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斯聽不懂我們的泰語對話,就走過來打聽,可他的德語也沒人懂,拉賈做了個拜佛的手勢,那漢斯居然聽懂了,雙膝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拉賈哭笑不得,把漢斯拉起來,大家順原路返回。
在木屋裡吃過晚飯,我終於看到了阿贊師父,是個又瘦又矮的中年男人。他問:“纏著你的是誰?”
我回答是個末男的靈,特別好。先是纏住我一個朋友,因爲我想把它送到泰國製佛牌,它發起狠來,要報復我,結果弄得我運勢降低,天大腦總是昏沉沉的。最可氣的是,還添了個經常人的病,要不是運氣好,的都是人,非讓人打死不可。
阿贊猶豫片刻,說:“末男不好惹,它們專門把自己的戾氣附在活人上。以前我在緬甸修行的時候,我師父就把一個生前格向的末男靈在佛牌裡,賣給了新加坡某富商。沒想到經咒鎮不住靈,那富商瘋大發,用刀把自己家十幾口人都捅死了。”
我大驚,沒想到末男居然這麼厲害,連阿贊師父也有搞不定的時候。老謝問:“能暫時驅走他的氣嗎?”
阿贊說:“可以試試看,不過你那個朋友的下場就不好說了。”
在我們談話的過程中,那德國人漢斯靠在椅子上,雙目微閉,臉發紅。阿贊說:“東西準備好了嗎?出發的時候別忘了讓他拿著。”
拉賈從屋角拿出一個小罈子,放在桌上。阿贊說:“這是前幾天漢斯去班洪旅遊的時候,用尿澆在那塊墓地的墓主人骸,我要把它移到萬葬崗去。”
老謝面難,問能不能讓他留下,阿贊點了點頭,我想起之前被他忽悠的事,心裡很不爽,就打定主意一定要讓老謝跟著,他不是膽小怕鬼嗎?偏偏要嚇嚇他。於是我就對阿贊師父說,我這人比較認生,只認識老謝一個人,離開他心裡沒底,阿贊對老謝說:“那你也一起去吧,免得他到時候害怕慌,反而不利於我施法。”
阿贊發了話,老謝也不好說什麼,只瞟了我一眼,扁了扁。我裝出無辜的表,心裡卻樂開了花。
飯後在後排的木屋中休息,屋裡條件很簡陋,只有牀和簡單的兩個木櫃,牀板很,但好在我天生喜歡睡板牀,所以還算習慣,而躺在另一張牀上的老謝卻翻來覆去地沒完沒了。我很奇怪,他那一,難道能還硌得慌?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拉賈推醒,一看錶已經午夜十一點鐘。洗了把臉之後清醒多了,外面漆黑無比,只有院外的兩個燈座發出些許亮。上了汽車,拉賈仍然負責開車,阿贊坐在副駕駛,我、老謝和漢斯坐後排。汽車大燈照下,我仍然完全分辨不出路在哪裡,但拉賈卻輕車路地開到了地方。
下車後,除了阿贊師父和漢斯,我們三人都拿著手電筒照路,白天雖然來過一次,但到了晚上仍然完全不認識路,耳邊只有沒完沒了的蟲鳴聲。拉賈走在最前面,阿贊其後,漢斯一手拄柺杖,另一隻手抱著那個小罈子,和老謝走在中間,只有我走在最後面。我下意識回頭看去,漆黑中偶爾看到一些影子閃來掠去,開始我以爲是幻覺,可黑影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就像有十幾個穿黑服的人始終在跟蹤著我們。
我心裡發虛,走幾步跟上隊伍,把老謝甩在最後,老謝胖,累得呼呼直,但只要我超過了他,他就會不惜一切代價,邁著小短追上我。
終於到了那片窯的空地,窯上亮點點,很多窯居然都點著蠟燭,在漆黑的夜晚中,幾百個晃的點顯得很詭異。我很奇怪,這些蠟燭是誰弄的?難道在我們白天探路走後,有人帶著幾百蠟燭分別放在每一個窯上?從蠟燭的長度判斷,應該是剛點燃不久,但做這些事的人又到哪去了?
