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籃球場里，籃球落地的聲音清晰又富有節奏。

邵醉運著球從籃框底下經過，手腕一翻，就把手里的籃球順拋給了站在三分線外，明顯心不在焉的紀言信。

紀言信接住，卸了幾分力，微微躍起，手腕一抬。

“咣當”一聲輕響——

球和籃板親接后，墜籃框，穩穩落地。

邵醉看得一瞇眼：“魅力不減當年啊。”

紀言信懶懶地勾笑了笑，抬腕看了眼時間，微微挑眉：“球算是陪了，我能回去了？”

聞言，邵醉球也不撿了，拎起放在長椅上的礦泉水灌了好幾口，輕著氣問他：“有急事？”

紀言信不置可否：“也不是很急。”

“行吧。”邵醉揮揮手，一臉的嫌棄：“要不是紀秋說你最近老宅在家里，我都不拖你出來。”

“紀秋？”紀言信拎起外套的手一頓，轉頭盯住他，語氣危險：“你什麼時候跟我堂妹這麼要好了？”

邵醉：“……”

從籃球場回到家，紀言信開門進屋。

意外的，客廳里出奇得安靜。

他往客廳里掃視了一圈，彎腰換鞋。低頭時，發現鞋柜里多了一雙黑的馬丁靴，整齊又端正地擺放在角落里。

紀言信面如常地換了鞋。

在玄關和客廳的界站了片刻，繞去廚房拿飲料。

打開冰箱掃了一眼，順手拿了一瓶紅牛。

鐵罐指冰涼，他卻似無所覺。拉開拉環，仰頭喝了口，轉走出來。

正要去書房時，不經意地掃到七寶正趴在沙發和桌幾之間的毯上，企圖避開他的視線。

紀言信眉頭一挑，握著易拉罐走近。

七寶的爪子下還死死地按著紅的紙盒，眼見吃事跡敗，它腦袋一，掩耳盜鈴地把腦袋塞到了桌幾下。

紀言信一直在訓練七寶拒食，拒絕吃一切沒有他首肯的食。

結果雖然一直不太理想，但至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況不可控的況——吃。

紀言信順手把鐵罐放在桌幾上，拿起紙盒看了眼。

的紙盒……

這里，也只有戚年喜歡這樣的，有這種……夢幻的審。

紙盒上，是七寶的口水和啃咬的痕跡。

但顯然，它還沒有找到打開紙盒的辦法。或者說，還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它作案……

紀言信有些頭疼地了眉心。

從航站樓地下停車場那次起，它對戚年的所有一切都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好奇和熱。

一包狗糧……

也是出息。

他打開看了眼，見是手工的，瞥了眼連尾都不敢的七寶，低了聲音，沉聲命令：“出來。”

七寶掃了掃尾，腦袋埋得更深了。

“最后一遍。”

七寶立刻倒退著挪幾步，把腦袋鉆出來看著他。腦袋伏地，眼睛卻盯著他，大約是察覺他的不悅，它一吐舌頭，不要臉地開始賣萌。

紀言信沉默。

七寶更加得寸進尺，站起來，抬起爪子搭在他的手腕上，溫注視。

又來……

紀言信閉了閉眼，懲罰地拿紙盒在它腦袋上一敲，嚴肅地告訴它：“沒有準許，不可以吃。否則，你這個星期只能睡臺了。”

想了想，又覺得這樣的警告不夠嚴厲，紀言信立刻補充上一句：“零食全減。”

七寶自然聽不懂，但它能分辨紀言信的語氣，能察言觀。

知道這是紀言信不允許的。

也領會了紀言信后面補上的那句話，它以前犯錯時，沒被這麼罰過。

于是，整條狗頓時焉了，委屈的“嗚”了一聲，委頓地趴在了地毯上。

收拾完七寶，紀言信拎起鐵罐，邊走邊喝。

剛走進書房，就聽后輕微的一陣簌響。

紀言信握著門把的手一頓，轉看去。

七寶不知什麼時候叼著紙盒蹲坐在客房的門口，茸茸的腦袋在下金燦燦的。

它認真地聽了一會里面的靜，然后……

抬爪拍了拍門。

……學會搬救兵了。

紀言信扶額。

——

戚年站在書房門口，遲疑了一會，才抬手，輕輕地敲了兩下門。

兩個小時前，紀言信把不老實的七寶拎出客房后，面無表地留下一句：“等會結束了來書房找我。”

沒代任何事，也沒留下任何訊息。

可那臉看著……委實不善。

戚年正忐忑著，聽見門傳來他清冷的嗓音：“進來。”

紀言信正躺在躺椅上看書，長疊，沐浴著，整個人像是被這金的芒洗凈了鉛華，溫和輕暖。

聽見腳步聲邁進來，他適時翻過一頁，提醒：“關門。”

