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老劉家把庚生找回來!快!”
“報警吧!”
“要不要等庚生回來再……”
“還等個屁!快去報警!去!!”
一天前還在熱熱鬧鬧聚集到一起準備迎新年的一大架子,轉眼,整個兒被一層沉得不過氣來的恐懼包圍得不風,在我來到這個家的第二天。
一切來得實在是太突然,突然得像一場噩夢。
先是劉裁的兒橫死,不過一天的時間,剛在當天和丈夫一起回到娘家的四姑姑阿寶也死了。死得那麼慘,慘得讓人無法想象到底當時的兇手究竟是報著種什麼樣的緒,在什麼樣的狀況裡把弄那樣的。那種極其殘忍的手段,本不像個單純室搶劫的匪徒,簡直是個窮兇極惡的變態。
可這村離城隔著好幾十裡山路,又偏僻又小,村裡統共就這麼點人,來來去去都是悉了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誰會做出這種事。
疑著,卻不能問,每個人都被這突然而來的災難抑得神繃,我不想在這種時候再給他們增加額外的神上的困和負擔,更何況這樣一大家子人,除了二叔二嬸以及六姑,都和我還很生疏。
村裡的派出所在接到報警後很快趕了過來。
看到現場時臉也都白了,半天才回過神,裡裡外外查了半天,可是什麼線索都沒有發現。現場只有我們進門時踩出的淩的腳印,還有地上融化的冰水混著死者裡流出來的,除此之外什麼異常的東西都沒有,包括掙紮的痕跡。
在他們挨個跟我們作筆錄的時候二叔回來了,一路奔得很急,一張臉通紅通紅的。回來後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使勁著氣,直到在派出所的人陪同下去看過了,再回到客堂,臉轉紙似的蒼白。
那時候整個客堂裡安靜得可怕,除了做記錄時的沙沙筆聲,還有一兩聲低低的問答,整個地方二十多個人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做完筆錄後派出所的人向二叔建議找人去把市裡的警察來協助調查。
村裡的設備太落後,再加上劉裁家裡出的事,村派出所這幾個人本應付不過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打電話老也打不出去,自從昨天停電之後,似乎連電話都不管用了,可能是被昨晚一場大雪給壞了線路。所以只有直接派人進城去搬人。
那會兒水二叔看上去冷靜了一點。幾口水下肚,臉緩了一些,他一邊讓三叔和五姑父一起進城去找人,一邊和派出所的人一起把四姑出事的房子給封鎖了,又讓所有的人把整個宅子前前後後的門窗都檢查了一遍。直到派出所的人離開之後,自己一個人又在出事地方轉了一圈,半晌一不吭披著軍大走到剛落鎖的院門口,吧嗒吧嗒起了旱煙。
嬸嬸說二叔叔從小就疼那個四妹子,因為人老實,容易欺負。可是怎麼就會落到這樣一個下場呢,被活活用冰刀子給刺死,死得淒慘。真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畜生,對懷有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要把人弄這種樣子。
說著話眼圈就又紅了,我只能好言安。可又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才合適,很多話從我裡說出來都是淺的,無力的淺,對於那個死得淒慘的我並不悉的四姑,對於這個只接了一天多,比其他親戚稍微了那麼一些而已的二嬸。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就這麼無聲無息在客堂裡悄然劃過,天剛黑,被二叔派去城的三叔和五姑父回來了。
全的水和泥,騎出去的騾子一腳深一腳淺呼哧呼哧直氣,他們倆站在門口一臉無奈的表。原來昨晚大雪引發了山一場小規模的塌方,有將近百多米長一段路被山石給封住了,一時半會兒本出不去,所以他們只能返回。路上騾子還被絆了一,險些把人栽進坑裡去。
歇了口氣他們又道,路口那塊牌坊倒了,整個都倒塌了。說也怪,就在他們離開時還看到那塊牌坊好好的杵在那裡,等回來時就已經在地上了,上頭蓋著一層雪,弄得他們以為自己走錯了路。而他們的騾子就是在那地方給絆倒的,原來豎著牌坊的地方底下的地凹進去一大塊,好象裡頭是蛀空了似的。
聽著話二叔始終都沒有吭聲,只瞇著眼在凳子上坐著,旱煙在裡得啪嗒直響,半天從鼻子裡噴出團煙,一點亮紅的煙火星在越來越暗的天裡一明一滅閃著。
