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直灰蒙蒙的著，雨下的小了些,但是也更冷了。

小山裡,蘇荷抱著夏，大概是把夏當了自己的孩子，看著夏的目裡滿是慈,還時不時的去輕一下夏的頭頂,吹吹他頭上流的地方,“不疼了,寶寶不疼了。”

夏額頭上只是輕微的撞傷，已經凝固了，只是被雨水沖下一點來像是半張臉都浸了似的可怖。他笑著握住蘇荷的手，道：“嗯,不疼了。”

蘇荷眼睛彎起來,樣貌很，即便是被這樣關了十幾年消瘦不堪，但依舊是的。夏仔細打量著，他是第一次見到蘇荷，上一世蔣東升傾盡所有也沒能得到一張照片，而現在，蘇荷竟然就在他的邊，真是不可思議。

“你還記得你的孩子……你的寶寶，是什麼樣的嗎？他現在已經長得很高了，他蔣東升，他的眼睛和你很像，笑起來的時候也是先瞇一下眼睛。”夏暖著蘇荷微涼的雙手，他想告訴蘇荷許多關於蔣東升的事，可一時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張了張，還是小聲歎了一句。“他很想你。”

蘇荷困的看著他，似乎不知道夏為什麼突然歎氣了，用自己的雙手覆蓋住夏唯一還能的手的，互相著給他暖著：“寶寶？冷？”

夏鼻尖發酸，他搖了搖頭，開始慢慢的跟蘇荷講著蔣東升的事。蘇荷聽不懂，他就重複多說幾遍，直到蘇荷能跟著他的話一起念出蔣東升的名字。

蘇荷看著夏的形，跟著他一起慢慢的念著，“東升……”

夏沖笑笑，“對，東升。”

夏又想起蔣東升過去說的那些狠話，當初蔣東升一直想要在救出蘇荷以後，把原屬於的一切都捧到面前，還有那個蔣家夫人的稱號，這些都應當屬於蘇荷的。當年蔣東升這個心願一直未能完，也不知道這次他會不會還繼續堅持。

夏覺得蘇荷未必會看得上蔣家那個份，不過帶著一種補償的心理，他也願意把一切都捧到這個了大苦難的人面前讓挑選，“媽，你想不想回蔣家？”

蘇荷眨眨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他的話。

夏角彎了彎，帶著一點狡黠，道：“只要你對蔣東升喊一句‘寶寶’，他高興的什麼都肯為你做的，到時候我們住在軍區那個小樓，把蔣夫人趕出去好不好？哦，對了，到那個時候就不能蔣夫人，要王秀琴士了。媽，你想當蔣夫人嗎？”

蘇荷困的看著夏，道：“蔣夫人……是個什麼東西？”

“蔣夫人不是什麼東西，是一個稱呼，是……”夏也楞住了，他說了半天，蘇荷只是不懂，不過在大概聽明白還有人搶的時候，就連連擺手道，“哦，那個東西給吧，我不要，不要的。”

夏笑的肩膀發抖，好半天才停下來，摟著蘇荷道：“嗯，咱們不要。媽，以後我們一起住在四合院裡，我和蔣東升買了房子，有很大的院子，還有一棵特別高的海棠樹，秋天就能結海棠果兒了。”

蘇荷靜靜聽他講著，臉上也出微笑來，點點頭，親了夏一下，“跟寶寶在一起。”

夏了被親了的額頭，看著半開玩笑道：“好了，好了，不能再親下去了，蔣東升看到都要嫉妒我了！”

蘇荷見他高興，也笑起來，只微微出六顆牙齒，顯得又有禮儀又熱大方。夏這才注意到，蘇荷從一開始的坐姿都沒變，白泛舊的長一直垂在膝蓋下面，雙手擺放的姿勢也是低垂而收斂的，像是一個極有規矩的淑。

夏疑起來，他試著跟蘇荷談，發現只是多年沒有跟人談接，多說幾遍，也聽的懂，只是關於蔣家的事一概都出了困的表。而且，無論跟說多遍，也記不住，唯一能記得住的也只有蔣東升的名字。

