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夫人將海報遮藏了這麼多天,到底還是沒藏住。蔣宏問起,也只能極力遮掩過去,只說是孩子們帶回來的。無法開口去向蔣宏解釋,更無力去阻止蔣宏眼中的那份懷念和迷。
蔣宏卻沒有多問,他本不曾想過會有人刻意制造出一個“蘇荷”,在他眼裡,這不過是一個意外的驚喜。
蔣宏要走了那張海報,他甚至開始讓人去打聽這個演員的來曆,聽說這個演員在市話劇團工作,還親自去捧場看了一兩場演出。等到再接的久了,得知飾演的新電影角正在籌備開拍,更是在背後多幫著推了一把手,讓他們政審的更順利一些。
演員名李小瑜,初中畢業後接了崗當了一名護士,但是喜歡舞臺上的那份兒活力,便自己努力考市話劇團工作。對蔣宏始終都是客客氣氣的,見了面也是有禮貌的喊首長,蔣宏偶爾找談話,小姑娘也是微笑著聽完。
市話劇團的領導曾經來找過一次,說是得知之前曾經當過護士,問願不願意去到蔣首長的邊去,照顧他的。李小瑜客氣的婉拒了,蔣宏隔了好久再來,同說話,也跟之前一樣笑瞇瞇的歪著頭聊些有趣的事,並不特別生氣。
蔣宏心裡歎了一聲,也不再難為這個孩子,只把當自己的晚輩那樣對待。他覺得自己跟李小瑜在一起,會回憶起很多當年的往事,看到,就像是看到了當年的蘇荷,連心都放松了許多。畢竟,那是他和蘇荷最好的年華,他們那是都還年輕吶!
蔣東升得知這件事後,並沒有阻攔他們,他從小見多了蔣夫人的謀詭計,對人也從來不輕看。他第一次見到李小瑜的時候,就覺得同蘇荷不一樣,太年輕,也太急切,但是正是這份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和活力,才正吸引了蔣宏吧?
夏對這件事也略有耳聞,京城圈子不大,風吹草的事兒是在太容易打聽。他對蔣東升道:“這樣好麼?”
蔣東升看的最清楚,冷笑道:“有什麼好不好的,你當他真的在懷念我媽?”
夏愣了下,但還是道:“可是海報上不是一樣的形象,連服都相仿,他心裡可能還多想著的吧?”結發夫妻那麼多年,再次見到,總歸是唏噓慨的。夏拿不準蔣東升到底想怎麼,只按上輩子他說過的去猜想,琢磨著蔣東升是想把“蔣夫人”的頭銜捧到蘇荷面前。
蔣東升的回答卻是出乎意料的涼薄,他對父親蔣宏的評價,簡直可以說是字字見,“夏,你說如果現在我帶著我媽站在他面前,他又會有多喜歡?他喜歡的是十幾年前的蘇荷,他記憶裡的蘇荷。”蔣東升一雙薄微揚,“說白了,他就是喜歡年輕漂亮的人,他跟那個小演員在一塊,迷的也不過就是那種能讓他回到年輕小夥子時候的覺罷了。你覺得就憑這個,我會信他心裡牽掛著我媽?他有十五年的時間去找,但是他沒去,直到現在,還學會‘寄托’了,哈,我瘋了才讓我媽回到蔣家,去跟這種人在一起過一輩子!”
