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恍然——是顧廷燁當初來盛家行騙…哦不提親時
想著又斜眼去瞄盛紘心道您拉倒吧其實您當時心裡也樂得很不過道行高深比王氏含蓄罷了
時如箭轉眼團哥兒已能打醬油了盛老爹也兩鬢斑白明蘭忽的全不記恨了笑得出兩顆白生生的牙齒揮著小手絹送故作威嚴的盛老爹離去
好罷這個極品爹雖各種不靠譜曾爲了新家庭忘記嫡母爲了小三忘記原配後來又爲了前程忘記‘真’……不過也用了十幾年了湊合得了
上午送走爹下午兒就來了
袁姐夫親自護送尚未顯懷的華蘭婷婷嫋嫋的走進屋來一見明蘭就紅了眼眶扶著門框哀聲道:你個不省心的小冤家怎麼這模樣了若老太太瞧見還不定多心疼呢
明蘭晃了晃險些歪倒在炕上這等嗔啼哭的做派長姐便是十幾歲時也不曾有過;一時適應不良
自打懷了這胎華蘭忽多愁善起來見花謝就哽咽見雛鳥離巢就含淚風吹起幾篇落葉都要傷心一陣偏袁姐夫如今很捧臭腳伕妻倆自得麻有趣
大姐夫不用外頭忙麼明蘭疑
華蘭撅著:我要來瞧你他不放心便跟上頭告了半日假
這檔口京城裡哪不得用人你…你…明蘭痛心疾首你們就可勁兒的作吧
話說這回變人人倒黴袁姐夫卻時來運轉
他在五城兵馬司中職不低卻未收買騰安國正考慮著是否該提前除去誰知袁姐夫因惦記馬場生意告假說要去口外騰安國樂不可支的當即準假
回家後忽聞華蘭有孕袁姐夫樂傻了死活不肯離開便躲在家中陪老婆結果全程趕上京城——領一幫小兄弟猛然間殺出去居然立下不小的功勞
同樣運氣很好的還有墨蘭老公作爲父喪的丁憂人士完全沒到波及還領著家丁幫鄰街人家打退了趁火打劫的蟊賊——永昌侯府的鄰居非富即貴樑晗一時讚譽不斷
這回後五城兵馬司必得好好整頓一番你姐夫說四妹夫怕有機會出頭了華蘭慢條斯理的剝開一枚糉葉餞唉若墨蘭懂事好好過日子以後也不見得差了
嘮嗑畢又叮囑明蘭好好養胎髮揮完長姐懷的華蘭心滿意足的回去了
其後兩日煊大太太狄二太太甚至康允兒也來探始終無人提及太夫人;段鍾耿三家眷是一齊來的每個都帶著大包小包鮑魚人蔘激之溢於言表一個勁的說明蘭於中且不忘們足見仁厚
其中耿太太尤其激拉著明蘭連連道:妹子是可靠的下回我一定全信妹子的話不然也不會吃那番苦頭
鐘太太假咳一聲輕捅了一胳膊:哪裡還有下回以後就天下太平了
耿太太自知失言卻不肯服輸:就你心眼多我說的是旁的事什麼翻修宅邸呀待人接以後都信妹子的
見兩人這般段夫人搖頭笑道:你們倆呀一道吃過那麼大苦頭也算共患過難還鬧個不休等將來做了祖母曾祖母我看你們還吵不吵
明蘭聽得有趣四人一齊大笑——至於這幾日究竟在宮裡吃了什麼苦頭這三人卻誰也不肯說
到了變後第九日劉正傑終於將全京城肅清連藏在四方邊角的渣渣清除乾淨或格殺或擒拿多數趕出城外由埋伏在城門外的鄭駿驅至東面
叛軍想著畢竟京師衛戍不好離開太久便與一道被算作逆賊的散碎蟊賊共一千多人團團聚於城東三十里的落山坡稍事休整誰知忽殺出一支彪悍鐵騎堵住山谷口霎時漫天火苗箭矢一片海
天昏黃明蘭坐在飯桌前慢悠悠的喝著湯
隔著半座京城三十多裡的京郊坡地彷彿也能聽到落山坡的震天殺聲遠遠漫起滾滾濃煙其間金赤的火焰傲然閃天愈闇火就愈亮似是故事裡的神仙披戰甲踩著烽煙雷鳴下凡來誅妖降魔
巳時的梆子聲咚咚傳來因白日睡太多明蘭此刻了無睡意便搖著把大扇坐在廊下仰頭看那浩渺繁星樹葉帶著古樸的清香鑽鼻端星星點點的螢火蟲悠悠的在檐下撲騰飛蛾在水晶燈罩上輕輕拍翅發出彷彿書頁翻的聲音
