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聞別靠著墻，左手垂在側，銀腕表下冷白，手臂與手背上的青筋因為垂著手的姿勢更加明顯。

他正抬眸盯著，那眼神仿佛把一切都看了。

談聽瑟猛然想起昨晚的夢。夢里那雙有力的手臂箍住的腰，五指則拽住的腳踝……

倉促后退一步，飛快轉頭用左側臉頰對著他。原本已經不怎麼疼的右臉頰再次火辣辣地疼痛起來。

分不清是昨晚春.夢里和他的親所帶來的恥更多，還是被他撞見這副狼狽樣的難堪更多。

“聞別？”談敬的聲音遠遠傳過來。

陸聞別淡淡應了一聲。

談聽瑟余瞥見他起離開，頓時愣住，怔怔地轉過頭。

男人拔高大的形將襯西架得落拓有型，.時起伏的線條都被掩蓋在料下，多了些斯文瘦削。

他拐過墻角消失不見。

混合著烏木與朗姆酒味道的男香漸漸彌散。

談聽瑟目微黯，難過又不甘。

還以為他會說些什麼。原本不希他發現臉上的指痕，可是當他真的一句也不問時又覺得失落。

更何況他看上去像是特意等在這里的。

抬手將盤著的頭發散下來分在兩側擋著臉，沉默著從置電梯上樓回房，換好練功服之后用遮瑕膏遮蓋住臉上的指痕。

指腹及紅腫時，疼得直吸氣。

**

為了避免和陸聞別面，第二天清晨談聽瑟裝病說自己發燒了，用熱水袋捂過的額頭與溫度計騙過了秦嬸。

“先生讓您今天上午先好好休息，就不用練游泳和芭蕾了。”秦嬸端著粥和藥走進臥室，“不過我剛才聽先生說準備讓陸教您游泳，不知道今天陸過來沒有。”

“教我游泳？”談聽瑟噌地直起。

秦嬸一愣，“是呀。”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輕咳一聲又地靠回去，“他同意了？”

“同意了呀，只不過似乎不是每天都能過來。陸那樣的人，估計就算是休假也忙的。”

“……我不想讓他教我。”扭頭看向窗外。

“陸教有什麼不好，其他人他可本不會答應呢。”不等回答，秦嬸又作輕地開頰邊的發，“還好，今天已經看不出來紅印了，還疼嗎？”

“不疼了。”

“唉，昨天就該讓我拿冰塊和膏藥來的，怎麼能不第一時間消腫，反而遮起來瞞著別人呢。要不是我眼尖看見……”秦嬸溫和地絮叨。

吃完粥和藥之后，靠著床頭的靠枕休息，肩頸與脊背的線條舒展直。跳芭蕾這麼多年，又經歷過嚴苛的儀態管教，這些已經了習慣。

落地窗的窗簾大開著，兩面墻都是全明，日像波浪一樣蔓延進來。

談聽瑟盯著床單上的界，腦子里驀地出現了某個畫面——雪白床單被相的出浪花一樣涌的皺痕，規律地在平整與褶皺之間替。

腦子里的畫面還有聲音……

有點崩潰地捂住臉。

之所以裝病，不僅為了在這種尷尬的心態下避開陸聞別，也是覺得那一耳被他目睹太丟臉，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結果他竟然要教自己游泳了，這還怎麼躲？

不過……今天他來了嗎？第一天“上課”就白跑一趟，他會不會不耐煩？

談聽瑟越想越按捺不住，直接掀開被子下床跑到窗邊，但這個位置本看不到泳池全貌。

猶豫再三，披著長袖的薄襯下了樓。問了傭人得知談敬在開視頻會議后，才忐忑不安地往泳池走。

他在？

看見躺椅上的時談聽瑟腳步驀然一頓，好一會兒才繞過了茂盛的羊蹄甲與葵，繼續沿著一旁灌木里的小徑往深走。

沒走幾步，忽然聽見了一點靜。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腳踏過了轉角，迎面直直撞上一片漉漉的赤.膛，嚇得本能地往后躲。

后腰驀地一，男人出手臂將撈了回來，襯后腰的位置頓時。

談聽瑟僵地抬起頭。

陸聞別垂眸看著，幾滴水珠在他下頜匯一點，直直滴進敞開的領口里，鉆.壑下、停滯。

哆嗦了一下，戰.栗直直攀上后頸，滿心都是難言的恥。

“你……”

他松了手，“想摔進去？”

“被你嚇到我才往后退的，誰知道你在里面。”

談聽瑟強忍著裝作若無其事，沒去捂襯領口。水滴早已消失不見，但淌出的涼意仍停留在.上，還是這種尷尬的位置……

深呼吸回過，目匆匆掠過他的腹.與人魚線，不敢再往下看。

“不知道？那為什麼進來。”

“我又不是來找你的。”口而出。側對著他下頜微抬，端著疏離傲慢的勁兒。

陸聞別好整以暇道：“那你是來干什麼。”

“……那你又為什麼在這里？我病了，今天沒辦法游泳，你不用浪費時間白等了。”

他往后一捋額發，手臂線條隨之舒張。轉過頭時若有似無的笑浮現在眉梢眼角。

“你在我面前，和在你父親面前，是兩副面孔。”

