”秦顯立刻潑了盆冷水。
老爺子氣得咬牙切齒,扭過頭狠狠瞪了秦顯一眼。
秦顯一臉無所謂。
蘇喬在旁邊聽著,忍著笑。
是誰上次還說要教彈琴來著。
秦顯手機突然響了,他看了一下,對蘇喬說:“我出去接個電話,很快回來。”
蘇喬點了下頭,“你去吧。”
秦顯拿著手機到外面去了。
秦顯一走,蘇喬待在那兒就有些不自在。
秦顯爺爺在和秦顯的相親對象聊天。
蘇喬坐在那兒,垂著眼,默默聽著。
“對了,聽你爺爺說,你是沃頓商學院畢業的,現在在哪兒工作啊?”
李晴道:“之前在華爾街,半年前回國的,現在在自家公司。”
老爺子點點頭,“不錯不錯,但還是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像阿顯那樣,工作起來命都不要。”
李晴微微笑了笑,“謝謝爺爺,我會注意的。”
秦顯爺爺不知想到什麼,忽然轉過頭,看向角落里坐著的蘇喬,“你呢,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話頭突然拋到頭上,蘇喬微愣了下,下意識說:“小時家里窮,沒機會讀書……”
“沒讀書?”秦老爺子一聽到這話,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蘇喬看著秦顯爺爺這樣的表,剩下的半截話突然堵在嚨口。
“但我這些年……”
“爸,可以吃飯了。”這時候,一名中年人從廚房那邊過來。
“走吧走吧,吃飯。”老爺子杵著拐杖從沙發上站起來。
李晴急忙扶住他,“爺爺慢點。”
老爺子笑呵呵的,“走吧,都走。”
親戚們全都站起來,一行人陸續往餐廳的方向走去。
蘇喬愣怔地坐在那兒,過了一會兒,也站起來,往外面走。
秦顯打完電話,剛剛從外面回來。
看到蘇喬,拉住手,“怎麼了?要出去嗎?”
蘇喬搖頭,笑了下,“沒有,好像吃飯了,我出來喊你。”
秦顯嗯了一聲,拉住手,往餐廳的方向走。
路上,忽然說:“我不知道今天是這種況,那個人我不認識,以前也沒有見過。”
蘇喬怔了一下,抬頭看著秦顯。
秦顯腳步停下,認真看著,又解釋,“在這之前,我沒相過親。”
蘇喬看著他,不由笑了笑,輕聲說:“我知道,我不吃醋。”
秦顯眸深深地盯著。
蘇喬見他眼神不對,問:“怎麼了?”
秦顯盯著看了很久,一字一字,低聲說:“我希你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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