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蘇荷拍戲時穿著一宮裝長,尾擺幾乎曳地,十分麻煩。再加上往商驍那兒跑得急,停下時一不小心踩到了尾,一晃,險些摔著。
“……急什麼。”
男人手扶住手腕,幫穩住重心。
蘇荷有點不好意思,抬頭,視線爬過那張被黑口罩勾勒出淩厲線條的麵孔,落進深邃的眸子裡。
“你怎麼來了?”
見孩兒站穩,商驍收回手。
他垂著眼,不聲地盯著看。對上這張不知道因為天氣還是因為小跑過來而鬨得紅撲撲的臉蛋,原本想要問的話,好像怎麼也說出不口了。
“……路過。”商驍最終還是改口,“聽商嫻說你在附近,所以過來看看。”
許是在太地裡站得久了,男人的聲音都著一種曬得鬆懶的好聽。
蘇荷走了會兒神,反應過來:“這附近都是影視基地……啊,你是要來給新專輯補錄mv?”
商驍眉骨微。
“嗯,已經結束了。”
蘇荷遲疑地問:“那你吃過午飯了嗎?”
“冇。”
“我知道這附近就有一家不錯的小店,你要不要……一起去嚐嚐?”
“……”
商驍低頭,看了看腕錶。
12:19。
【推到下午,1點前我會回來。】
想起自己跟王思言說的,商驍微皺起眉。
蘇荷看穿他的反應,“你有事先走就好,我隻是順口問問……”
蘇荷有點解釋不下去。覺得商驍大概並不會在意說了什麼,而這種蒼白的自欺欺人隻會讓自己心裡難堪而已。
“不走嗎?”
“?”
頭頂聲音蘇荷一怔,仰臉。
孩兒迎著,漂亮的杏眼微瞇起來,像隻下午睡剛醒的慵懶的貓,眼神茫茫然的。
比方纔的失落順眼太多。
商驍垂目。
“不是要一起吃飯,不走嗎?”
“……走。”
熠熠的從孩兒琥珀的眸子裡淌出來,綴笑。
“我去換服,很快回來。”
片場,更室。
“我帶來劇組的便服都在這兒了?”
“是啊,老闆。不過你把它們都折騰出來乾嗎?”
“你幫我選一套服,這件怎麼樣?”
“看老闆你要什麼風格了。”
“唔,妹妹應該是什麼風格,可乖巧風?”
“……”
“安安?”
“老闆,恕我直言,那五個字,除了‘瘋’,哪個也和你不搭邊。”
“…………”
難得見蘇荷被自己堵了話,計安安得意笑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下來。
“不過老闆,你換服做什麼?”
蘇荷站在鏡子前比量,冇回頭,聲音輕快:“中午出去呀。”
“額……”
“怎麼了?”
計安安實話實話:“剛剛你不在,導演過來囑咐,說讓你午飯時候和祁樓對對臺詞,找一下覺。”
蘇荷:“…………”
兩分鐘後。
等在片場外,商驍見蘇荷慢吞吞地挪到自己麵前。
“對不起,驍神……午餐我去不了了。”
“嗯?”
“導演讓我背劇本。”
孩兒低垂著腦袋,氣若遊,蔫得隨時要地上一灘似的。
商驍莫名想笑。
“那我陪你在劇組裡用餐?”
“嗯,我送你——”
孩兒的聲音驀地停住。
空氣像是被按下暫停鍵,安靜幾秒後,蘇荷才茫然又不確信地抬頭。
“啊?”
商驍垂眸,莞爾。
“不方便?”
“……方便!”
於是,片場的計安安剛在躺椅旁的小圓桌上放下兩份盒飯,一抬頭,就見家老闆帶著滾滾煙塵,興地拖著個一黑的神人進了片場。
那笑容明燦爛,得全棚的一號二號三號四號都黯然失,亮得計安安想捂眼——
老、板、啊。
就算那是你的天神,好歹你還是個十八線的小明星,不用開心得像隻撒歡的小土狗似的吧!
……“小土狗”這形容好像有點過分。
計安安想著,又往回一瞥,然後再次冇眼看,轉回來。
行吧,撒歡的小狗。
小狗“叼”著自己的“獵”,開心地回來了。
計安安很上道:“我去再拿一份盒飯,老闆。”
小狗:“謝謝安安!”
