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素就請了兩天假,加上休息的兩天,一共是四天。
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阮素養母的忌日已經過了,就準備踏上回程的路了。
季明崇訂了兩張機票,航班是晚上的,訂好以后,他跟阮素提出,反正時間還很充足,能不能帶他去之前念的高中看看。
這次來老家,他去過就讀過的小學跟初中。好像去過呆過的地方,就能離更近。
阮素見時間的確很多,也不用趕著去機場值機,便轉道帶季明崇來到以前的高中,高中課業繁重,基本上沒有雙休日可言,不管哪天去,學生們都是在上課,市一中管得很嚴,上課時間是不會允許外人隨意進出的,阮素跟季明崇圍著學校轉了一圈。
踢開腳邊的石子,對他說道:“我第一次來這高中時,覺得這學校好大好大。”
“現在呢。”季明崇看。
“現在覺得好小。”阮素抬起手看了一眼時間,“還想說帶你去學校食堂吃飯的,算了,就不破壞學校的規矩了,我請你去吃我以前最喜歡的砂鍋小餛鈍。”
“好。”
這幾天,都是阮素說吃什麼就吃什麼,一開始還以為季明崇會不習慣的,就算他說好吃,也覺得是客套話,結果一兩天下來,發現安排的他是真的喜歡吃。
加上今天,他們這樣單獨相也只有三天,可是這三天里,他們的關系,他們對彼此的了解是突飛猛進。
阮素要帶季明崇去吃的那家店,就在學校附近,太短的距離也就不需要打車,天氣又好,氣溫也不低,兩人便慢悠悠地步行過去,學校附近有一條街非常熱鬧,平常做的也就是學生生意,一排店鋪,要麼是賣服賣小飾品的,要麼賣茶賣吃的,阮素幾個月之前也來過一次,知道那家店還沒關門,正帶著季明崇往前走時,一道響亮的男聲住了:“阮素?還真是你啊!”
回老家最容易到的就是人。
只是阮素沒有想到畢業后還會見到于馳。
于馳在高中時期追阮素算是很轟轟烈烈的了,他跟阮素不是同班,這都快過去十年了,阮素一眼還能記得他,認出他,也是因為對他印象很深。
“恩,你好,于馳。”阮素沖他笑著打了個招呼。
于馳不是當年的板寸頭了,他也沒高中時清瘦了,他的上多了煙火氣息。
他嘿嘿笑了一聲:“幸好你沒問,你是誰啊,還記得我啊?”
“恩,記得!”
于馳的目從阮素轉移到了季明崇上,“男朋友?”
“還不是。”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季明崇,他語氣沉靜,同樣也是盯著于馳。
兩個男人無聲地打量著彼此,也在暗暗較著勁。其實于馳早已經放下了阮素,但畢竟是他當年最喜歡的人,最認真喜歡過的人,看到邊有個男人,也會習慣地去挑剔,很稚的比較一番。
“到飯點了。”于馳拿出手機看了時間,對阮素提出邀請,“正好我開了家小飯館,請你跟你朋友吃頓飯?”
阮素看了季明崇一眼,算是在征求他的意見。
季明崇心里怎麼想的沒人知道,只見他表面風輕云淡的點了下頭。
他一眼就看出這個于馳的男人不對勁,再一聽他們以前是一個學校的,阮素還記得他,那這兩人肯定是有過過去。
對方既然都邀請了,阮素也沒婉拒,來征求他的意見,他總不能小氣到連或許已經為過去式的敵也容不下吧。
三人來到于馳開的小飯館,于馳領著他們去了樓上的包廂,鋪好一次桌布后,在點菜時,他問道:“還喜歡吃炒土豆嗎?”