睡意漸漸上涌正想起回屋明蘭忽聽見園子裡一陣吵雜似是驚喜的歡呼不等反應過來只見一個黑乎乎的高大影站在庭院那端
那人停了停一步步的走過來寬闊的肩上撐起暗紅大氅兩邊出金閃閃的猙獰猛兩頭虎首張口齒鋒尖利慾嗜
過繁茂的枝葉稀疏的月照在那人臉上上猩紅的濃稠凝結在暗金的鎧甲上滿臉濃的絡腮鬍子遮住了大半面龐只一雙黝黑的眸子明亮熾熱如昔
明蘭覺得嗓子發乾心頭跳握著扇柄的手心有些黏思念太久以致反忘了初衷一旁的小桃綠枝在說什麼全然聽不見只那麼一不站著定定著他
鬍子緩緩走近啞聲開口頭一個字卻先破了音:…我我回來了…
彷彿遠方擂鼓低沉鳴傳來驚心魄的消息幽香涼爽的庭院中飛蛾的撲扇聲葉尖珠的滴落聲明蘭耳畔寂靜忽然不知此刻是夢是醒
是不是適才在廊下已經睡著了此刻只是夢中……
鬍子一個大步上前用力抱住撲面而來的腥與塵土氣息得發痛的肩和臂才讓清醒過來呆呆的去他的臉:哦你回來了頭堵住了似的千言萬語此刻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鬍子摟了良久捧起的臉你想說什麼
明蘭愣愣的:仗打贏了麼沒落罪罷
鬍子咧笑道:都贏了我率一騎人馬連夜趕回來的張老國公還在後頭陣呢有俘獲首級還有羯奴單于的虎頭金帳
明蘭想笑又想哭傻在原像忽然被老師起來小學生一副呆相
鬍子摟著坐到廊下著枯黃乾裂的頭髮憐惜道:……你醜了
明蘭立刻清醒了用力捶他肩膀狠狠道:你還不是一副惡鬼模樣
大半年的風餐宿征討殺戮無盡數日連夜驅馬狂奔繼而一場廝殺鬍子也消瘦憔悴極了顴骨高高聳起眼眶深陷配上漆黑的麪皮一臉的兇神惡煞與惡鬼頗有幾分神似——和枯瘦幹黃的明蘭倒很登對
夫妻對坐有太多話想說反一時想不出說什麼好
鬍子一遍遍巡梭明蘭目從臉上上到碩大的肚皮上…我真怕…怕不測怕生病怕憂心……兵敗之事我該早告訴你的免得你擔憂
說不介意是假的可又能怎麼辦呢你不告訴我是對的頓了頓接著道你聽聞鄭大將軍的事了吧鄭老太爺和老夫人三日全沒了
鬍子嘆道:可惜了鄭大哥最是孝順……他是裹著孝領兵出城伏擊的
明蘭默了會兒才道:君不失國臣不失這道理我懂
若說親近鄭家父子是骨至親幾十年父慈子孝;若說忠心鄭老將軍一腔赤膽鐵骨錚錚;更別說鄭老夫人一輩子與世無爭縱是如此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這是的規則
作爲家人能做的不過是信任和堅強
何況薄老夫人曾說過做武將家眷的若男人真戰死了也沒什麼好尋死覓活的拉扯孩兒長大就是了明蘭語氣沉重
鬍子毫不猶豫的點頭這話是沒錯不過……他忍不住道也別事事都學薄老夫人
這是爲何深深覺得薄老夫人乃一代奇子每回禍事都能神奇的避過
薄老帥時無家無恃一書香門第機緣巧合其大恩;是以當薄老帥求娶那家兒時人家不好回絕可那姑娘不樂意天天等著守寡改嫁老帥說便是爲這口氣他也要活得比婆娘長
明蘭聽的發笑:講我聽說薄老帥也是名門子弟不過家道中落而已
鬍子一臉‘功人士總會有各種關於長背景的妙猜測’笑道:你聽那胡說薄老帥的老家在不知哪的山裡自小連個大名都沒有升小校時才連夜抓了個算命瞎子給改的名
那薄老帥的原名什麼
鬍子道:小時聽老爺子說過彷彿帶個‘狗’字只不知是二狗還是狗剩抑或狗蛋什麼的……
