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麼一轉眼的工夫,再回頭看向房間,房間裡什麼人都沒了。
斜搭著的窗簾讓房間恢複了我第一次進去時那種昏暗,依稀可以過窗簾看到外面淅瀝瀝下著的雨,我不知道把窗推開之後,那些雨和草地是不是還存在,但不敢輕舉妄。方潔就在我邊上站著,臉離我不過就幾公分的距離,帶著種從沒見到過的冰冷表看著裡面,似乎房間裡還在上演著幾秒種前那段香豔。
那麼靜靜看了片刻,一轉朝客廳裡走去,似乎完全沒有把我的存在放在眼裡。於是我得以推門走進房間。
“喵……”
進門聽見一聲貓,我抬頭看到那只虎皮大花貓在櫥頂上蹲著,頭朝下垂得很低,兩只琥珀眼睛隨著我的作一路追隨著我。
我沒理它。
徑自跑到窗前把那扇窗打開,但之後並沒有得到任何驚喜。
和這房子裡所有的門窗一樣,把它推開後,窗外還相對的另一間一模一樣的房間,就像個鏡像的世界。我沮喪地敲了下窗臺,窗臺上面對面擺著的兩只木頭小人隨之一震,一邊一個從窗臺上摔下去滾進了對面的房間。
關上窗走出房間,那只貓已經不在櫥櫃上了,我回到客廳的時候發現它正睡在方潔的懷裡。
方潔就坐在客廳那張格子布沙發上,低著頭,抱著貓。邊上坐著林默,他在看著報紙,完全沒有覺到一旁妻子著他的視線。
“今天……你睡我房裡嗎。”半晌方潔開口,聲音細得像只蚊子。
林默目沒有從報紙上移開:“不了。”
“你不覺得我們已經很久沒在一起……快半年了……”
“我一直都太忙,很累。”總算收起報紙,林默朝看了一眼,眼神是寵溺的。可是想起之前在房間裡看到的那一幕,我覺得有點寒。
不知道方潔會是什麼樣的覺。我看著,但從眼裡讀不出任何緒,只是低頭一下一下理著手裡花貓的長。
側面看過去,這個人極,那種近乎明般的雪白的,還有致得無可挑剔的五。可是在松散得有點幹枯的頭發下褪了層彩,看上去倦倦的,就像手裡那只瞇著眼打盹的貓。忽然松開手把貓放開,方潔子一斜靠到了林默的懷裡,這作讓林默吃了一驚:“你怎麼了?”
很冷靜的問話,聽在耳朵裡不要說方潔,連我都覺得很難堪。而方潔一言不發在他上靠著,片刻似乎做了什麼決定,一邊將自己的睡從領口拉開,一邊手去解林默的襯紐扣。
呼吸裡帶著微微的。
而這舉顯然沒有給男人帶去任何的興致,他眼睛裡只有一點驚訝和不安。一邊用手制止住方潔的作,他一邊看著:“小潔,我真的很累。”
方潔停下了作。
裡還帶著微微的息,臉漲得很紅,紅得我看著都覺得可憐:“半年了,林默,你不想要我嗎?”
