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高空。
回程的飛機上, 飄散的云層堆疊。
簡水水收回視線,眼眶到發酸的疲倦。
閉上眼睛,腦子嗡嗡作響, 腦海中不斷回想昨晚的畫面:
濃重熏人的酒氣、混雜著男人上沉冽的廣藿香, 纏著的鼻腔。
還有他低沉的聲音在耳邊委屈低喃, 說了一些簡水水從前沒有意識到的事。
傅野說, 對陸辭洲太好,可以為陸辭洲的一句話赴湯蹈火, 給他買的禮,還會給陸辭洲準備一份……
簡水水眉心突突地跳, 一種難以言喻的晦涌上心頭。
剛剛得知的詫異過后,是一種后知后覺的恍然和疚。
以為傅野那樣冷淡斂的格, 是因為不夠喜歡, 所以才不在意。
可從沒想過, 傅野是因為吃味嫉妒, 才故意表現得冰冷疏遠。
他即便是生氣也跟平時沒什麼區別,只是總會忙碌一些, 用工作的借口搪塞。
簡水水越想越覺得煩躁。
心口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燒灼, 讓難以平靜下來。
……
飛機落地安城。
幾乎剛拿出手機,陸辭洲的電話便如約而至。
簡水水看著屏幕上跳的兩個大字,遲遲沒有接通。
在外市比賽期間,陸辭洲也一直給加油。
話里話外都是等回來。
簡水水原本就不想面對他。
再加上傅野昨天說的那些話, 讓對陸辭洲心里產生了一些復雜的想法。
虞什拿著行李, 在一旁提醒,“電話。”
他順手去接簡水水手里的行李箱,卻被不經意錯開:
“我自己來。”
簡水水對他笑了一下,走到一旁去接電話。
虞什的手頓在半空, 眼神微閃。
的態度好像沒什麼變化,但他覺到了疏離。
吳星辰似乎也看出來簡水水態度的轉變。
他嗤笑一聲,走到虞什邊,“什麼年代了,還玩喜歡就要針對那一套,稚。”
虞什冷冷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轉上了事先在機場外等待的保姆車。
吳星辰看著他憋悶的背影,心大好。
另一側。
簡水水深吸一口氣,“……陸辭洲?”
“嗯。”
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溫,“剛下飛機?”
“是啊,你時間真準,哈哈。”
“你的事我當然上心。”
陸辭洲手指在桌上文件輕點,“需要我來接你嗎?”
簡水水一怔,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剛回,應該是要先去一趟俱樂部的……”
陸辭洲輕笑一聲,打斷,“我知道,你才比完賽,績也不錯,是應該跟隊友慶祝,我要是真想來接你,我會直接過去。”
簡水水:“……哈哈,這樣啊。”
已經尷尬到不知所措。
但陸辭洲似乎沒有半點不適,“玩完就回來,剛好我爸媽也快到家,叔叔阿姨說給你慶祝比賽功。”
簡水水:“……知道了。”
掛了電話,沉沉嘆了口氣。
……
星海俱樂部。
昨晚大家已經聚在一起玩過,下了飛機之后便各回各家,有的還要上課,就直接去了學校。
最后走的是虞什。
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跟簡水水說,見簡水水心緒不寧的樣子,張了張,最后只是收拾了背包,直接走了。
俱樂部一下就只剩下吳星辰跟簡水水兩個人。
“水水,你不是說落地要先回去看看嗎?”
吳星辰見沒有要走的意思,走到沙發前坐下。
簡水水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再說吧,現在還不想回去。”
“跟爸媽吵架了?”
“不是。”
吳星辰見沒有要說的意思,也就不再勉強,“接下來想干什麼?”
“不知道。”
“要不要一起去看蘇含玉?”
簡水水一頓,“他又怎麼了?”
“現在還被關在家里,不許他出門。”
吳星辰嘆了口氣,“他姐姐突然結婚的事,對他打擊大的。”
……
蘇家。
蘇遠固在外頭養了不人,到落腳,除非正事很回老宅。
吳星辰小時候經常來蘇家玩,輕車路就找到蘇含玉的房間:
“蘇含玉!你在嗎?”
里面沒有任何靜。
他跟簡水水對視一眼,簡水水了然,敲了敲門,“蘇含玉,你還好嗎?”
話落。
房間里傳來一陣悉索的聲音。
沒過多久,沉重的腳步聲響起。
隨即房門打開,蘇含玉那張胡子拉碴的臉出現在兩人面前——
“找我干什麼?”
原本清細的中嗓音變得沙啞無比,還帶著濃濃的頹廢。
簡水水看到他這幅模樣怔了片刻。
每次見蘇含玉,他都收拾得鮮亮麗,無論是裝還是男裝,一出場就奪人眼球。
這麼邋遢的樣子,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們比賽完了。”
“我知道,吳星辰跟我說了。”蘇含玉萎靡不振。
簡水水了鼻子,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吳星辰上下打量著蘇含玉,忍不住道:“不就是蘇如珍結婚了,你有必要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
“關你什麼事?”
蘇含玉被到痛,眼睛紅紅地囂:“我樂意!我不高興還不能要死要活?誰規定的!”
他抓著門框,上一套家居服不知道多久沒換了,看著皺的,十分狼狽。
——“既然這樣,那你就一輩子待在房里,永遠也別出門!”