明蘭笑得彎下腰去鬍子讓靠在自己懷裡一手牢牢包握的手另一手輕輕捋著的頭髮空闊安靜的庭院忽的寧馨可起來
靜不過一會兒側廂響起兒的哭聲夫妻倆醒過神來明蘭著鬍子肩上的金虎頭笑道:團哥兒知道爹回來了你先換裳再去瞧他罷
裳就別換了領軍武將無旨不得京我是著進城來的先抱一抱兒子我這就得趕回去……
後面的話明蘭沒聽清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半響才尖著:你這是私自進城啊你你你……你有沒有病呀記掛妻兒人遞個話進來不就完了幹嘛非要自己來你知不知道無旨京是什麼罪名你當那羣言是擺著好看的呀你岳父早不在史臺混了沒人罩著你啦你個大傻瓜你還看看什麼看……
鬍子哈哈大笑這時崔媽媽抱著團哥兒出來鬍子一把抱起小胖子用力親了幾口然後還給崔媽媽大步流星的轉離去走前還了一把老婆的臉蛋
明蘭怒極用力將扇子擲過去跺腳罵道:你個大白癡回去給我好好寫謝罪摺子求得皇上諒解老孃可沒興致去送牢飯
回覆的是一串響亮大笑從外頭遠遠傳回院來笑聲敞明快活之極彷彿這寂靜幽夜剎那已是春暖花開
明蘭氣了半天忽覺自己雙手叉腰凸肚罵不正活一把‘茶壺’麼睡眼惺忪的小胖子呆呆著母親彷彿在驚奇——明蘭忍不住捂輕笑
……
鬍子夜裡回來過的事不到天亮就傳遍整座侯府丫鬟婆子雜役連同管事們好像忽然有了主心骨各個神抖擻早早起來打掃庭院整理花草滿府一片勤快火熱的景象
明蘭反有些懶懶的子發沉提不起神來
到了中午武英閣大學士親往城外頒旨平叛的五百輕騎方能依序進城
因爲鬍子沒刮鬍子儘管騎在最前頭滿街的大姑娘小媳婦都沒搭理他只把荷包鮮花什麼的不斷往後頭幾個俊秀小將上招呼
連老耿都得了幾個正樂呵著冷不防在人羣中瞥見自家管事目炯炯頓時嚇的冷汗直流在宮門前一下馬忙不迭的把荷包果子都塞給邊副將
金殿之上例行嘉獎勸勉規矩繁瑣繼而議政……待鬍子回家已是天暗
剛牽轡下馬只見劉管事提著脖子等在門口顛顛的跑上前來侯爺您趕進去罷夫人要生啦
鬍子心頭一拉回繮繩再度上馬勒馬擡前蹄轟然踢開正門在所有人瞠目中徑直往裡疾馳而去在嘉禧居前下了鞍扔了繮繩三步並作兩步往裡跑去
卻見主居周圍俱是人各個擡著脖子等消息;裡頭卻被翠微清空了閒雜人等只幾個婆子丫鬟來來回回的端送熱水白布等井井有條
鬍子本想擡腳就進屋去看卻被一羣婆婆媽媽攔在庭院直道這個規矩那個忌諱他是重規矩守禮之人倒沒闖;可心頭煩躁不安急的團團轉又無可作爲正一肚子火忽瞥見一個憨憨的年在樹叢邊張頭腦他過去一把揪住喝道:臭小子你在這兒做什麼嗯……手裡拿的什麼
石小弟懷抱一把條凳遮遮掩掩一愣神間:呵呵…呵呵這個…哦我怕侯爺累給你端凳子坐呢其實不是;但他十分敬佩自己的急智
誰知一旁侍立的顧全笑了起來:石頭哥你就別唬人了這是給小桃姐端的罷
石鏘臉上發燒好在他生得黑也不顯眼;原繃麪皮等著責罵誰知鬍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忽拍著他肩微笑道:知道心疼老婆了嗯將來有出息
未等他樂鬍子忽又補上一句:從現下算起夫人一個時辰生今年就給你辦婚事兩個時辰那就明年三個時辰就後年小子依此類推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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