林默笑,一只手輕輕攬著的頭:“你怎麼了,我只是很累,你知道我每天工作有多累嗎,不要孩子氣了好嗎小潔。”一邊說一邊著的頭發,方潔的頭擱在他的肩膀上,那雙眼正對著我的方向:“好的,你早點去休息吧。”說。眼神很空,空得我都不忍心再看下去了,別過頭想回到那個空掉了的房間裡去坐上一會兒,剛轉,忽然聽見頭頂有什麼東西卡啦啦一陣輕響。
抬頭就看到那只花貓蹲在樓梯上磨著爪子,意識到我在看它,它低頭朝我咧了咧。
那一瞬我覺得它在笑。
真詭異,這只貓居然在對我笑……
愣神間廳裡一點聲音都沒了,靜得只有牆上的鐘滴滴答答的聲音。我回頭重新向廳中央那張沙發,上面坐著的兩個人不見了,就像從來沒在那裡出現過,微皺的沙發上只有我之前坐出來的幾道痕跡。
可是那些景象和他們說的那些話,卻並沒有就此消失。
我開始想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被困在這裡,為什麼會看到這些。我的被困和這些景象的出現有關聯嗎?林默和方潔真實的兩個人這會兒又究竟在哪裡。
噔噔噔一陣輕響,那只貓轉跑上了二樓。它居然還在,我本以為它和那兩個人一樣是我的幻覺,可它居然還存在。這麼說我並不是唯一被困在這地方的人?那麼剛才它一直都躲在哪裡?我打開了這棟房子裡的每一扇門,可就是沒看到它的蹤影,這會兒卻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了,搖頭擺尾地跳上臺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般的自在。
忽然有種的覺,我想可能這小東西知道些什麼,關於我們目前的狀況,關於這屋子裡存在的魔力。甚至有可能它會知道突破這個圍困的路,就像麗夢遊仙境裡那只兔子……想到這裡趕追了上去,跑到二樓卻再次沒了那只貓的蹤跡。
淡淡松木香在昏暗的走廊裡靜靜飄著,靠左一道門裡約有陣腳步聲,還有個男人的聲音在說著話:“法國吧,法國不錯,你喜歡麼。”
“喜歡就好。”
“對,你先過去,我已經為你辦好了簽證。”
“我?我過陣子就會來,你也知道,我現在本走不開。”
“別孩子氣了,安,聽話。”
是林默。
我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那個安的,我想是個人,也許就是之前在方潔房間裡和他睡在一起的人。正在考慮要不要開門去看,一縷風從我邊上過,隨之一道白影著我走了過去,徑自走到那扇門前停下,似乎猶豫了一陣,然後把耳朵了過去。
當時有個沖,我想把拉回來,這個沉默而蒼白的人,方潔。臉上的表讓我覺得害怕。可是出手卻不到。
眼看著像只蝙蝠般無聲無息在門背上,而門裡的話音還在溫和地繼續:
“是的,我也想你。”
“……很想。”
“對,我很快就會來,我保證。”
“是的,在理完方潔的事之後,我就會過來。”
“在那裡等著我。”
“聽話……”
最後兩個字,消失在方潔拍門的撞擊聲中。
砰!砰砰!
一下接著一下,我都無法想象出這個瘦弱文靜的人是怎樣發出這樣大的力氣去敲打這扇門的,這扇厚實的松木門被拍得微微抖。
繼而門開,出林默一張微微有些慌的臉,而方潔最後一掌恰好打在了他的臉上。他被打得後退了兩步,然後不聲著:“怎麼了,小潔,為什麼這麼激。”
“你在和誰說話。”這幾個字說得很輕,我看到方潔的背影在微微發抖。
“同事。”林默的回答輕描淡寫。
“是誰。”
“同事。”
“到底是誰?!”猛地吼出聲,方潔沖進去對著他口用力推了一下,卻被林默一閃避開。過大的沖力讓方潔一下子失去重心跌倒在地上,地板被撞出沉悶一聲巨響。
林默就站在邊上,看著倒地,看著下磕在地板上把自己撞出一聲悶哼。我不知道他臉上是什麼表,他背對著我,我什麼都看不見,我只看到方潔在哭。當林默蹲下試圖把攙起來的時候一把推開他哭了,哭得像個失去了心玩的孩子。
而林默一句話也沒說,再手過去,再被推開。反複數次,他放棄了,站起點了支煙塞進裡,滿是松木香的走道裡於是多了陣細細淡淡的煙味:“不要我,小潔,不要我,我很累。”
說完轉朝樓下走去。
方潔沒,呆呆看著他的影消失在樓梯口。我想可能會在房間裡繼續待上一陣子,如果我是,我會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想再見到這個男人在我眼前出現。可是沒想到不出片刻,就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直追了出去:“林默!林默!不要走林默!”