自遮蔽“汪汪汪汪”的計安安麵無表地走過去,在肩的瞬間,出隻剩下一口氣的聲音:
“妹妹是可乖巧風啊,老闆。”
蘇荷眨了眨眼。
哦對。
得意忘形的小狗連忙把爪爪和尾藏住,眼神表都乖巧起來。
劇組裡人多眼雜,方纔被蘇荷吸引過來的更不在數。
蘇荷拆盒飯都小心翼翼的。
“驍……”
想起不知道多耳朵豎著,蘇荷是把第二個字嚥了回去。把盒飯往旁邊推了推。
“你坐在這裡,這裡背對片場,摘掉口罩他們也看不到的。”
蘇荷小聲說著,心裡慶幸自己之前選了這麼個角落。
“沒關係。”
男人單手抵住盒飯邊緣,接過。
同樣是劇組的廉價盒飯,被那人一接,外觀價位飆升了幾個檔次似的。抵著薄薄塑模的指節修長溫潤,像是上好的白玉雕琢,形線漂亮極了。
蘇荷呆了兩秒。
走神想著,如果此時拍下照片放到微博上,不知道又要惹得多x排隊prpr屏了。
蘇荷抱著自己那份盒飯,坐到商驍對麵,方便幫他“監視”全場。
嚴格意義上說,這並不是蘇荷和商驍第一次一起進餐。學生時代,每每假借找商嫻玩的名義,留在商家的那些日子裡,總有那麼運氣極好的一兩次,是能遇見商驍的。
隻是商家的餐廳太大、餐桌太長,繡著漂亮的薔薇暗紋的深桌布,拉開的距離猶隔天海。
束手束腳的小孩兒坐在高高的餐椅上,時不時眼去看斜對麵的商家長子。
他從來安靜,垂眼,神清冷,像不近人間煙火的神祗。
神祗他不知道。
有個冇大冇小的壞丫頭,虔誠又乖張,在九清山的佛像下許願時都會睜開一隻眼去張。可是壞丫頭許了很多年的願,每一個都隻跟他有關。
瞞著一肚子的壞心眼,和佛祖做易:佛呀,你看你有那麼多神祗了,你把他給我好不好?
佛每次都不說話,閉著目,懶得看這個一肚子壞水還裝乖的壞丫頭。
壞丫頭長大了以後才知道。
佛是不做易的。
就像有些神祗,註定了高高在上,凡人拿自己錦玉食的生活去換了,也隻能換的虛影兒,都不到。
壞丫頭就學會了不奢。
“……嗚!”
走神的代價,是蘇荷被盒飯裡一顆小石子硌到牙齒了。
還硌得怪狠。
於是,商驍聽見那聲嗚咽,抬起視線時,就見對麵的孩兒紅著眼圈,眼眶裡淚珠子都打起轉了。
商驍擱下木筷,皺眉。
“怎麼了?”
“……”
蘇荷躬著腰直襬手。
天生痛點低,疼了好一會兒才確定恢複常態,含著淚苦抬臉。
“飯裡有石子,驍神你彆吃了,我讓人送份外賣。”
商驍方纔關切俯,離著太近,孩兒突然起來,紅得像釉了層嫣的便猝不及防撞進他視野裡。
距離太近,隨著話聲微微翕合,淺的舌|尖都依稀見了幾次。
商驍眼神一深,隻須臾又下去。
蘇荷毫無察覺,轉頭去旁邊擱著的手機。
“蘇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蘇荷彎著腰翻手機,聽見聲音下意識地拒絕。
“不用,我自己找就……”
話聲驀一停,差點咬著舌頭。
這聲音是祁樓的。
離著還近。
驍神剛剛在吃飯,所以現在冇戴口罩。
“!”
一瞬間,蘇荷上所有無形的角都機警地豎起來了。
而桌後,祁樓的目落向側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這位是——”
“我朋友!”
“……”
祁樓眼前一花。
等他再定睛,那個一黑坐在那兒的男人,已經被麵前站著的孩兒擋住了大半影。
孩兒敏捷得……
像隻被危及私有領地而炸了的貓。
祁樓笑容發苦。
而蘇荷出了乖巧的假笑:“嗯……祁先生有什麼事嗎?”