吃過晚飯,原本那些淅淅瀝瀝在天空慢慢飄著的碎雪開始變大。
沒有電,整個村裡只能靠蠟燭照明,那點點微弱搖曳的,幾步遠就沒了力道,於是這片被雪覆蓋著的地方顯得格外的黑。過窗一眼出去漆黑的天漫是銀白的雪片打著轉往下墜,羽似的無聲無息,層層疊疊。
好安靜,靜得幾乎沒有一點聲音。
又黑又靜。
“發什麼呆。”俯在窗臺朝外看,後腦勺被一只手拍了拍。
玻璃上沒了蠟燭的反於是被夜染得更黑,黑的表面映出一張臉,男人的英俊,帶著人般的嫵,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彎著,笑得妖嬈地。
“雪又下大了。”沒回頭,我對後那只狐貍道。
狐貍又笑,甩了甩尾看向窗外的雪:“好天氣。”
我皺眉:“狐貍,你怎麼還能那麼開心。”
“為什麼不能那麼開心?”他反問。
我無語。
繼續抬頭看著窗外飛飛揚揚的雪。半晌見我不理他,狐貍湊過來對著窗口哈了口氣,然後用手指在那片霧氣上畫了一個圈兩個點。
像張臉,臉就蓋在我臉的倒影上,然後又在兩點下面拉了道歪歪的弧。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
狐貍總是能沒心沒肺地快樂著的,無論在什麼樣的況裡,這大概就是他們再怎麼像人,也和人之間存在著的最本質的差異吧。
手在那張傻了吧唧的鬼臉上抹了一把,我回頭朝他瞪了一眼。
“哦呀,沒事生什麼氣呢。”退後一步,狐貍若無其事對著窗玻璃反擼了擼頭發。
“我沒生氣。”
“沒生氣還這表。”
“就是覺得有點不舒服。”
“病了?”
“不是,大概是因為這裡太靜了,”
“靜不好麼?”
“太安靜的話讓人覺不舒服,你不覺得嗎,狐貍。”
狐貍沒言語,抬頭看了看窗外。窗外真的很靜,除了沙沙雪輕飄飄落到瓦上的聲音,什麼樣的靜都沒有,哪怕是狗的聲音。於是心裡頭也變得那麼寂靜起來,空虛無般的寂靜。
覺得口有點悶,我用力吸了一口氣。
“嗒……”這時窗口上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敲擊聲。
下意識近了玻璃朝窗臺下看,約辨出一個人影在窗臺下蹲著,低著頭,一只手叩在窗上。
“誰?”我問了一聲。一邊手去打開窗,剛把栓拉開,那人頭慢慢抬起,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
我的手一抖。
因為那張蒼白的臉上什麼也沒有。整個兒一個廓模模糊糊的,在一頭漆黑的發下,像只偌大的白窟窿。
這同時‘啪’的聲脆響,窗被外面的風吹開了,一冷冷的風刀子似的夾著大片的雪塊朝屋子裡直灌了進來,我全一個激靈。
“狐貍!”不由自主倒退著靠向後的狐貍,手剛到他的服,風停了,屋子裡一下子又暖了過來。我看到狐貍一只手出關了窗,然後把銷栓牢:“怎麼啦?見鬼啦?”
聽見他這麼問,我定了定神往窗下又看了一眼。
而窗下哪裡有什麼人影,鬼都沒有。只有一破了的拖把在窗臺下倒掉著,被夜風一吹,半截木頭桿子在窗玻璃上撞出斷斷續續幾聲輕響:“嗒……嗒嗒……”
隔天早晨天還沒亮,院子外一陣嘈雜。夾雜著一些似有若無的嗚咽,哭似的,聽聽覺得不太對勁,我裹著被子爬起來拉開窗簾。
隔著層霧氣就看到院子外站著好些人。
圍堆在和叔叔他們說著些什麼,語氣有點激烈,大有要吵起來的趨勢。可是一個字都聽不清楚,只看到姑姑嬸嬸們在邊上拉著勸著,可是不管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三下兩下穿上服,我噔噔噔跑下樓。
出了房門那些吵鬧聲更大了,有人在快速地說著話,有人在忍著嗚咽。細聽似乎是又有人出事了,就在今天淩晨的時候。覺上似乎和二叔他們有關,所以一家人都跑來討說法,其餘就聽不太明白了,什麼不該的去,什麼破了祖宗的規矩。
正邊聽邊一路小跑著朝院子門靠近,眼角邊冷不防什麼東西一閃。意識到不好我正想要停下步子,人已經一頭朝那個突然朝我這方向過來的影直撞了上去。
“唔……”來人被我撞得一聲悶哼。
而我是直接被撞得一屁坐到了地上。
抬頭就見到張年輕而陌生的臉,被一紅得耀眼的短發襯得玉似的幹淨,這樣的彩,不張揚,倒顯得相當的清俊儒雅。低頭把被我撞掉的眼鏡拾起來重新戴好,扶了扶正,他側眸朝我看了一眼。片刻皺眉:“你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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