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永哥別急，你先聽我分析，」我笑了笑，說道，「之前我和林濤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楊風究竟是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一開門就在門口遭到了襲擊，還是走到沙發附近才遭到了襲擊？這一點很重要，但是的確也很難辨別，因為兩都有泊和滴落狀跡。」

「那你是怎麼判斷的呢？」

「從跡分析來看，楊風應該是在沙發附近的傷。」我說，「我仔細地觀察了跡的形態，沙發附近的跡是以一大滴一大滴的滴落跡為主，跡周圍的刺較長，說明滴落的位置離地面比較遠，也就是傷部位比較高。而大門口的滴落跡則刺較短，說明傷部位比較低。這就正好與人傷後的移軌跡相吻合，力急劇下降之後，人的重心也會下移，楊風傷後往外走，力不支，很有可能就在門口蹲了一下，積攢力再跑出門去呼救。

」

「你這樣說，我也想到了一點。」趙法醫說，「如果是一開門就被捅了一刀，楊風還站在大門口，應該會喊吧？鄰居能聽不見聲音嗎？」

我點了點頭，說：「還有一個最最關鍵的證據。」

趙法醫瞪著眼睛等著我說話，我賣關子似的喝了口水，笑了笑，說：「不知道你注意到了沒有，男死者上的損傷有個特別顯著的特徵。」

趙法醫想了想，不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於是搖了搖頭。

我解釋道：「你看，楊風的上有六損傷，三在季肋部，三在腋下。都在左邊，每兩創口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二十釐米。這六創口，你不覺得過於集中了嗎？」

「明白了！」趙法醫豁然開朗似的道，「進現場的大門，就是廣闊的客廳。如果兇手這個時候用刀子捅人，那麼楊風有足夠的空間去躲避，那樣就不可能形集的創口了！」

「對！就是這個意思。」我補充道，「兇手應該是先刺了楊風的左側上腹季肋部，楊風反地抱頭躲閃，才會把左側的腋下暴給兇手。這說明死者被捅的時候，本沒有空間去躲避，只能反地保護自己。」

趙法醫的眼睛裡閃爍著激的芒：「沙發西側的大片跡，就是位於沙發和牆壁的夾角，如果楊風是在這個位置被刺，就沒有空間躲避了！」

「如果楊風是在客廳裡側的沙發旁邊被人刺傷，而客廳的地面又沒有打鬥的痕跡，那麼說明這個兇手是可以和平地進楊風家裡的人，換句話說，是楊風把兇手引了客廳。」我繼續說道，「這樣，我們就不得不把這起案件和沙發上放著的兩瓶五糧聯想到一起了。」

「你是說，兇手是來送禮的？」

「是的，」我斬釘截鐵地說道，「一般人不會把這些高檔的禮品放在客廳顯眼的位置，楊風是個老師，更不會破壞他自己為人師表的形象。如果他收了家長的禮品，不會放在大庭廣眾之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剛收到禮品，還來不及收起來。這樣，結合前面的分析，我現在非常懷疑兇手就是來楊風家送禮的學生家長。」

「我還有個問題。」趙法醫看來已經基本同意了我的觀點，「如果是家長，那麼楊風應該認識啊，那民警詢問的時候，他為什麼說兇手是個自己不認識的子？」

我沉思了一下，說：「這個確實不太好解釋，有可能出於兩個原因：第一，老師未必能認全學生的家長，所以兇手可能只是自報家門，說自己是某某的家長，就進了現場，而楊風確實不認識他；第二，楊風在接詢問的時候，不知道自己的老婆死了，也沒想到自己會死，所以他為了保護自己的聲譽，可能會對這個節進行瞞。」

「唉，他這樣瞞，可就苦了我們公安。」趙法醫說，「你說的這些我都同意，那你的第四個推斷呢？」

「我覺得兇手可能不止一個人。」我說。

「不止一個人？」趙法醫說，「怎麼可能！死者說了，是個不認識的子，說明就只有一個人啊。而且兩名死者上的刀傷都是一種工形的，怎麼可能會有兩個人？」

「死者說一個不認識的子，指的只是捅他的人，第二個人未必了手。」我說，「後來死者還說了『黑服、白服』，是什麼意思？我覺得是在描述一個人穿著黑服，一個人穿著白服。」

趙法醫皺起了眉頭，這個推斷很難讓人信服。

我接著說：「我的主要依據是曹金玉上的損傷。除了右側腹部的一刀以外，的頸部和口腔黏都有損傷，尤其是頸部，兩側的都有出。」

「嗯，那說明什麼呢？」

「兩側頸部都出，口腔黏還有出，我覺得一隻手是完不了的，必須要有兩隻手才能完上述的損傷。」

「哦，」趙法醫這才點了點頭，「你是說，兇手如果用手同時掐住曹金玉的頸部、按住的，那麼他就沒有第三隻手拿刀捅人了。」

我笑著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趙法醫真是一點就通。「我懷疑是在兇手刺傷楊風的時候，曹金玉從床上驚醒，跑了下來，這個也有依據，曹金玉穿著睡，卻沒有穿鞋，這符合急況下床的表現。曹金玉慌慌忙忙地著腳下床，跑到臥室門口，看見楊風傷，就會忍不住喊，這個時候另一名兇手就上前捂的，掐扼的脖子。一般捂口部的目的都是防止喊嘛。控制住以後，拿刀的兇手已經刺了楊風六刀，於是過來刺了曹金玉一刀，刺完，兩個人迅速離開了現場。」