阿贊師父帶著我們走到大片的窯中央,他盤坐下,拉賈讓漢斯站在阿贊前,自己則盤坐在阿讚的後側位,和阿贊師父共同低聲唸誦著什麼。漢斯已經累得不行,把小罈子放下,半躺在地上大口氣,阿贊師父手扣在漢斯的額頭。我心想,這麼個強壯的老外,怎麼虛弱得像個病老頭子?
正在我想的時候,躺在地上的漢斯忽然直直地出右臂,我還以爲他是在指著什麼東西,可並沒看到右側有什麼異常。
突然,漢斯的朝右側迅速移,就像有人拉著漢斯的右臂用力在地上拖著。他驚惶地大:“耐音,耐音!”後來我才知道“耐音”是德語“不”的意思。阿贊加快唸誦速度,漢斯拼命掙扎,我很想衝過去拉住他,可最後還是被恐懼打敗,放棄了。
漢斯的在地上拖的速度越來越快,不一會兒就沒在黑暗中,聲音也越來越遠,漸漸聽不到了。
我和老謝都嚇得夠嗆,阿贊手示意,拉賈連忙從起上爬起來,起手電筒,朝漢斯消失的方向跑過去。幾分鐘之後他又返回來,對阿贊搖了搖頭。我看得心驚跳,老謝結結地問:“這人到哪、哪去了?”
拉賈走到我面前,說:“沒辦法,那些守鬼還是沒能饒過漢斯,有師父超度也不行。來吧,到你了。”
我大驚,連忙擺手:“我不去我不去,咱們還是不驅邪了吧!”
“那怎麼行?”拉賈很不高興,“師父已經準備好施法工,只能在你上使用,你說不做就不做?”
老謝怯生生地問:“什麼工、工啊?”
拉賈從包裹裡取出一大塊半新不舊的灰白麻布,鋪在地上,又拿出一柄柄的軍用鐵鍬扔給我。我接過鐵鍬,疑地問這是要幹什麼,拉賈用手一指:“等會師父要用經咒尋找一名年輕的靈,然後你把它的骨挖出來,放在裹布上,再由師父將你上那個好的末男氣引出,和人的骸一起埋掉。”
我頓時驚得臉慘白:“啊,還要我去挖墳?”
拉賈說當然不是,這裡只是葬崗,哪有什麼墳,讓你挖你就挖吧。我死的心都有,看著老謝,這傢伙不知道什麼早就退得遠遠的,蹲在地上假裝看不見我,在那菸,夾香菸的手抖得像得瘧疾了似的。
事已至此,我只好照辦,拎著鐵鍬站在旁邊等著。阿贊師父右手平直出,把兩串深黃珠串握在手掌中,閉目念著經咒。念著念著,忽然我看到從遠走來一個人影,阿贊師父站起,閉著眼睛朝那人影的方向走過去,拉賈連忙朝我揮手示意,我和拉賈在後面跟著。本來蹲在旁邊的老謝一看我們都走了,他連忙也邁開小短跟過來。
等阿贊師父走到那人影附近的時候,人影又不見了,這裡只有孤零零的幾窯。阿贊師父用手指向一窯,拉賈說:“就是這裡,快挖!”
老謝和拉賈用手電筒幫我照亮,我著頭皮跳進窯,這裡全是磚土和草,挖了一會兒,鐵鍬的尖頭挑出幾長長的大骨,一陳腐的腥臭瀰漫出來,老謝捂著就要跑,拉賈一把將他揪回來:“仔細照著!”
我被薰得實在挖不下去,問拉賈怎麼分辨哪塊骨頭是那年輕人的,拉賈說:“你就挖吧,到時候師父會告訴我。”
沒辦法,我只好繼續挖下去。各種骨頭出來,有骨、肋骨、頭骨和骨盆,正挖著的時候,聽到窯外面傳來阿贊師父的喊聲:“是了!”我連忙停住不,在拉賈手電筒束的照下,鐵鍬剛好從一副肋骨上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