夏心裡也是不願蘇荷媽媽回到蔣家的,他當初的想法是先送出國治療,尋找親人,聽到蔣東升這麼說心裡也跟著松了口氣。歎道:“媽當時看到你都有點到驚嚇了,我其實很擔心,回到小樓見到那些人會不會傷到自己……”
“我跟你想的一樣,其實我也不舍得讓去國外。”蔣東升握著他的手讓他跟自己一起坐下,依舊是四合院裡那個單獨的小書房,擺放的是霍明送來的那套梨花木桌子,椅子寬敞,兩個人相擁坐下也不顯。
夏抬起頭來看著蔣東升,這會兒談起蘇荷的況,蔣東升才有了點年人模樣,帶著點不甘願道:“先別說人海茫茫,能不能找到我姥爺,就算找到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在國外過的好不好,我媽又是這樣的況,你說他能照顧好嗎……”
夏仔細回想了一下,還是點頭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複:“我覺得,能。”蘇教授學識淵博,即便是在臨去世前一年仍堅持完了一項重要研究果,在國外很有聲,由他照顧蘇荷是可以放心的。
蔣東升還是不舍得,他盼了那麼多年,這才剛見到自己的母親就要提送走的事,一時心裡有點抵緒。磨蹭了幾下,道:“我們跟多聊,多陪在一起,也會慢慢好起來吧?我看在營地的時候,你倆玩兒的好的……夏,你來當心理醫生,別送去那麼遠的地方,好麼?”
夏哭笑不得,“我沒學過心理學,不過也可以從現在開始多看些書,但是專業的治療才是對媽最好的。”
這些大道理蔣東升其實心裡都明白,無非在這兒跟夏磨蹭幾下,希夏給他順順。聽到夏在那擺事實講論據,一條條的擺著手指頭講下來,只管哼哼。夏被他趴在肩膀上鬧的一陣心虛,他都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才是拆散人家母子的罪魁禍首。
蔣東升趁機要求夏一方割地賠款,許諾好若幹,夏小同志嚴肅表示賠款可以,割地那屬於主權範圍,堅決的不允許。
蔣東升一手圈著夏,一手放在太師椅的扶手上敲了兩下,挑眉道:“你覺得我缺錢?”
夏從屜裡拿出賬本,掀開了給他看,拍電影的花費一一羅列下來,蔣東升確實沒錢了。
蔣東升了鼻子,有點挫敗,“我記得把霍明那存著的都拿來了啊,有不來著,怎麼又沒錢了。”
夏把賬本又翻了一頁,垂著眼睛找了找,指著一行清秀小字道:“這裡,餘款我都拿去買布料了,這個電影我估計能在十月份播出,幹脆多準備了風的布料,到時候借著電影打一下廣告。”
蔣東升樂了,摟著夏親了一口,道:“喲,還是你聰明,這個主意不錯,我看著那個廬山播出以後滿大街都流行電影裡的子。咱們搭上這班順風車,等播完了,就可以直接擺在百貨大樓裡賣。”
夏點點頭,補充道:“滬市那邊的商鋪弄好以後,分出一塊地方,也擺上。”
蔣東升應了一聲,他跟夏又談論了一會新式風,對夏佩服的同時又有點心疼。小心了他還裹著繃帶的胳膊,道:“還疼吧?要不咱們再去醫院看看。”
夏笑道:“前幾天你不是還帶我去檢查了?沒事的,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包著嚇人。”
蔣東升還是一臉的擔憂,擰著個眉盯著看。夏把手放在他臉上,學著他平時欺負自己那樣了一下,道:“我可不跟你去醫院了,前幾天鬧的笑話還不夠?”