樓梯傳來一道清冷的聲,帶著忍的怒氣。
簡水水聞言看過去,就看到蘇如珍緩緩上樓,視線冷冷掃過房門口站著的蘇含玉,臉冷凝。
的妝容一如往常致,裝扮優雅干練,高跟鞋在地上敲出有節奏的聲音。
吳星辰像是沒想到蘇如珍會來,“如珍姐……”
蘇如珍收斂了一些,對他點點頭,“星辰來了。”
說完,又看向簡水水,眼神閃了閃,“簡小姐怎麼會在這里?”
簡水水退到一邊,“我過來看蘇含玉。”
“你什麼時候跟含玉是朋友了?”
蘇如珍好奇地打量著,“我以為你因為傅野的事,應該對含玉沒什麼好……”
“呵,你還在意我跟哪些人做朋友?”
蘇含玉怨懟地瞪著,眼里的怒火燒得旺盛,“你不是連我們死去的媽都不在意!跟誰結婚也不在意!蘇遠固隨便指個男人你都能睡得下去,他一句話你就迫不及待往傅野床上爬!要不是傅野看不上你,我至于想盡辦法勾搭溫知賀嗎?我破壞兩家的關系,不還是為了打消蘇遠固聯姻的心思?”
“結果你呢?蘇如珍你到底有沒有半點自我?你是不是只知道討好蘇遠固,是不是為了點錢,在哪個男人面前子都可以……”
“啪——”
清脆的耳聲響起。
蘇含玉被一掌打得偏過頭去,眼神空。
走廊上安靜得讓人窒息。
蘇如珍頭哽了哽,垂在側的手掌微微抖。
眼尾紅了紅,又瞬間褪去,眼神堅毅又冰冷,“我做什麼事,不用你管。”
蘇含玉狠狠地瞪著,什麼都沒說,直接甩上門回了房間。
房門“砰”地被關上,因為力道太大又被彈了回來。
蘇如珍深吸一口氣,面平靜地看著簡水水,“我有話要跟你說,簡小姐,介意聊聊嗎?”
吳星辰很有眼地避開,“我去看看蘇含玉。”
說完,就跟著進了房間。
房門關上。
迎上蘇如珍的視線,簡水水只能點點頭,“好。”
……
客廳。
蘇如珍將泡好的茶推到簡水水面前,“簡小姐,有件事需要跟你坦白,含玉說我爬傅野的床……是個誤會……”
簡水水搖搖頭,打斷,“我知道,是傅勁想讓你們兩個在一起。”
頓了下,又說:“而且你不用跟我坦白這些,我跟他都離婚了,你跟他怎麼樣,都不用告訴我。”
蘇如珍怔愣片刻,隨即了然:“原來你都知道了……”
“那你知不知道,傅野為什麼死都不肯接別人?”
簡水水垂眸看著茶杯里緩緩下沉的葉子,逐漸變深的茶水,沒有說話。
蘇如珍盯著,“簡小姐,有些話不該我來說,但我希你知道,傅野現在的境并不好。”
“過去他在工作上有多拼命,你這個枕邊人比我更清楚,原本以他的能力,掌握傅氏不過是遲早的事,但這麼大的利益,總有人覬覦,溫丹好像沒戲了,傅誠那邊又會鬧起來,現在還多了個吳家……”
“傅勁一直都看好傅野,傅野腹背敵,他想給他鋪路,提出我跟他聯姻,爭取蘇家的支持。”
“但傅野說什麼都不肯,惹怒了傅勁……他不肯就算了,還把傅淮聲推給我,這對傅勁來說,無疑是挑釁。”
簡水水緩緩開口:“傅淮聲是傅誠在外面生的孩子嗎?”
“嗯。”
蘇如珍握著茶杯,喝了一口,“傅淮聲比溫知賀可高明多了,傅野一直在針對吳家,傅淮聲就跟吳家的人合作,現在傅野憂外患,他好幾個項目都被傅勁停掉,這個節骨眼上又突然住院。”
“在他住院那段時間,傅勁也帶了幾個人過去,只要傅野愿意聽他安排,他肯定更愿意保住傅野,但傅野連見都不見一面,把人擋在外面不讓進來。”
“不止這樣,董事會那邊的人知道他住院,原本不打算發難,畢竟傅野之前的表現沒人不服,結果他不說一聲就出院,也不說自己去哪,董事會對他的態度已經很不滿……”
簡水水:“……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做什麼?”
蘇如珍笑了笑,“我還擔心你聽不懂我的言外之意……簡小姐,我不想傅野輸。”
“換句話說,我不想看到蘇遠固贏,所以傅野不能輸。”
“我不懷疑傅野的能力,但是,他每一次反常的行為都跟你有關。”
簡水水一直沒有去那杯茶。
聞言,也只是笑笑,“你想說我是傅野的弱點,讓我不要干擾他?”
蘇如珍:“雖然俗氣,但我看到的事實如此。”
“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傅野為什麼突然針對吳家?后來我發現他反常的行為都只會跟你有關,所以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跟吳家是有什麼仇怨嗎?”
簡水水眼眸狠狠了一下,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刺痛。
看著茶杯里的葉子緩緩舒展,然后落了底,沙啞著聲音問:“……吳家是不是有個人吳過?”
蘇如珍聽這麼問,心里大概有了數。
吹了吹葉子,“他爸就是現在吳家的掌權人,吳檢德,吳家在圈里風頭正勁,但……不太干凈,傅家財力更雄厚,但跟吳家樹敵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簡水水聽懂了的暗示。
但還是問:“傅家跟吳家,原本是沒什麼矛盾的,對嗎?”
“沒有任何矛盾,甚至在傅野莫名針對吳家前,吳檢德還很欣賞他,是打算跟他合作的。”
簡水水眼神閃了閃,“我知道了……”
所以傅野不是莫名針對吳家,他是針對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