再問記得什麼，便清晰的說起自己家前面的小花園裡開著的大片山茶花，連花朵的和開花的時間都記得。夏心裡更加疑了，蔣家並沒有這樣一個小花園，也從未種過山茶花。

“就在學校的後面，以後帶寶寶去看，還有很多別的花，寶寶喜歡什麼我就種什麼。”蘇荷親昵的摟抱著夏，聲道，“寶寶和我一起在家裡等外公，他有許多學生，論文要看很久呢。”

“外公？”夏眼睛睜大了點，難道蘇荷只記得以前和蘇教授在國的事了？

“是呀。”蘇荷歪著頭想了想，“在……普林斯頓高等學院……”

果然，再往後，蘇荷便開始迸出一連串的英文。夏聽的清楚，眉頭微微皺起來，蘇荷這樣不像是神失常，倒像是退回到某個時期將自己封閉起來。

只記得自己十六歲之前在國外的事，對於傷害過的人和事，乃至這十幾年的時間全部都封閉了起來。蘇荷模模糊糊記得有個寶寶，但是再往下問，卻又什麼都不知道了。

“寶寶很重要，我會勸外公跟我們在一起，一起住在四合院，好不好？”蘇荷對四合院的咬字不是很清楚，但是說的很是認真，看著夏的目裡盡是一片母的和。不用再問下去也知道，再一次選擇，依舊會選擇留下陪伴著自己的孩子。

夏點了點頭，“好。”

這樣將心封閉起來也好，最起碼，蘇荷媽媽會比較開心。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接著便是一陣山石滾落的聲響，蘇荷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護著夏。夏拍了拍的肩膀，示意放開自己，小聲道：“媽，你在這裡不要，我出去看看，馬上回來。”守護神

蘇荷點了點頭，夏一個指令，便做一個作，當真坐好了不了。

夏起走出這個蔽的山，又小心的用旁邊的樹枝將隙遮擋住，這才離開。

上山來的是黃牙男人，他和張參謀幾個人昨天分開各自在山上尋找，黃牙略微辨認了一個方向，便冒雨找了一夜，直到現在也沒找到，竟七繞八拐的轉到這個鬼地方來了。

這裡山崖陡峭，下了雨山路又泥濘，不小心便踩下去一些山石泥土。黃牙剛才就是踩空了一腳，他罵罵咧咧的擼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略微辨認了一個方向繼續走著。

黃牙原本是蔣夫人的一個娘家外甥，他年歲大，輩分小，厚著臉皮管蔣夫人喊聲親嬸子這才仗勢了武城一霸，平時在城裡也是囂張慣了的。這樣混著泥水的山路黃牙已經多年沒走過，他磕磕絆絆的找了好久，不多會就不耐煩了，找了棵大樹窩在下頭避雨。

黃牙是個心狠手辣的，過去害在他手裡的人命也有好幾條，他著脖子沉著眼睛四尋找，像是一只聞到腐的禿鷲。

黃牙覺得自己運氣不錯，他在這樹下避了一會雨，忽然就瞧見了路邊一棵樹上有掰斷一截枝條的痕跡。這明顯就是被人折斷的，仔細瞧，還能看到約混在泥土裡的一點跡。

黃牙眼睛瞇了下，他四下裡尋找，果真在不遠的一棵樹瞧見一條系著的爛布，位置系的蔽，如果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黃牙心裡嘿嘿直樂，心想那個瘋人肯定做不出這樣的事，一定是斷了胳膊的小兔崽子還盼著有人來救，才弄了這麼一手，倒是方便了他，撿個現便宜！

黃牙振了神，順著這條路四下裡尋找痕跡，陸續發現了一些系的蔽的爛布，像是在指引著他過去。黃牙心裡想著蔣夫人許諾給他的那些好，頭狠狠吞咽了下，只要抓住那個瘋人再送和張參謀出城，這一切就都是他的了！他仿佛瞧見大把鈔票圍著自己，眼睛都貪婪的出了，腳下走的更是急了。