阮素一愣,看了季明崇一眼,點了下頭。
“行,哥們兒,吃不吃牛雜,我這招牌是牛雜干鍋。”
季明崇神淡定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可以。”
于馳征詢他們口味后點了一桌子菜,見他還要加菜,阮素趕忙攔住他:“別點了,點多了吃不完多浪費啊。”
于馳將圓珠筆隨手夾在耳后,慨道:“你還這麼替人著想啊。”
季明崇抬起頭靜靜地凝視他。
點好菜后,于馳坐了下來,了自己的頭,面對昔日的神,還是有些不好意思,“我績不好,后來沒上大學,這幾年自己在上班賺錢,跟一個親戚合伙開了這家飯館,生意不錯,你等下嘗嘗菜就知道了,廚師手藝真不錯。”
于馳當年也是市一中響當當的校霸。
當然所有的傳說在他畢業后就沒了,校霸這個位置總是不停換人的,他上也沒那混不吝了,沒穿奇裝異服,也沒玩打火機,板寸頭沒了,手臂上的紋也沒了。他還是很帥,不過走在路上,也融到了普通人的隊伍中,一樣的為生活奔波、低頭。當年的意氣風發,當年想要為英雄神話的夢想也都被生活的油煙沖走了。
阮素對于馳的印象并不壞,他沒有唐突,也沒有強迫,他只是會警告那些纏在邊的男生離遠一點,不要打擾學習,會使用校霸特權,夏天時讓坐在風扇下的學生乖乖地跟換位置,雖然沒接。那時候有幾個社會青年纏著,煩不勝煩,后來發現他會在放假回家時跟在后,看著坐上大。
他好像知道不會喜歡他,也知道的心思放在學習上,所以從來也沒說過“做我朋友”這種話,后來高中畢業后,考上了大學,再后來就沒聽過他的消息了。
再次見到他,看他過得這麼好,也打心底里為他到高興。
吃完飯后,阮素想要去附近的超市買點特產送人,一個人去了,季明崇留在飯館里等。
于馳問他:“煙嗎,我戒了,不過廚師有。”
季明崇搖頭。
于馳笑,“好的,你別誤會,我跟就是校友。”
“沒誤會。”季明崇淡聲道。
于馳被哽了一下,“其實我高興的,有你跟著,現在應該不會到哪里上都揣著幾把刀吧?”
季明崇看向他,“什麼刀。”
他們對彼此都陌生,呆在包廂里,不聊天的話,氣氛很怪,聊天的話,就只能聊阮素了。
于馳心里有一種微妙的得意。雖然他沒有跟阮素在一起,但他見過眼前這男人沒見過的。
就,有優越的。
“啊,以前的時候總是帶著刀。”于馳說,“高一那會兒,我注意到,別的同學不上晚自習的時候都去外面玩,哪里都不去,就呆在學校里……”
于馳慢慢回憶那個時候的阮素。
其實那時候的,跟現在完全不一樣了。高中時候,尤其是高一時,阮素是沉默寡言的,不愿意跟別人說話,也不愿意跟人打道,他也是無意間發現,到哪里都帶著刀,不知道是要防誰,那一次他經過,有個社會青年想搭訕,的反應特別激烈。
也是那時候,他才注意到的。他一開始以為是那個社會青年對手腳了,想著都是一個學校的,總不能讓那癟三欺負吧,他跟那社會青年打了一架,打完以后,他發現那麼冷的冬天,嚇得頭發都了,跟傻了一樣,推也不說話,再定睛一看,手里攥著一把刀。
到了高二快高三的時候,才沒那麼沉默了,會跟同學往,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其實他沒想過要追,人要有自知之明,就那樣,看得上他嗎?省得禍害了人家姑娘,他就給當了三年的護花使者,護著上了大學。
“其實也就是我遇到的時間不對。”于馳樂呵呵地說,“要是我跟在大學上,要是我也考上大學了,也就沒哥們兒你什麼事了。”
季明崇目沉靜地看著他。
于馳嘿了一聲,“行了,快回來了,不說了不說了。”
季明崇眼瞼低垂,于馳看到了阮素那樣的一面,但不知道為什麼會那樣,他是知道的。或許,的獨立的溫,都是自我妥協自我打磨,那麼漫長的時間里,一定很苦吧。
阮素回來的時候,提了大包小包,還給于馳買了一提牛跟水果。
于馳咧笑:“這麼客氣做什麼。”
他們走的時候,于馳一路送到了路口,在上車時,于馳手搭在車門上,彎腰看,目專注,說道:“祝你過得幸福啊。”
一怔,回過神來,真誠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這一句謝謝遲來了幾年。
季明崇坐在旁邊,也跟于馳揮了揮手。
做人不要太小心眼,現在想來,他也該慶幸阮素的生命中這些人曾經出現過,這些人讓原本灰暗的時,變得明亮了。
兩人回去以后,季明崇找了足夠信任的人對阮素的那塊石頭進行切割。
切割時,阮素也在場,并不太懂這方面的事,都是給了季明崇在理。
……
阮素屏氣凝神,季明崇也在一旁觀。
切割需要謹慎小心,得是很有經驗的師傅來作。
師傅拿著切割鋸,手法十分嫻,都是盡量一刀利落開。
“開。”
在切割開來時,在場的人包括原本就有八把握的季明崇都有些驚訝。
這果然是一塊翡翠原石。里面的翡翠,行人一眼就看得出來,是價值不菲的品種。
季明崇盯著那一抹綠,松了一口氣,但同時他也忍不住側過頭看向阮素。
看來,周桉的繼承人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