我在後跟著,看跑下樓,看追出門。直到我也來到那扇門前,有那麼片刻我忘了門背後等著我的會是什麼,只單純想追出去看他們怎麼樣了。門一拉開,面對一模一樣那間客廳,我的頭腦才一醒。
幻覺,又是這屋子給我看的幻覺。
“喵……”後低低一聲,我回頭看到那只花貓不知從哪裡又跑出來,安靜躺在沙發上歪頭看著我,輕輕甩著它那條蓬松的尾。
我轉朝它走過去,它縱一跳幾步就跑開了,遠遠站在角落裡著我,那雙眼睛在角落裡閃著熒熒的亮。忽然聽見胃裡咕嚕一聲響,我覺到自己有點了,抬頭向牆上的鐘想看看到底幾點了,一看之下不由得一呆。
真奇怪,這只鐘。之前我看它,它指著四點,在我看了那麼多事發生之後再次看向它,它還是指著四點。可是秒針還在滴滴答答地走著,沒有停歇。
胃又了一聲,我跑進廚房去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
轉了一圈後結果卻大失所,我萬沒有想到,林默家這麼大的一個廚房,裡面竟然沒有任何吃的東西。只有林默給我泡的咖啡在爐子上擱著,上去還有那麼點餘溫,可是咖啡本就解決不了的問題。而冰箱裡也幾乎是空的,除了幾盒牛。
我拿出一盒喝了幾口,又放了回去。空肚子喝牛胃很難,不過倒也因此不再到,我抹了抹回到客廳裡,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沙發邊放著電視的遙控,我用它把壁櫥裡的電視打開,可是打開後每個頻道全是滿屏幕的雪花,連調幾十個頻道,最終只能失地丟開遙控板。
這鬼地方不但隔絕了空間,連衛星電波也隔絕了,我被關在了這麼一個幾百坪大,沒有食,更沒有任何娛樂的地方。而這會兒狐貍在做什麼呢,我到現在沒有回去,不知道他會怎麼想,也不知道他在發覺我是失蹤而不是跟任何一個玩伴出去腐敗之後,他會不會來找我,最重要的,他有沒有辦法來找到我。
腦子裡一閃而過這個念頭,我想起那時候被困在靛的地下室時就是被狐貍找到的,而這次他還能再找到我嗎,這次的遭遇和那一次完全兩樣。上次只是單純的房子,而這次卻是個能把空間都隔絕開來的著了魔的房子……想到這裡,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我想如果狐貍一直都找不到我,或者過個十天半月才發現我的存在,我可怎麼辦,這地方本就沒有能夠讓我支撐到那一天的食。
想到這點我坐不住了,站起來來回回在整個房子裡轉,查看裡面每一個結構,不放過它們每一可疑的細節,那些在黑暗裡的角落,那些隔層,那些通風板。
可最後還是死心了,我甚至把二樓通向屋頂的隔斷都找了出來,並且用儲室裡的梯子爬了上去查看,那之前我從沒敢怕過這樣的梯子,這種走一步會覺得整個兒都在搖晃的梯子。不管怎樣我爬上去了,踩在了那個手指的踏板的最高一層,然後頂開上面的蓋子,然後我看到那上面有個汽窗,窗上爬滿了灰塵和鏽,我把它們剝開,一邊忍著那些該死的鐵鏽掉到我眼睛和鼻子裡的辛辣。直到終於把那扇汽窗吱吱嘎嘎地推開,窗外撲鼻而來的灰塵和黴味,而不是應該有的外面新鮮空氣的味道,讓我失得差一點從梯子上下來。
回到樓下重新躺回到沙發上,我只覺得自己兩條和手都酸得連拳頭都握不攏了,上全是汗,雖然這地方空調還維持著正常的運轉。我上散發著一豬一樣的味道。
而牆上的鐘仍然在一片滴答聲裡指著下午四點。
我想哭,可是卻一直咧著,我想我的面部神經大概也和我的手腳一樣都麻木了吧。遠遠正對著我方向的那道樓梯扶手上,不知什麼時候那只花貓蜷在了那裡,看上去就像是花面團,它著在那裡看著我,兩只眼睛像是有人似的,帶著種若有所思的神目不轉睛朝我打量。
我沒去理會它,隨它看多久看多久,我太累了,又又累。以至暫時的連目前的境況也在我腦子裡淡化了各種各樣複雜念頭裡的一個概念,排開這些概念,我昏昏沉沉的,那只貓琥珀的眼睛似乎也變得模糊起來,我覺得它又咧開笑了,笑得像狐貍得意時的樣子。
然後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覺不到了,我陷進了一片很深,卻也很舒服的昏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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