蔣東升也笑了下,側過臉去咬了夏手指頭,含糊道:“我那不是擔心麼,我以為下雨都那樣疼呢……”
前幾日京城下了場小雨,天氣涼爽了幾分,本來是件好事,但是蔣東升卻是鬧出了個笑話。他晚上摟著夏睡覺,落雨不多會兒就醒了,聽見外面雨聲滴答,匆匆忙忙的就給夏套上,愣是給送到醫院去了。夏到的時候還沒睡醒,聽見蔣東升在那一本正經的跟急診室的醫生說他骨折了,問下雨的時候會不會酸疼,要開什麼止疼藥……夏扶著腦袋不忍去看醫生的表,他並不是跟曾姥爺一樣的風骨痛,哪裡會怕下雨,用不著這樣小心。
蔣東升親了親夏的手指,覺得夏真是哪兒都好看,哪兒都有本事,但是又想起滬市街頭上流行的那些連,忍不住又想起夏那個手繪的本子。夏當初就想做連,而且畫的跟街上流行的有幾分相似,如果當初真做了,當真是能大撈一筆的。
“可惜了,你之前畫了那麼一本子的連,都讓王德貴給撕了……”蔣東升瞇著眼睛,把這筆賬都記在了蔣夫人上,他早晚要幫夏一塊找算回來。
夏兩世為人,比蔣東升要豁達一些,只回手,淡淡道:“撕了就撕了,我再畫就是。錢是賺不完的,也不能都裝進我的口袋裡,夠用就好。”他頓了下,顯然是想到蔣東升花錢的大手筆,突然覺得需要再次默默計算如何賺大錢了,蔣可不好養活。
蔣東升下午還有事,夏想了想,還是開口叮囑他道:“要不你勸一下吧,你父親這樣,畢竟影響不好。”他回京城之後,錦蝶重新定制了一批服,霍靜們拿著小冊子來選購服的時候總是能說起很多京城裡的時新話題,蔣家這個目前並不起眼,但是就看蔣宏這個長輩要如何往下進展了。
蔣東升對此並不太在意,道:“父親做事,哪有兒子去教訓的道理?再說了,他不是有個寶貝兒子蔣易安麼,讓蔣易安去忠言逆耳吧,那一家子的事兒,我才懶得管。”他起了個懶腰,像是想起什麼,又轉頭對夏道,“對了,雲虎今天下午到京城,他有事在路上耽擱了幾天,咱們今天晚上過去坐坐吧?還有你那個顧白蕊,他給你一起帶回來了。”
蔣東升最後一句話說的酸氣沖天,夏卻是聽得神一振,“那太好了,我的手不方便,正好缺人幫忙,今天晚上就去跟白蕊姐商量一下錦蝶下一批的訂購。雲虎之前托我做的服也做好了,你帶著吧,晚上去雲家的時候,你也該去正式拜訪一下。”
蔣東升能聽出夏句句為自己考慮周全,但是他心裡還是不舒坦,怎麼每回他一提顧白蕊夏就高興這樣啊?蔣心裡憋屈,是在臨走前把夏按在椅子上結結實實的親了個夠,這才一抹走了。
夏被親的眼角微紅,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他覺得前發涼,低頭看了一眼卻是扣子開了大半,還有被過的指印紅痕。夏一邊系上扣子,一邊忍不住微微皺眉,他好像有好幾次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也是被剝了大半服的。夏有幾分疑,他之前一直以為是自己睡相不好,難道這都是人為的不?
蔣東升事太忙,晚上沒來得及趕回來,便讓王小虎接了夏去雲家的小四合院看蘇荷。
夏到了小四合院的時候,雲虎和顧白蕊正在外面合力搬一個小沙發,雲虎力氣比顧白蕊大,他瞧著顧白蕊一腦門的汗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道:“白蕊姐,我自己搬吧,你這樣其實礙事的。”
顧白蕊氣得差點岔氣,瞪了雲虎一眼道:“那我可松手了啊。”
雲虎當真松手了,哎了一聲,便不管不顧地將沙發往外搬,力氣大的差點把顧白蕊一起拖出來。顧白蕊這才悻悻地松開手,合著剛才白在那咬牙出力氣了。
夏挽起袖子上前幫忙,道:“在收拾東西?還要搬什麼,我也來。”
顧白蕊道:“沒什麼了,大件就那一個,雲虎搬走了,那個沙發舊了,我瞧著邊角有點鋒利,怕傷著人這才搬出去的。”
夏點了點頭,覺得還是生細心,“那這些花瓶也一起收走?”
顧白蕊笑道:“小件的都已經收走了,這幾個都是大花瓶,我一會折幾枝花□去,擺著也新鮮,就先不拿出去了。”
因為蘇荷住在這裡,後頭更是關了一個張參謀,這套小四合院也不敢放其他人進來,他們幾個便自己收拾了。夏讓顧白蕊先住在這裡照顧蘇荷,張參謀不用他費心,外面有雲虎安排,十分安全。
雲虎有段時間沒見著夏了,這會兒瞧見一口一個師傅的喊,想是還記得那本繩扣圖冊的恩呢。夏進去陪著蘇荷說話,雲虎也跟在一邊,老老實實的聽他們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