終於，在一半人高的灌木叢裡發現了最後一塊爛布，系的扣跟之前的完全一樣，而在灌木叢前面，是一懸崖峭壁。

黃牙愣了下，他不死心的再找了一會，果然，在一樹木茂盛的地方多了幾枝低矮、繁的枝椏。枝椏看葉子就知道它和依附的那棵樹並不是一個品種，但是都鬱鬱蔥蔥的，滿目的綠映眼裡，不仔細瞧還真看不出有什麼區別。最重要的是，那一強加上的低矮枝椏裡面，過層層綠葉，還能約看到一點藍的布料——黃牙記得那個小孩昨天就穿著條藍子。

黃牙心裡冷笑一聲，暗道果真是個孩子，再能藏能躲，也不過如此。一個瘋人，一個殘了胳膊的小孩，跑了一夜一定也累了，這會兒能做的無非是找個蔽的地方瑟瑟的躲起來，一邊擔驚怕，一邊期盼有人能順著暗的記號來救他們。哈，誰知便宜的卻是他，真是天意啊！

黃牙像那慢慢走過去，眼睛盯著，他甚至都能瞧見他掀開枝椏抓到那小孩之後，他臉上出的驚恐的神。黃牙莫名的興起來，呼吸也忍不住重了許多，只剩下幾步，獵手可及，他迫不及待的幾步撲上去，可枝椏後空無一人，僅有一截可笑的，像是在嘲諷他。更要命的是，這枝椏搭在山崖峭壁之上，半截都懸空了，他腳下離著山崖僅僅只有幾步，腳下的巖石無法承擔一個人的重量，已經開始松起來——

“糟了！”黃牙一腦門的冷汗，心知這是騙了，他匆忙往後退，卻像是被人算計好了一般，腳步剛一後退便踩中了藏在暗的草繩扣兒。繃的草繩捆住了他單只腳腕，讓黃牙踉蹌了一下，正好加重了巖石的震，連人帶巖石泥土一起向崖下落！

黃牙措不及防，胡向前撲著，試圖抓住什麼穩住下的勢頭，手剛落地，立刻又被捆住了一個草繩扣兒，他驚慌的拽一下想站起來，卻引得山崖旁邊的另一塊巖石也滾下去！

黃牙生生被巖石砸中了肩膀，半個胳膊都下去沒了反應，若不是他用手指摳住了崖壁上的巖石，恐怕就要生生砸落到山崖下！那塊巖石墜落發出的一連串悶響，讓黃牙驚出一冷汗，掉下去那就是九死一生啊！

黃牙死命用手抓著崖壁上的巖石，指甲在那個石隙裡都摳出了，劈裂開來。他扯著嗓子喊著，這次是真的慌了，他一條肩膀砸的臼，而只憑一只手本就無法堅持多久。他喊了片刻，只引來了一個人。

黃牙看著站在自己眼前的男孩，男孩年紀不大，服袖子和藍的都撕扯了一些去，瞧著很是狼狽。但是黃牙木看見那孩子自己用樹枝固定好的斷臂，再想起那些引得自己一步步邁向山崖的爛布條、害得自己半吊在這等死的草繩套扣，這樣的手段，讓黃牙不敢再拿他當一個普通小孩，竟開始求饒起來，“我、我錯了！求求你救我一把，我一定帶你們出去，我送你們去京城！求你救救我啊！！”

夏對他的回應只有一個，他吃力的用一只手挪了一塊石頭過來，瞧著是想拿來砸黃牙男人的。

黃牙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一只手無法用力，兩腳卻是分離蹬著，試圖攀爬上去，但是雨後的山崖本就，他連蹬了幾下，卻只弄下一些泥土和碎石塊，反倒是往下墜的更厲害了些。

他自救不能，抬頭去看，卻發現夏已經搬起了石頭，頓時尿了子，瘋了似的嘶喊道：“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我、我不想死啊！！”

夏渾一震，但還是赤紅著眼睛，搬起石頭往黃牙頭上砸去！

夏手臂傷，又不曾傷過人，第一下便扔偏了，只順著黃牙的咕嚕嚕滾下山崖，帶起一連串的悶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