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于這個想法實在是太過于大膽了, 以至于顧白在下班回家吃晚飯的時候, 看著坐在他對面的司先生, 總是言又止。

司逸明察覺到了顧白的異常，抬頭看了看他：“怎麼了？”

顧白頓了頓, 瞅了一眼在客廳里咬狗咬膠的柯基，猶豫再三，還是拐著彎問了一句：“司先生, 我什麼時候出發去天外天呀？”

司逸明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你想去了？”司逸明問。

顧白咬著筷子，猶豫了一下, 輕輕點了點頭。

這次司逸明是真的驚訝了。

顧白的格非常純粹，讓人一眼就能看。

他并不是特別主的類型, 之前鼓起勇氣主提出說要幫忙補陣這事兒, 基本上已經算是他的極限了。

主詢問并主表現出想要去補天的意思, 放顧白上，明顯就不太對勁。

畢竟顧白一直以來, 除了在畫畫這一方面格外的主勤之外, 別的事都是相對被的。

別人說一句，他就一下, 推一把就往前走一步。

除了畫畫能夠讓他充滿自主往前的力之外, 別的事好像都很容易被他拋到腦后, 并不在意。

“怎麼突然就想去了？”司逸明問道。

顧白哼唧：“本來也要去了呀。”

司逸明輕輕敲了敲桌面，示意他乖乖回答。

“師兄說外邊有我不好的傳言，讓我反擊。”顧白把筷子放下, 乖巧的坐直了，“這次展覽的主題是風暴，所以我就想去天外天走一圈，看看能不能得到點什麼……嗯，靈。”

司逸明差點以為自己幻聽了。

他頗為驚訝的看著顧白，沒想到顧白這膽小又慫唧唧的，心里竟然會打著這樣的主意。

司先生板起了臉。

“你知道天外天有多危險嗎！”他說道，語氣有些兇。

顧白這種輕視危機的想法并不好。

天外天那是能胡鬧的地方嗎？

就算他們這種天生地養的靈的確是比那些仙人皮糙厚耐打一些，顧白為五彩石在面對那些東西的時候恐怕要比他們更加堅韌，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司先生有些生氣。

顧白這次去只能一個人去，他已經把所有能夠弄來保障安全的東西都給顧白了，但他還是免不了擔心。

“不要輕視危機。”司先生說這話的時候，表凝重嚴肅，讓顧白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被完全制住的心悸。

顧白這一年下來，除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還沒被司逸明擺過這樣的臉。

他愣了好半晌，最終了脖子，垂下眼來，悶悶的應了一聲。

大概是在遇見司先生之后一切都太過于順遂了。

司先生替他擋住了所有的風吹雨打，就仿佛沒有任何事能夠搖他分毫。

而這樣牛哄哄的司先生，卻溫的將他納羽翼下，小心翼翼的護著。

膨脹并恃寵而驕，是他的不對。

顧白有些沮喪。

司逸明看著顧白一下一下著碗里的飯粒心不在焉的樣子，看了客廳里那只小狗崽子一眼，難得小聲的服道：“你總得想想萬一你出事了，我怎麼辦？”

說完他頓了頓，臉上出點嫌棄表，又指了指客廳里甩著腦袋撕咬狗咬膠的柯基：“還有阿黃怎麼辦？”

顧白聞言，驚愕的抬起頭來。

對于司先生這難得的示弱到了幾分無措——哪怕示弱的時間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也讓顧白到猝不及防。

這話司先生以前也說過，顧白記得的。

說如果他出事了，誰賠他個媳婦兒。

當時是什麼心顧白已經忘記了，大概是惱或者什麼別的緒。

反正不像現在一樣，突然就到了沉重的責任。

顧白對于承擔責任這種事是沒有任何經驗的，突然在心上的重擔讓他手足無措。

顧白心中慌了好一會兒，傻了吧唧的看著司逸明，半晌，干道：“阿黃這個名字誰取的。”

司逸明瞅著顧白，慢吞吞的答道：“……他爸媽，你不能要求在鄉下開農家樂開了快百來年都沒變度假山莊的犬妖有什麼文化。”

顧白勉強的點點頭：“……嗯。”

司逸明收回視線，繼續吃飯，一邊吃一邊說道：“等顧朗回來，我看看他帶回來的東西有什麼能用的，挑好了之后就上吧。”

顧白一怔，咬著筷子愣住了：“哎？”

“哎什麼哎？”司先生又恢復了平時的態度，就仿佛剛剛服的事并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喜歡畫畫，想去見識一下不同的風景是很正常的事。”司先生慢吞吞的說道，“而且早去晚去都是去，人類有句話是怎麼說的……早死早超生。”

顧白小聲：“這話并不是什麼好話啦……”

“反正能給你的都給了，不事就看老天爺的意思了。”

司先生這麼說著，面平靜仿佛有竹，心里卻在琢磨著還能不能去誰那里弄點好東西來。

顧白看著他的司先生，剛才惴惴不安的心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對司逸明出個小小的笑臉：“我會小心的，司先生。”

司逸明瞇了瞇眼，有一下沒一下的擼了擼顧白的頭發，剛剛下去的緒一點點的變得平緩。

半晌，他收回手，點了點頭：“嗯。”

飯后司逸明把顧白趕去跟狗子玩，自己去廚房刷碗。

狗子很活潑，對于司逸明買的那一大堆專門給妖怪犬科崽崽定做的狗玩不釋手，已經瘋了一整天了。

但他也乖的，司逸明說不許上二樓，他就連樓梯都沒有靠近過。

據司先生說，是只從鄉下抱回來的小妖怪，好像剛出生才十六七年的樣子，連化形都還沒掌握好。

換到人形就是個著屁蛋的小寶寶。

顧白坐在客廳里跟狗子玩，司逸明從廚房里出來，說要出去一趟。

顧白看了一眼外邊的天，點了點頭。

他倒是不怎麼在意時間的問題了，打從他發覺自己正常狀況下能夠四五天不休息也神抖擻之后。

顧白坐在客廳地毯上，懷里抱著只短狗，目送著司逸明出門。

司先生轉關門的時候，一抬頭就看到了顧白跟狗子如出一轍的眼的目。

他一頓，對上這兩對狗狗眼，想了想，說道：“回來給你們帶點小零食。”