戚年略有些局促地“哦”了聲，轉，輕輕地把門關上。

一聲輕響后，戚年盯著門，有些發呆。

上一次……在書房里發生的事忽然躍上來，猛然漲紅了臉，頭抵著門小聲嘀咕了好幾遍：“冷靜冷靜冷靜……”

紀言信良久沒有聽見靜，微皺了下眉頭。

怎麼自從上次談過話之后，小姑娘……反而對他敬而遠之了？

難道，上次的表達有錯誤？

還是……

他坐起，手指夾在紙頁里，一手著書脊，轉頭看。

戚年聽見他起的聲音就立刻轉站好，只那臉上的熱度暫時退不下去，依舊紅彤彤的。燒得頭昏腦漲，又開始無法思考。

低著頭，紀言信看不清的臉，沉道：“離我這麼遠能聽清我說話？”

他的本意是上前，不料……

戚年這個榆木腦袋，“啊”了一聲后，結著回答：“能、能聽……聽清楚。”

紀言信角微抿，瞇細了那雙漂亮的眼睛。

周溫度陡然一降，戚年這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他的意思，熱度稍減的臉又燙起來：“我、我還要回家，紀老師你有什麼事嗎？”

紀言信幽深沉邃的雙眸盯著看了好一會，才不聲地收回視線，語氣平常：“跟你聊一下七寶的事。”

七寶？

戚年狐疑了一下，意識到他是認真地要和談一談。頓時收斂起那些胡思想，正經了神。

沒有賣關子，紀言信開門見山地說：“我一直在訓練七寶拒食，先有在航站樓撲食，后有腸胃不適讓你代為照顧了幾天，果一直不是很理想。”

戚年一凜，漆黑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看著他，頗有些泫然泣的味道。

紀言信被的眼神看得一頓，自己也未察覺再開口時，他的聲音已和了許多：“七寶很特殊，所以以后不要再隨便給它喂食。”

戚年卻揪錯了重點：“很特殊？”

紀言信順手把書放在旁邊的矮柜上，說：“七寶是我從寵醫院領養來的，一年前，我剛搬到這里的時候。”

頓了頓，紀言信似斟酌了下，盡量用平淡的語言告訴：“七寶一歲多大的時候和原來的主人走失，收助站的志愿者隔天就找到了領養人。因為太匆忙，加上沒有經驗，沒有核實收養人的真實信息，也沒有及時地回訪。

并不知道收養七寶的隔天，它就被領養人的好友用吃的的哄走，帶回家當自己經營的寵醫院的狗，七個月后才被察覺不對突擊的志愿者發現，等找到七寶時，已經奄奄一息了，后來被要回送到了萬醫生那里醫治。”

他的語氣輕而緩，可話里的容卻聽得戚年心都揪了起來。

張了張，好一會才發出聲音，低不可聞：“什麼狗？”

紀言信了，語氣微涼：“活庫。”

戚年怔怔地看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活庫……

還到了要送進寵醫院治療，那況不明說，也能猜想到。

一個活庫，除了無節制的獻，它幾乎沒有別的作用。沒人會惜它，沒人會心疼它，它被丟在角落里，自生自滅。

一次次被冰涼的針頭扎破皮，一次次被無休止地索求它的。

那七個月，七寶過得該有多艱難，多絕？

可即使這樣被傷害，它依舊沒有用自己鋒利的牙齒去反抗。如果不是那位志愿者回訪，它是不是還要一直默默地承，直到它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并不是個有心的人。”紀言信站起來。

最后一抹沉地平線，映照得整片天空都了瑰麗的金。

他背著，看不清表，那雙黑亮的眼睛卻牢牢地鎖住：“但帶了它回來，就做好了負責了它這輩子的準備。”

“所以……要它學會拒食，學會警惕陌生人？”無法想象如今這麼乖巧的七寶，之前竟然經歷過這些……

戚年有些艱地看著他，吶吶地問道：“所以七寶，是因為那七個月？”

的聲音里是藏不住的抖和難過。

紀言信聽得眉頭一蹙。

等戚年察覺到有影籠罩而來時，紀言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的面前。

僅一步的距離，他低下頭。像上次在車里，不準轉頭看他時那樣，抬手遮住了的眼睛。

溫熱的掌心，覆在的眼睛上，遮擋了所有的視線。

他輕嘆一聲，有些無奈：“告訴你這些，不是想讓你難過。”

戚年的眼睫的，牙齒咬住下，沒吭聲。

掌心那一點潤，讓他察覺，他低著頭，毫無顧忌地看著。另一只手從的鼻梁下來，住的下顎微微用力，松開被咬住的。

他偏頭，湊近的耳邊，輕聲說：“這件事要聽我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