語氣聽起來很包容，卻一針見地中了的痛。

談聽瑟想到了昨天那個耳，有心虛也有難堪。不想被人看到這種事，尤其是陸聞別。

還好，關于這一點他只字未提。

盯著晃悠悠的剔水面，幾次呼吸后才好似非常平靜地轉過頭看他。肩頸弧度舒展而自然，只有背著的手攥著。

“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陸聞別系好浴袍帶子，朝微微一笑。然后指尖輕推開煙盒蓋，出一支咬在間。

帶著倔意的目立刻散了，飄忽落到被火星蠶食的煙頭上，然后順著香煙一路到他抿的。

煙云朦朧，男人煙的作竟然會讓聯想到“香.艷”的場景，例如昨晚的夢。

談聽瑟心跳頓時加速，手心都因為恥與心虛而發熱發燙。

陸聞別盯著，啟緩緩吐出煙霧，辛辣的煙草味嗆得猝不及防地咳嗽兩聲。

他半瞇著眼笑了笑。

“我是病人！”捂住口鼻，頓時清醒。

他低眸一扯角，將煙夾在指間，“病人？”

心虛地別開眼。

“明天能好？”陸聞別淡淡問。

“……你明天還來？”

他什麼也沒說，抬腳和肩而過，并排的那一瞬間怕聽不清似地低了低頭，前額的發落了下來。

“怎麼也比你大了十歲，禮貌點兒。”

**

當晚談聽瑟就告訴秦嬸自己退燒了。

第二天一早，像往常一樣去練功房待了兩個小時，然后洗澡換服去了室外泳池。

禮貌？心里默念這兩個字，覺得自己是有些反應過度了。明明面對外人時一貫乖巧懂事到挑不出錯，頭兩次見面時也乖乖他“陸大哥”……

可為什麼私下和他單獨相時言行就稚且帶刺，像惱怒一樣。

談聽瑟有些煩悶。

忽然，腳步一頓。

躺椅旁一道高大的影背對著，或許是在點煙，男人赤.的背微微鼓、收。

回過神來，突然踩重腳步聲，拖鞋在石板上重重趿拉一下。

陸聞別作一頓，先滅了煙，接著才慢條斯理地轉過來看了看。也沒有多余的話，直接一抬下頜，“了。下去。”

談聽瑟險些因為這正經的四個字想非非，額角立刻出了層薄汗，“我還沒活拉，你要是著急就先下去。”

“我說了，禮貌點兒。”他下頜微抬，忽而笑了笑，“小瑟。”

后頸發麻，.發。就因為他稱呼的這兩個字。

陸聞別先一步下了水，留一個人在岸上假裝認真地拉。其實剛才跳舞那兩小時已經充分活開了，這會也只是心慌意地拖延時間。

最終再沒什麼作可做。

薄薄布料褪去的那一刻，談聽瑟繃了原本松懈的肢與群，像以往每次要登臺跳舞前那樣。

夏日熱燙的澆了下來，裹滿.在外的.，連臉頰和耳都發燙。

從小到大，芭蕾課老師都對的材贊揚有加，單薄、纖細——這些從前引以為傲的特點，卻讓此刻的到自卑。

中規中矩的泳套在沒有.曲線的上，想也知道不會有任何吸引力。

用力閉了閉眼，趁陸聞別沒看著這邊時佯裝鎮定地下了水，晃悠悠的水波像果凍一樣著.流溢，涼涼的、的。

手扣住池沿，在不安中找到平衡。

細腰搖搖晃晃地沒.水波。

談聽瑟定住形后一抬眼，才發現陸聞別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轉過頭盯著，不知道看了多久。

頓時一僵，語氣梆梆的，“你看什麼？”

陸聞別笑得漫不經心，朝勾了勾手，然后拍了拍泳池邊沿，“過來，扶著這兒。”

“干什麼？”

他沒解釋，談聽瑟從他沒什麼表的臉上看出四個字：耐心有限。

前兩次見面時都被他目睹過在私教面前找借口拖拉進度的景，所以這次沒辦法再故技重施。私教不敢得罪，所以不會強迫練習不想練的項目，但陸聞別……

大概這就是談敬讓他教的原因吧。

只能一聲不吭地挪到指定位置。

剛扶住泳池邊沿，陸聞別就突然俯.靠了過來，談聽瑟驚得微微后仰，“你——”

“深吸氣。”他挑了挑眉，盯著。

愣愣地張了張，下意識照做。

就在吸氣后閉的下一秒，陸聞別攥住的手臂，拉著一起往下一沉——

水鋪天蓋地地涌來，外界的一切聲音都被隔絕，仿佛將包裹在一片真空里，還有一種無聲也無形的迫。

驚慌失措地揮舞手臂想抓住什麼攀上去，甚至差點出于本能張開驚呼和呼吸。

突然，一只手捂住了的，下的力道像警告一樣瞬間令警醒，無意識地順勢抱住對方的手臂。

陸聞別在水下睜著眼，任由面前的人水草似地纏住自己。黑的長發宛若漂浮氤氳的水墨，閉雙眼，神無助而脆弱，像泡在水中的玉雕人偶。

發偶然穿過他微張的五指，只有零星細的在指停留，又被水波沖淡。

也就這種時候才變乖了。

他靜靜看了幾秒，接著抓住另一邊手臂往上一帶。

兩人一起浮出水面，水花飛濺。

呼吸再度自由，談聽瑟仰著臉大口大口地氣，艱難地睜眼時氣急敗壞道：“誰讓你突然——”

看清眼前的形后，一口氣突然卡在間不上不下。

抱著陸聞別的手臂，攀著他的肩頸。最重要的是，的一條還掛在他的腰上。

……那晚的那個夢里，也被迫做過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