反正他要去的地方也是妖怪集市。

司先生決定去找妖怪集市里那幾個活得久實力強的大妖怪撈上一筆。

顧白看著被司逸明輕輕帶上門，眨了眨眼。

“司先生回來有小零食啊。”顧白了自己手腕上的編織繩。

他還真不缺這個，司先生隔三差五就買一堆小玩意回來。

顧白甚至都沒有機會把老父親給的那千把塊靈石花。

那一盒子靈石至今還有一半，正安靜的躺在房間里。

狗子兩只小爪子搭在他手臂上，嗚嗚了兩聲。

顧白低下頭看他。

柯基抬著腦袋眼。

饞大概是所有崽的通病。

不管是饞還是磨牙需要，總而言之小崽子里總是想咬點什麼東西就是了。

顧白看著抱著一袋狌狌吃得開心的柯基，了他的腦袋。

狗子被得很爽，吃著在自己家本都不到的零，短短的尾晃得都快出殘影了，連帶著屁屁也一晃一晃的，看起來乎乎的手極佳。

顧白垂眼看了半晌，終于還是沒能抗拒這樣的。

司先生這一趟出門，直到天亮了也沒有回來。

顧白給自己和柯基崽崽做完了早飯吃好準備出門上班的時候，狗子把他送到了門口，然后在他換鞋的時候，乖乖的蹲在玄關口，一副送他出門的樣子。

顧白換好了鞋，想到師兄們和老師都對貓狗態度好也不過敏，猶豫了好一會兒，蹲下小聲問：“要不……你跟我去上班？”

小柯基兩眼一亮。

顧白就載著坐在小電驢前邊踏腳上，著小脯威風凜凜宛如將軍出行的小柯基去了園區。

園區在非展覽期間倒是沒有什麼止寵的規矩，因為園區巡邏也是帶著過訓練的犬類一起的。

只不過門口的門衛還是叮囑了顧白園區里現在都是建材之類的東西，要小心一點，進了建筑之后最好是把它栓起來。

顧白對于這只小妖怪倒是沒什麼擔心的，但還是禮貌的接過了門衛遞來的牽引繩。

小柯基很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接人類社會，也沒有被好奇心和探索與沖昏頭腦，無比乖巧的邁著小短走在顧白邊上。

但小柯基的出現還是讓這一天工作的進度不可控的落下了一大截。

下工的時候師兄們拉住了唯一一個完了工作任務的顧白。

他們滿臉悲傷，十分沉痛的反省了今天工作的時候魚的惡行，并激烈的譴責了一番自己脆弱的的意志力還不足以控制想要突破封印的麒麟臂。

非常需要顧小白天天帶著小柯基過來幫他們鍛煉一下。

顧白努力的板著臉憋笑，然后滿臉鄭重的應下了這個請求。

他依言帶著小柯基上了一周的班，看著這群大男人沉迷茸茸和柯基屁屁不可自拔，每天心指數都直線上漲。

明明想擼狗可以直說的呀。

顧白低頭看了一眼團一團在小電驢前邊睡過去的小柯基。

狗子也超開心的。

顧白沐浴著夕，慢吞吞的騎著小電驢避開地上會導致車子顛簸的地方，功的在沒有弄醒困倦的狗子的前提下安全的到達了小區門口。

一抬頭，就看到了他的老父親。

顧朗蹲在小區門口，滿臉嚇死人的猙獰笑容，對顧白招了招手，然后在顧白湊過去的時候，攤開一直握著的拳頭，出了拳頭里握著的二十多個零零碎碎的飾品。

這些飾品顧白認識一部分，是司逸明當時給顧朗的儲道。

憑借自力量開辟的隨芥子空間其實容量相當的有限，而打從上古時活下來的生靈們普遍都有大量的資源存貨。

——顧朗是特例，畢竟就連白虎這種貧民窟神都死死的咬著一份棺材本打死都不會出來的，更別說窮奇這種了。

儲道再多也沒用，道畢竟是道，能夠裝載的東西是有限的，所以這些手里攢著好東西的神兇，大部分都還是得尋找一個合適的藏寶地的。

司逸明找到了窮奇的藏寶地，而很不幸的，去窮奇小金庫的是顧朗這頭雁過拔貪得無厭一點都不講究科學發展觀的饕餮。

“乖崽，我把窮奇的寶貝拿了。”顧朗大手一揮，把手里的東西全都塞給了顧白，大咧咧的說道，“我還順便掘地三尺，把他另外藏起來的那些也全都挖了順便在他窩里撒了泡尿還蹭了點圈了個地，他過些時候發現了估計是要發瘋的，所以我得先避避風頭。”

顧白被他爸這一串作驚得目瞪口呆，剛想說什麼，就被顧朗一抬手打斷了。

顧朗站起來，拍了拍上并沒有沾著的灰塵，臉上的笑容在夕下顯得稍微和了一些。

“乖崽，我就先溜啦！”

顧朗說完就從顧白眼前消失了，下一秒又重新出現，使勁了他乖崽的：“你補天加油啊，自己小心點！”

顧白看著他來去如風的老父親，過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小心的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飾品都放進了編織手繩，看著顧朗消失的地方，小聲道：“我覺得你比我更需要小心一點啊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