「你的現場重建，聽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趙法醫說。

「當然，這只是猜測。」我說，「要確定有兩個兇手，還需要更確切的依據。」

車子裡又陷了沉寂。司機緩緩地開著車，我和趙法醫咀嚼著剛剛討論的幾點分析，努力想要從中找出新的線索。

趙法醫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說：「可是現場勘查提取了幾十跡，全是楊風和曹金玉的，包括樓道里的滴落跡都提取了好幾，也沒有發現第三人的跡啊。」

「我倒是有新的想法。」我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我覺得兇手用的，可能是彈簧刀！」

「這個有點兒玄乎吧？」趙法醫說，「作為法醫，我們只能說是刃寬三釐米左右，長十釐米以上的單刃刀，不能肯定地說是哪一種刀啊。」

「我有依據啊。」我說，「首先，兇手攜帶的刀應該是易於藏的，對吧？不然楊風就不可能讓他進客廳了。所以兇手敲門的時候，刀應該是藏著的。大夏天的，服上的口袋也不多，既然能把那麼長的刀藏住，說明刀必須是可以摺疊的。不能摺疊的刀，放到口袋裡，豈不是會傷到自己？」

趙法醫點點頭。

我接著說：「第二，這把刀從摺疊狀態變直狀態必須要快。楊風的手臂上沒有抵抗傷，說明被攻擊的時候是出其不意的，兇手掏刀、把刀刃直必須要在楊風來不及反應的況下完，一般的摺疊水果刀是很難完的。」

我喝了口水，接著說：「第三，不知道你注意到沒有，楊風上的六創口，方向都是上銳下鈍。也就是說兇手拿刀的時候，刀刃是朝上的，即刀刃是朝虎口部位的，這不符合一般人的拿刀習慣。一般人拿刀，刀刃是朝下的，即刀刃朝四指。如果是彈簧刀，按了按鈕，刀刃從刀柄裡彈出來，必須是從拇指和四指之間彈出，這樣握刀，刀刃就是朝上的。」

「有道理！」趙法醫說，「被你這麼一說，我也認為是彈簧刀的可能比較大。剛才我問的那個問題，你怎麼看？」

「別急，我接下來就說這個。」我說，「既然是刀刃朝虎口部位，兇手又有可能傷，那麼他傷的部位應該就是虎口。虎口位置管富，一旦傷，必定有較多的出量，所以兇手的肯定會留在現場。」

「可是，現場確實沒有找到兇手的啊。」趙法醫說。

「我早就說過，前期提取的遠遠不夠，因為在現場那麼多跡裡發現相對得多的兇手的，無異於大海撈針，很難。」我說，「我有個辦法。兇手殺完人肯定要逃離現場，現場外，應該會有他的跡吧。」

「是啊。」趙法醫說，「外圍搜索以搜索品為主，還真沒下大功夫找細小的跡。」

「今天天黑了，條件不好。」我說，「明天一早，我倆就去現場外找跡。」

吃完飯就沒有什麼別的事了，我和趙法醫信步溜躂到公安局，找了臺公安網的電腦打開，想看看協查的況。如果明天能在現場外找到兇手的跡，下一步就是將跡的分析結果錄系統，看看能不能串並上其他的案件，如果能順籐瓜發現兇手的份，那麼案件也就迎刃而解了。

想到這裡，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林笑笑。的死會不會也和別的案件有關聯？

我進了串併案件系統，在害者姓名欄裡填上了「林笑笑」三個字，剛剛點下「確定」按鈕，意外的事發生了，屏幕上竟然出來了三起其他案件。

「串並了這麼多？」我忍不住自言自語道，心中充滿疑。

算上林笑笑被殺案，這四起案件在系統裡已經被命名為「雲泰案」。直接用地名來命名，可見當初這案子的確不小。案件的串並，一般都有確定的證據，但「雲泰案」的證據並不完整，依據的是作案的手段和侵害對象的共同點。四起案件的害人都是正在上中學或大學的生，施暴的地點也都在公共廁所附近。所有害者都是俯臥著，雙手被捆綁在背後，死於機械窒息，都有被的跡象，卻找不到斑。

四起案件中，兩起發生在雲泰市，一起發生在雲泰市所轄的雲縣，另一起發生在雲泰市的鄰縣龍都縣。這個「雲泰案」看起來確實不那麼簡單，發了四起都沒有偵破，在命案必破的年代，確實是很見的。這系列案件究竟是因為什麼才陷了困境？

正在胡思想，趙法醫走了過來，問我：「今晚的專案會，咱們參加不參加？」

我說：「不參加了，困了，回去睡覺吧，明天有了發現，再和他們一起說。」

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趙法醫來到了現場外的小院裡。

「這個小院子的東西兩邊都有門，西門門口有個小超市，當時也是超市的老闆發現楊風衝出樓道倒在地上的，說明兇手應該不是朝西走的。」這個問題我昨晚已經想得很了，「那麼兇手肯定是從院子的東門離開的，我們就沿著他逃離的路線找吧。」

有了方向，事就好辦多了。我們用了先進的尋找跡的儀，不出半個小時，就聽見趙法醫大喊：「看，找到了！」