“王導讓我趁午飯時間,來陪你悉一下劇本。”
蘇荷猶豫,“抱歉啊祁先生,我朋友在這兒,不太方便,下午開拍前我儘快——”
“沒關係。一起坐吧。”
孩兒擋住的角落裡,響起低而清冽的男聲,如如竹。
蘇荷回頭,小聲趴。
“真沒關係麼。”
“嗯。”
“我們那邊可以推遲點,等午飯後也來得及。”
“會影響你休息。”
“……”
祁樓聽得心複雜。
儘管助理提過組的傳言使得他剛剛對男人的份有所猜測,但到此時,祁樓還是不太願意相信——這個清越磁的聲音的主人,就是圈明星裡誰也得罪不起的那一位。
因為如果真是那人,那自己所聽到的那人和蘇荷對話時的語氣口吻,未免與所有人見到的清冷疏離、高坐神壇相去太遠。
也太讓祁樓有危機。
蘇荷和商驍達一致,此時起,有點猶豫地看向祁樓。
“嗯……祁先生,我朋友是自己過來的,所以麻煩您不要聲張,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蘇荷示意祁樓從自己旁邊繞。
祁樓走到蘇荷原本的位置上。
他低頭,視線和那雙漆黑平靜的眼眸對上,目一黯。
“商……前輩。”
“嗯。”
男人淡淡頷首。
“……”
這纔是祁樓和其他人所悉的那個天神,那個冷淡清越、不近煙火、更不會對任何人假以辭的天神。
所以他和唯獨例外的蘇荷,到底是什麼關係……
祁樓正沉思著,蘇荷已經坐到商驍旁邊。翻開折了頁的劇本放到膝上,然後拿起手機。
商驍垂眼看。
“還做什麼?”
蘇荷晃了晃手機,“給你訂外賣。”
手機被走。
“我讓人送了,你看劇本吧。”
“……哦。”
蘇荷蔫蔫地低迴腦袋。
注意力被迫向膝上擱著的劇本。
事實上這段的劇本已經能倒背如流了,然而就是不戲。無形中,彷彿覺導演的唾沫星子又噴上來了——
【懷春!要懷春的眼神!!】
?還懷春?
蘇荷:“…………”
懷個頭哦。
蘇荷正在心裡歎第七十八次氣,突然見到麵前劇本上,多了一隻指節修長而漂亮的手。
“這裡。”
聲音很近,低沉裡上一線磁的啞,惹得人麻麻。
蘇荷瞬間紅了耳尖。
“……唔?”
心裡倉皇得像揣了隻兔子,冇敢抬頭,目慌地順著那隻手看過去。
劇本上黑的印刷字整整齊齊:
【淩霄擁住顧亭,吻了下去。】
蘇荷:…………嗯?
耳邊男聲又起:
“你和他,有吻戲?”
聲音輕若鴻。
“??!!”
砸下來卻重逾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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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那年,蘇北和顧佳寧約定大學一起去燕京。 後來在機場的角落裡,蘇北看著顧佳寧頭也不回地進了安檢通道,去了西部那個號稱十三朝古都的城市。 — 二十五歲那年,蘇北和顧佳寧在兩家家長玩笑般地安排下結了婚。 — 新婚第二天,顧佳寧就揹著單反,拉著行李箱去了青藏高原,果決的背影和當年她去上大學時一模一樣。 — 蘇北想大概兩人之間所有的玩笑,都隻有他當了真。 他演著獨角戲,看著顧佳寧在這場婚姻裡自由來去…… ———— 小劇場: 酒吧包廂裡,他一杯一杯地灌自己酒,開口時,聲音聽不出情緒:“我要結婚了。” 看著好友驚訝的神色,他繼續開口:“商業聯姻,和顧家。” — “你就這樣同意了?”好友不理解,輕易妥協可不是他的風格。 他笑起來,神色卻有幾分哀傷:“我遲遲冇有回答,他們都以為我是不願意。” 又飲儘一杯酒,他的聲音愈發低沉:“其實我隻是怕她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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